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锁 第24章 照片

我还是第一次进林周锁的房间。

这间房间似乎是他从小就住着的，到处都是他的气息，生活痕迹也特别明显。

墙上贴着的淡蓝色墙纸已经褪色，不少地方还有画的很丑的蜡笔画，颜色繁多，深浅不一，能看出后期涂改的痕迹，让小时候的笔记变得柔软下去；还有些地方卷起边，但被主人细心地抚平，贴上透明胶带瞒天过海，只是仔细看还能看出来细微的折痕；裂开的地方也被贴上透明胶和同色系纸张修补，一眼看过去，这张充满岁月痕迹的墙纸变得苍老，它或许承载了许多可见不可见的东西。

这算什么呢，我摸着那块胶带，想。

床，衣柜，书桌和一个小书柜。这是林周锁房间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都是木制的，被保护得很好。

床和书桌横着并排，衣柜和书柜贴着墙边，衣柜和床在一条线上，书柜对着书桌。

布置得简洁，但很温馨。

床脚有一个布箱子，我掀开盖子，看见一颗老旧的篮球。

篮球旁边还塞着一些零散的积木，我拿起一块看了看，发现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

一张旧照片塞在积木缝里，我伸手摸了出来。

照片上面是一大一小两个人，背景是这间屋子的某个房间。这应该是林周锁和大伯的合照，诚如楼观岳说的，林周锁的长相没大变过，能从他小时候看出现在的影子。

照片很清晰，所以我也可以清楚看见我希望看见的，小林周锁脸上开朗又明亮的笑。大伯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林周锁和他长得并不像，林周锁看着格外清冷，我猜林周锁应该更像他妈妈。

照片背面还写着字，笔记清秀，不是林周锁的风格。

“小周锁五岁生日快乐”。

者应该是大伯写给林周锁的。

所以这张照片上的林周锁猜五岁，那么小。我有些珍惜地摸了摸照片上的小周锁，恨不得钻进去抱着人好好揉个痛快。

看够了，我把照片放回去，关上了箱子。

看样子这个箱子有些年头了，外表很干净，就是旧了点。

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并不好，但我就是手贱想看看，想多了解林周锁一点。

这也真的了解到了，看见小时候的林周锁，也算是意外之喜。

衣柜空出来一边，林周锁把他的一些衣服堆到了一起，让出的地方刚好能让我塞进去常穿的衣服。

书柜塞着不少书，挺杂的，名著和闲书都有，从古代到现代，从国内到国外，从武侠到玄幻，从中文到英文，甚至还有几本日文原著。

林周锁居然还看外文书籍，这倒是让人惊讶了。我随手拿出来翻了翻，书都是看过的，里面用铅笔写了剧情概括/分析之类的小字，还有几页贴着便签，上面记录着一些个人看法，算是个读后感。

房间中间的空地方铺了地毯，上面支着小桌子，桌子边上还有小凳子。我猜这是林周锁平日里看书时会待的地方，我甚至能想象出来，他坐在这里吃着饼干看书的模样。

他的风格简约，倒是与他人前的形象很符合。

我大体看了一遍，就坐在书桌边上，给我妈发消息问楼观岳说的事。时间太晚，我不期待她秒回我，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想再等等。

再等等，没准我妈现在还没睡，只是刚好没看手机呢。

我在房间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两圈，走累了就扑腾往床上一躺，意识昏昏沉沉，居然睡过去了。

今晚我睡得很好，没有做梦，可能因为房间里还有林周锁的气息，我显得格外安心。

楼观岳总是醒得比我早。

我起来时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客厅里看网课了。

我揉着眼睛往卫生间走，楼观岳叼着糖朝我打招呼。

我大脑没转过来，应付性地嗯嗯点头，打开卫生间门时我顿了顿，反应过来一些东西，扭头问：“你学习怎么不去书房？”

楼观岳抬手写笔记，我随口一问，也没等他回答，睡眼朦胧，塔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

等我清醒一些后出来，楼观岳朝我招手，说：“客厅比书房阳光好啊，我想多晒会太阳。”

我看着他反应一会，意识到他是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我抹了把脸，去冰箱拿了一点小饼干，凑过去跟他一起听网课。

楼观岳把糖嘎嘣嘎嘣咬碎了，拿笔指着屏幕说：“数学，人神共愤。”

他听的这节课我已经听过了，听了两句就靠着沙发出神。

楼观岳看我没什么精神，也没多说什么，手握着笔偶尔记两行笔记，还时不时瞥我。

“你看什么呢？”我懒洋洋地说。

楼观岳啊了一声，他迟疑一会，把屏幕暂停，说：“扬错，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我没骨头一样，又往沙发里缩了缩。

我今天确实没什么活力，起来的第一件事是看手机，结果我妈居然没回我。

林周锁又要开始一周的上班之旅了，他还住在欧珉义家，我原先还能在晚上跟他见一面，早上起得早还能一起吃顿饭。

现在好了，估计想再见他只能等到周末了。

一想到这些，我就开心不起来。

楼观岳咂摸咂摸嘴，觉得有点渴。他先去厨房喝了杯水，回来时还不忘跟我吐槽说：“这糖真甜啊，有点腻。”

我嗯了一声，继续走神。

楼观岳又说：“你昨天还是很有活力的啊，怎么现在这么沉默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想和他啰嗦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我打个哈欠，擦了擦渗出来的眼泪，说。

“哦豁，去哪吃啊？”楼观岳立马关了网课，把笔记和书推到一边，跳起来去拽我。

他拽着我走，我给他指路，我们就这样一拖一到了欧珉义家。

林周锁不出所料已经走了，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欧珉义居然也不在家。

不过他留了字条，让我们进去吃饭。

饭放在冰箱里，热了吃了，楼观岳又吵着要去地里。

我猜欧珉义这会应该在地里干活，我没什么意见，就和楼观岳结伴过去。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我们对自行车敬而远之。

