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维亚的曙光 第5章 迷失城的自由之歌3

一号楼的控制台旁，池未洲每隔一会就冲通讯设备问一句：“到哪了？”

她得到的回答千篇一律：“我看到他还在冲下楼……啊，差点摔倒了。”

过一会的回答是：“他到天桥上了。”百万站在控制室窗边，置身事外地看着右耳狂奔。

等了许久，池未洲终于是从百万那里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他进三号楼了。”

池未洲当即伸手按向屏幕上醒目的“爆炸”二字。

池未洲不理解为什么“爆炸”二字在这上面最醒目，眼下似乎也没人有空闲来给她解答。

人工智能助手问：“‘超旋风爆炸仙女为什么还要说名字’，请说出您希望爆炸的区域。”

池未洲：“四号楼到三号楼的天桥。”

人工智能助手：“好的。”

它又在五楼街所有广播中播报：“来自暂时掌管人‘超旋风爆炸仙女为什么还要说名字’，四三天桥即将爆炸，请仍处于其中的顾客尽快离开。接下来开始倒计时……”

它好像很刻意地在反复强调“超旋风爆炸仙女为什么还要说名字”这个名字。

大概是报复池未洲用三个“最”字挑战了它的权威吧。

等待爆炸的池未洲忽然想起什么，对着通讯设备说：“王子和百万，你们还在控制室？”

甘礼几蚀回：“还在，怎么了吗？”

百万：“我也还在。”

池未洲：“你们很喜欢看爆炸吗，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用控制机关阻拦‘鬼’吧。还不走？”

百万：“……”

甘礼几蚀：“……我忘了！”

来自二号楼的通讯设备传来一阵脚步声，便再也没了声响。三号楼也是如此。

……

离开五楼街后，池未洲一如往常般淡定，极为自然地忽略了方才爆炸造成的巨大声响。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周边几条街都能听到那动静。

因着不受“断圈”控制，几人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变故，顺利离开了五楼街。

面前又是一些建筑群，中央部位有一栋最高的楼。

不比五楼街长久无人治理，这栋楼从外表看戒备森严，但门口本该站着值守人员的位置此刻却空无一人。

池未洲抬头，一眼看不到这栋楼的顶端。她“哇”一声感叹。

右耳也抬着头，说：“这里就是十六教。之前说过折翎游队的组织者多涅多闻行，和另一个成员法伽仟佰潜藏到十六教收集信息，现在这个时候，十六教发现了外来者在排查混入其中的游队成员。

“十六教的人见过见影，而闻行和见影长得一样，我们至少先找到闻行，和他交换线索。现在十六教内部乱成一团，我们溜进去。”

如右耳所说，一行人进入十六教的过程非常顺利，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虽然眼下已经离开了五楼街，但有个疑问一直困扰池未洲。好学的池未洲问：“你们之前说，死过的人在‘断圈’里不受影响对吧。”

右耳：“是啊。”

甘礼几蚀不忍开口，还是池未洲默然片刻后接着问：“那为什么还害怕被‘鬼’追。”

“……”

右耳停下脚步，大脑死机。

百万的大脑与身体断开连接，却不妨碍他愣在原地。

池师傅和小王子非常贴心地也停住，放弃了揭露这个残忍的事实：一行人在五楼街忙活一通，走完了才反应过来根本没必要做这些事，他们就算大摇大摆经过都不会有问题。

最后是右耳和百万“哈哈”一笑了之。

百万大概是想转移话题，疑道：“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十六教关押的陌瑞都趁这时候逃出来了，出口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一只陌瑞忽然窜出，冲到几人面前，神色癫狂地喊：“他逃走了！哈哈，他逃走了！快去抓住他！凭什么让他一个人逃走！！”

随着这只陌瑞的出现，更多陌瑞从远处跑来。他们高喊着，引得一众教会成员追来。

为防止陌瑞逃离，十六教的门被成员关闭。

除池未洲目不转睛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成员外，其余几人面面相觑。

停顿了半晌，直到陌瑞群冲过他们身边，将他们包围，甘礼几蚀怔住片刻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跟着陌瑞跑？……”

几人看向追来的教会成员。

右耳：“不跑等着被当成外来者抓起来吗！”

于是，才刚离开五楼街的几人眼下又开始跟着陌瑞们逃脱教会成员的追捕。

陌瑞群里不知是谁在不停地推着别人，池未洲找不到罪魁祸首，跑得心力交瘁。

甘礼几蚀也同样遭受着黑手的折磨，他的声音微弱地响起：“我感觉我要摔倒了……”

