阿询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之后我们偶尔会发信息聊天，每次都是我主动发信息给他。我知道他厨艺很好，这是刘文告诉我的，说他基本不在外面吃饭，他喜欢自己做饭，可能是从小就做饭，速度很快，味道也很好。刘文说合租的时候都是他掌厨，他也不喜欢别人帮忙打下手，所以刘文只负责吃。我问刘文“李询什么菜做的最好吃？”“刘文几乎没有思考的回答我“都很好吃啊，但是最拿手的是酸辣土豆丝，红烧鱼和排骨烧汤，李询烧什么汤都很在行。”我认真的记下了刘文说的每一道菜。掌握了信息之后，过了几天我给李询发短信“李询，酸辣土豆丝怎么做才能炒出脆的口感，我每次做出来的都是绵绵的” 因为他每次发信息开头都要连名带姓的称呼，我也就学他。还真是一本正经的严肃。

我后来问刘文他的这个口癖，刘文一边画图一边开玩笑的回“这个坏习惯他都保持多少年了，冷漠之人有一颗无情的心呗。”

信息发出之后我分分秒秒的盯着手机看回复，有点担心他不回复。过了约半小时手机终于响起来。李询只回了一个疑问的表情，显然他又开始觉得我奇怪了。我回复“刘文说你很会做饭，李询组长帮帮忙”。

“土豆切丝之后洗掉淀粉，用清水泡几分钟，正常热锅放油，蒜末炒香，土豆炒断生放盐，中火炒，注意不要粘锅注意火候，中途可以放一点点清水继续翻炒，出锅前要放醋，青椒在土豆丝后面放，断生即可”诺基亚一共滴滴了六次，一条短信被通讯公司分成了三条。

原来李询除了工作也可以说这么多话啊，我感慨到。“谢谢李组长”“陈橙，不客气”。我无语了，刘文说的很对，确实是很坏的习惯，冷漠拒人千里。

后来我把那盘土豆丝发给李询看的时候，李询回的是“土豆丝对你难度太高了”我看着那盘号称土豆丝实际上是薯条厚度的土豆棍，感觉李询说的已经很客观了。

我和李询发短信的内容基本都是关于厨艺方面的问题，虽然很多我都做失败了，不过我们的交流开始变得多了。但是奇怪的是，虽然我们短信聊天，见面却一句话都不讲，关系还是之前一样陌生。

我不确定李询是什么感觉，我的感觉是，他最好不要和我讲话，因为每次在他靠近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像个贼，特工，卧底，细作之类的身份，要瞒着其他同事我们线下的私自交流，暴露就会败北，我老是想起这句革命标语。于是为了稳固革命，我开始了一个人的内心戏。比如每次小组会议和交接的时候，我总是低头快速的经过他的办公位抵达会议室，我也尽量在他发言的时候避开看他，如果不得己对视上他投射来的目光，我就快速的转过头避免目光接触。但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我偶尔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用眼光跟随他。不过我知道，我这次绝对不是探视。革命嘛不是，革命总会成功的。很多次我都感觉李询对我表示非常的不解，从他的眼神里面我能捕捉到，不过反正他也觉得我很奇怪，也无所谓啦。

事情的改变发生在我们真正的一次对视之后。

那是12月份到来之时，在我已经学会了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还有失败了几次的红烧鱼之后的11月底。

那天他拿着设计出来的产品过来找刘文对设计图，刘文的办公工位在我对面，我接完水返回工位就看到他们正在交谈。

他一只手撑在刘文的办公椅靠背上，一只手撑在刘文的电脑座位前，那是一种很信任的状态，他说话带一些南方口音，声音不高，语速很慢，这种声音唱粤语歌应该很好听，我想着。

我看着他，总感觉他好像不是和我发短信的那个人。他们两个人讨论的很专注，我端着水杯就这样放心的注视着他。上次被他说过不自在之后我再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观察过他。

他头发比之前长了很多，应该是有段时间没理过了，前面的刘海斜碎的遮住了额头。不过眉眼还是非常清晰。他明明是南方人却长了一对浓郁的眉眼，眉毛和眼睛搭配看起来很和谐。他有着一张一眼看过去就很容易区别不是北方广阔的面相的脸，他喜欢穿衬衣，来回都是很简单的几身衬衣，颜色多以冷色系为主。他没有刘文高，但是比例很协调。虽然和刘文是同一个地方的，但两人气质完全不同。刘文带一些匪气，很有活力，但是他身上完全没有，他没有茂盛的生命力。如果非要在他身上找到热情的地方，只能是靠近之后才会发现他眼神里的沉静和完成工作之后眼底散发出来的信心，极不明显。

他好淡，这是我当时的感觉，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会随时消失一样的抽离状态，没有任何浓墨重彩的记忆点。

我从来没这么久的看过一个男人，我端着水杯仿佛入定了一般。他应该是一个姿势撑的累了，改变动作想换一副姿势，一抬头，望进了我的眼睛里。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目光对视。

我没来得及移开自己的视线，就这样猝然的接迎着他的目光。李询，他眼睛是需要欣赏的，浅层的双眼皮，眼神平静淡然，仿佛被化不开的雾气笼罩。他扶着刘文的椅子靠背，微斜着身体，视线停驻在我身上，没有打算移开。我也没有打算挪开我的视线。他似乎想把我看懂，很明显，这半年我奇怪的举动一定让他摸不着头脑。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升起来的一股倔强劲头，我微微把头抬得更高一点，抵住着他的注视，眼神不肯服软。他的视线从疑惑到探究，从探究到不解，最后没有其他内容，只是看着我。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没有目的，没有答案，甚至没有情绪。我们就这样注视着对方，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可能过了一分钟，也有可能是两分钟，他突然笑了一下，很轻微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是的，就那一下，让我也牵动了一下。

不过真是不巧，他牵动的是嘴角，而我，牵动是心脏。

那是我的二十二岁，上帝啊，我迎来了我的初恋，那是个平淡悲情的男人，大我7岁，而且他失恋才过了半年，还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五年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