“这不是哥哥的车吗？没送去修？”进去时没注意，出来了这家伙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走了。楼观岳在院子里探头探脑，被我黑着脸薅着走了。

我敷衍道：“哪有那么快，你别问了。”

楼观岳撇撇嘴，没计较我这么敷衍。他撒欢跑在前头，我丧尸一样在后面挪。

路上我收到我妈的消息，核实了楼观岳的话。

我心里不是滋味，看前头楼观岳乐呵呵的，一下子更不平衡了。

我都没见过林周锁小时候……哦，也算是见过了，毕竟照片里的也确实是小时候的林周锁。

我没想到我们居然在半路遇上二伯，被二伯拉着聊了好一会，饶是自来熟又话唠的楼观岳也架不住中年人的热情。

我们能聊的东西也不多，话题绕着绕着，就跑到了几人共同认识的林周锁身上。

都聊到林周锁了，我暗自打气，听二伯说了很多新鲜事，等他说到记忆模糊的地方，我连忙打断。

“二伯，你有林周锁小时候的照片吗？”我说。

楼观岳看了我一眼，我没理他。

二伯被我反将一军，也不回忆他一直在唠的话题了，想了想说：“阿锁的照片？他很少拍照片的，也就过生日的时候会和大哥拍一张，怎么，小错想看吗？”

“我可以看吗？”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有些事情一直不存在也就没什么，可是我昨天看见了五岁的林周锁，今天又遇到了二伯，很难相信这不是上天的安排。我忍不住去贪心更多。

二伯说可以，但他得找找。

我的心情一下子兴奋起来，哪怕二伯说可能找不到，我也不在乎了。

与二伯挥手道别时我都是笑着的，把旁边的楼观岳整得一愣一愣的。

“你就这么想看哥哥小时候的样子吗？”等二伯走远了，他勾过我的脖子问。

我拍开他没理，说：“比起这个，你关心的西瓜在土里等你去摘，你怎么还不跑起来？”

楼观岳踢了踢腿，哭丧着脸说：“你当我不想啊？我今天就不应该蹦，搞得腿疼。”

我幸灾乐祸道：“活该。”

他又看我一眼，哼哼唧唧，趁我不注意果断踹我一脚，然后撒丫子就跑。

我：……

我腿没伤，跑得比他快，很快就逮住了犯贱的楼观岳。

我们你捏我脸我拽你耳朵，扭曲着来到地里，在看见欧珉义时默契地互相松手。

只能庆幸欧珉义背对着我们，不然这事又得被捅到林周锁那里，他估计又要皱眉沉默半天，然后绷着脸教训我们。

欧珉义看见我们，很开心地招手让我们过去，他给我们开了个西瓜，楼观岳双眼放光。

欧珉义打趣他，让他临走前拿个包自己来摘。

他也不知道不好意思，嘿嘿笑着说好。

我吃了一块西瓜，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发呆。

欧珉义朝楼观岳挤挤眼，指指我，做口型说：“他怎么了？”

楼观岳看我那副鬼样子，翻了个白眼，也小声回道：“小欧哥别管，扬错日常抽风。”

欧珉义还有点担心，但我目视前方，忽然道：“小欧哥，你有我哥小时候的照片吗？”

欧珉义和楼观岳都看向我，尤其是楼观岳，那眼神，复杂得几乎要扭成漩涡了。

欧珉义稀奇道：“第一次听见你这么叫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这话是打趣，我无奈道：“哥你别打趣我了，这不是求人办事嘛，那我肯定得放低姿态啊。”

欧珉义问楼观岳还要不要西瓜，楼观岳接了一块。

我知道欧珉义在盘算着什么，也不着急等他的答案。

等楼观岳西瓜吃了一半了，欧珉义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阿锁其实就是个俗人。”

我看他，楼观岳也不啃西瓜了，竖起耳朵听八卦。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思想靠近他——哎我看你们都挺喜欢他的，是吧。”欧珉义说着露出笑意，只要提到林周锁，他就是笑着的。

楼观岳疯狂点头，我也目不转睛。

“我认识他时他八岁，我只有那之后的照片。”欧珉义摸出手机，翻起来相册，还招呼我们去看。

我们凑过去，欧珉义一张一张慢慢给我们看，照片不多，还几乎都是三人照。

四季都有，夏季居多。拍照时乐鲤总是笑着比耶，欧珉义举着手机，林周锁不知道在看什么，也可能单纯别扭，总是不看镜头，以至于翻了半天，我们只翻到一**周锁的正面照。

还是抓拍，挺糊的。

“你们关系真好耶。”楼观岳指指乐鲤，说，“不过怎么没见过这个哥哥啊？”

欧珉义说：“他叫乐鲤，快乐的乐，鲤鱼的鲤。你可以叫他乐乐，他还在上学呢，今周末他就能回来了。他比你们大一岁，现在上高一。”

高一现在还在上学，我们是因为中考才有这么长的假期。

我跟楼观岳对视一眼，一下子就知道我们想一块了，都想到了开学后的悲惨生活。

“照片可以洗出来给你一份，也算是纪念吧。”欧珉义提议道，“等乐乐放假了，你们如果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拍张纪念照。”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楼观岳立马应下来，不住说好，还让欧珉义不能食言。

我关心得多一点，问：“哥和乐乐也同意吗？”

欧珉义拍拍胸脯，打包票说：“不用担心，他们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放心吧，你们都同意的话就一起拍一张，正式点拍。”

得了承诺，我们心满意足。

“小欧哥，这张照片可以发给我吗？”忽然，我眼尖地看到一**周锁的单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