池未洲顿感神奇，原来这还能感觉吗？

因着这一瞬的走神，最先被推倒在地的却是池未洲。她“啊”一声，下意识扯过身边人。离她最近的甘礼几蚀也被她拉着倒下。

陌瑞群很快四散而逃，转眼消失不见。池未洲甚至有些感谢没有陌瑞趁机踩她一脚。

再转头一瞧，趴在地上的甘礼几蚀慢吞吞地坐起来，也“啊”了一声，说：“……我真的摔倒了。”

池未洲简直佩服于他的先知能力。

眼见教会成员距离二人只有几步之遥，池未洲想，再跑也跑不了多远，她索性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彻底放弃抵抗。

甘礼几蚀倒是很担心地说：“……我们被抓到怎么办？……”

这句话刚说出口，随之而来的情景就是——教会成员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二人一眼，径直朝着陌瑞群冲去，也马上消失不见。

池未洲：“（粗口），不早说，白跑那么久。”

甘礼几蚀：“……”

甘礼几蚀：“说脏话不太好……”

池未洲：“不怪我，别人教的。”

总之，二人算是免于追捕了。甘礼几蚀松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在确认周围人真的都离开后，他说：“右耳和百万牺牲了，现在只能靠我们了。”

池未洲仍躺在地上没动。

闻言，她看向甘礼几蚀。王子在他自己的成年礼中知道将要发生的所有，那么，他需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重新经历这一切吗？

甘礼几蚀读懂了池未洲的眼神，解释说：“本来我们只需要跟着右耳和百万就够了，但现在情况特殊……”

指有两个废物被陌瑞群带着匆匆逃离。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右耳和百万，要干些他们做过的事。”

……

摆烂无果的池未洲被甘礼几蚀带着走进一间房里。

池未洲想，有个开了挂的王子就是好，至少路不用到处找。

门内是一片黑暗，只有不远处有个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池未洲仔细一瞧，却见屏幕前隐约有几个人影。

下一刻，人影中的一个动了动，房间的灯被打开。屏幕上是十六教各地无死角的监控，屏幕前坐着的几个无脸者显然就是负责看着监控的教会成员。

见到外来者，那几个无脸者先是一愣，接着喝道：“监控室禁止无关人员入内，马上离开！”

奇怪的是，他们只是这样喊着，却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前来驱赶池未洲和甘礼几蚀。

二人站在门口，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池未洲疑惑。

那些人为什么坐那不动？正常来说不应该马上来赶入侵者吗？

甘礼几蚀悄悄提醒她：“是循环。”

处于循环中的人只能按照循环前的行为做事，只有在循环过程中死去的人能自由行走。眼前的几个教会成员没有死亡，也就只能按照循环前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监控前。

知道了这点，池未洲试探着走上前，走到屏幕旁边仔细看着。几个教会成员一直盯着她，她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却也能感觉到他们在瞪着自己。

眼见这些教会成员真的奈何不了自己，池未洲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只待甘礼几蚀说出二人要在这做什么，蓄势待发的池师傅马上就能作出行动。

她等啊等，等到甘礼几蚀开口说：“这里是监控室，我们要从这里接入广播室。”

池未洲立刻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其实她不明白也没关系，毕竟去研究通讯设备的是甘礼几蚀，她只要站旁边看着就行。

若不是身旁几个教会成员坚持不懈试图显摆一下自己拙劣的套话技术，她真的打算当个木桩子，一句话都不说。

“小朋友，你们是从哪来的？”

关你什么事。

“看你们年纪不大，应该有人带你们来的吧？”

这话说的，把谁当傻子。

“待会会有坏人把你们抓走的，快走！”

我就是坏人，满意了？

“这小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

池未洲面无表情，就这么执着于跟自己说话吗。

套话还不如打直球有用。

待到甘礼几蚀转头看向池未洲的方向时，看到的就是池未洲已读乱回，病急乱投医般问：“有两个游队的人，知不知道在哪？”

甘礼几蚀一时哑然。问教会成员这种问题，他们真的会回答吗？

不出所料，成员齐齐喊道：“你们是游队来的？！”

“游队有什么阴谋？”

“你们还有卧底在十六教？！”

“游队已经落魄到让两个孩子冒险来这里了吗？”

池未洲：“……”

