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询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那天之后没多久李询就调回了原有的小组，公司也没有听到别人讨论这件事情。但是这个故事让我内心无法平静下来。十一年前，没有微信，社交媒体平台也并不如现在发达，信息咨询获取很有限。这个故事对于刚毕业的我还是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我开始留意李询，说不清出于何种目的。我总是能在大会听他汇报工作的时候想起刘文说“ 我站在沙发边上看着他，他闭着眼睛，眼泪一直往外涌”。我会梦到李询躺在沙发上抽搐发抖的模样突然醒过来，我会在吃饭的时候想起他聚餐时，强忍情绪和我们碰杯，说我们组气氛很好的时候突然就停下筷子，也会回忆起他的女朋友拉着他出办公室时他们微笑的模样。

我经常会在两个小组讨论工作的时候，趁他不注意盯着他的眼睛研究：一双闭着的眼睛如何才能涌出不断的眼泪。有时候我会忘记距离，只是静静地看着。后来突然发现李询的眼睛其实很好看，一点浅浅的双眼皮，最好看的角度是眼睛微微向下垂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眼睑上一道细细的褶皱。他鼻子长得很秀气，脸型流畅分明，皮肤不是十分白，但绝对不黑。细细看的话，会发现他长的带点书卷气。他身材略有些单薄，五官很耐看。不对，打住陈橙，不可以看了。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李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每天都在端详研究他的脸的。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半年之后，十一月份。我刚换了新款的手机还没存公司同事的号码，某天上班时间，手机突然滴滴两声，我收到了一条短信“陈橙，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我赶紧回了一条“我没有啊，请问你是？”发过去突然意识到了发信息的人是谁。

高铁嘈杂的环境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出来，我想起我还没回李询的短信，正准备回复，突然又收到了李询发的第三条信息“陈橙，你怎么每次都要问我是谁”。

后来那天李询回“陈橙，我就在你对面，昨天开会的，你盯着我的距离太近了，我感觉到了”我被他逼的有点慌了，抬头匆忙看了对面随意靠在自己办公椅子上的他，我们中间隔了大约有三十米距离，还有好几个同事。我看到他正在低头打字，我开始胡乱组织语言“李询组长，我就是研究一下双眼皮的生长结构”。信息送达李询抬头找到了隔着几个同事的我，眼神略过几个同事，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我身上。他眼睛眨了几下一脸疑惑。“你的眼光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突然感觉很丢脸又有点气急败坏回复“李询组长，我没有恶意，你不需要高高在上的”李询收到信息之后，没有回复，站起身，越过我们中间的同事朝我的方向走了过来。“陈橙，我并非那个意思，你别误会”这是我们同事这么久第一次面对面除了工作上的事情说这么多话，以前的交集只是点头道早，最多的时候也只是行政事务的处理。我想说什么，就看到刘文过来叫他去看一个产品。不过也好，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呢。

那天下班之后我又收到了他发的信息“陈橙，你知道我的事情是吗”然后又收到一条“麻烦你不要在公司提起，拜托了”。我突然一阵心虚。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啊。我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想法。我好像是站在上帝视角探究着他，似乎是在我的想法里验证他的痛苦，从而满足自己高高在上的怜悯之情。因为生活太平淡了，这个大我七岁的情感经历惨败的人，以及他身上透露着的悲伤底色都让我感觉很好奇，这个只在过小说或者电影里面出现的悲情男主吸引着我注视他。李询，这个人好像连悲伤都是无声无息的。

这段时间我甚至会侧面向刘文打听他最近的现状和他的家庭，又怕刘文误会，我只好借口说“女生八卦八卦嘛”从而掩盖我的私心。

后来我了解到他前女友偶尔还会联系他，但是他已经不再接听她的电话，于是那个女孩子就把电话打到刘文这里，刘文也没好到哪里，骂过她几次，后来那个女生也不再联系了。至于家庭，刘文并没有告诉我多少，只知道他生母去世的早，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父亲身体也不太好，后面找了一个有腿疾的继母。他从小学习就很刻苦，我只得到这些信息。我靠这些信息拼凑了出了现在完整的他。

公司知道他家庭情况的人极少，他从来不表现他的不易。他也自然的隐藏着被爱人抛弃的打击。他靠自尊和上进包装自己，一直到无数次感受到我过分的探视和奇怪的眼神。

于是那天我回复到“李询组长，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发誓”。我明显感觉到李询对我的态度和缓了很多，过了很久，他仿佛很不解，最后发了一句“刘文说你很奇怪，看样子确实如此”。我收到信息之后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