兴许是看到池未洲平静的面容里掺杂了些别的东西，加上她许久不再问话，成员们没来由地感到惊悚，连忙喊：

“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池未洲闭了嘴，淡淡的眼神里透出一丝丝嫌弃。

甘礼几蚀惊呆了。

他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啊，那个，我这边完成了……”

池未洲果断丢下心累的谈话，走上前与甘礼几蚀一同看着那通讯设备。只见甘礼几蚀凭着记忆按动几个按键，设备在闪烁几下后，传来一个人声：“这里是广播室，有什么问题？”

以往遇到这种需要沟通的事，高冷池师傅都是请他人代劳的。但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身边这位小王子似乎比自己还不善于沟通，或者说是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

在对面接连呼唤数次不得回应后，池师傅意识到自己又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次必须由她来替这位犹犹豫豫的小王子做出决定了。

池未洲：“直说不就是了。”

甘礼几蚀很没出息地不敢说话。

不过很快，他就必须想想，让池未洲来回复究竟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因为他看到池未洲直接将通讯器怼到旁边教会成员的脸上，说：“你嚎两声。”

“啊，啊？……”成员愣住，下意识冲着通讯器求救，“请求支援！监控室被游队的入侵者霸占了！！快来——”

风风火火的池未洲没等他说完，先撤回了通讯器，对着那边说：“用广播告诉整个十六教。挂了。”

对面好半晌才发出通讯连接后除呼唤以外的第一句话：“……啊？”

……

监控室内，听着广播中不断重复的“监控室被折翎游队入侵”这一消息，甘礼几蚀有些心虚，说：“……我觉得我们迟早遭报应。”

池未洲很洒脱。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游队有人在监控室，当然也包括多涅多闻行和法伽仟佰。他们一定知道怎么来与游队接头，省下不少功夫。

理是这么个理没错，但是……

甘礼几蚀看向监控室大开的门，与围在门外的前来抓捕入侵者的教会成员对视。半晌，他说“……但是最先来找我们的，好像不是闻行和法伽……”

池师傅潇洒一世，却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沦落到被关押的下场。

前往十六教地下监牢的路上，她听着押送自己和甘礼几蚀的教会成员吐槽：“明明前几次循环都挺正常的，这次是怎么回事？又是会掉脑袋的怪人，又是四只耳朵的陌瑞，现在还多了两个游队的人跑到监控室去……”

他们吐槽的对象，除了自己就都是熟人。

于是，刚进入地下监牢的池未洲和甘礼几蚀，见到了被迫跟着陌瑞群一起被关到这里的右耳与百万。

右耳向他们打招呼：“啊，好巧。你们在监控室玩得挺开心？”

池未洲点头。

如果没有人拦着就更好了，她想，在监控室里横行霸道的下场就是铁窗泪吗。

可能是觉得一行人全军覆没太丢脸，右耳解释道：“循环里有一点不好之处。比如有些教会成员在循环前的行为是抓捕入侵者，你们入侵了监控室，那他们抓你们是不违反循环的——你们看，那边那几个也是已死闯入十六教试图捣乱的。”

几个难兄难弟向他们招手。

哪怕被关起来了，池未洲依然心态极好：“现在怎么办？”

沉默已久的百万：“完蛋。”

他刚说完，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确实完蛋。”

循声望去，一个满脸不耐的少年朝他们走来，嘴上毫不留情地数落着：“入侵教会，跟着陌瑞到处跑，在广播里大肆宣扬，最后还被关起来了？我都要怀疑前不久五楼街的爆炸声是不是你们干的了。”

闻言，被关着的几人都闭了嘴，不敢出一言回他。

百万偷偷对两个新成员说明：“这是法伽。忘跟你们说了，他脾气有点……暴躁，小心别惹他。”

右耳盯着法伽思索许久，问：“为什么你没被抓起来？”

法伽仟佰嘲讽地笑，嘲讽着说：“怎么呢，你是因为瞎了才能被抓到的？我是十六教教主，跟你们可不一样，刚来没多久就被抓了。”

“……”

本是游队卧底的法伽仟佰竟然能一跃成为十六教的老大，池未洲肃然起敬。

右耳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他又问：“闻行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法伽仟佰终于停止了阴阳怪气，回道：“他不在这。十六教发现内鬼的第一时间他就离开了。但他走之前我问了一句，他说要去失地。”

“失地？”

他们还没来得及问具体些，下一瞬，周遭空间突然变得扭曲，眼前场景变得模糊。

当池未洲再次睁眼时，却发现身边只有甘礼几蚀一人。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刚进入成年礼时的落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