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河之梦 第14章 辗转到金家

人牙子一路买人卖人，耽搁了许久，马车走了半个月才到丰台城，丰台城在奕国的南面，比西北边温暖许多，再加上已经是春天了，气候十分宜人，路边的树都招摇着自己的新枝新叶，朵朵的花也明媚鲜艳。丰台城果然是个好地方。

进了城后，马车行驶不便，人牙子便带着沐阳和桃今步行。沿着一条细细的河走，两边都是人家，中间有许多小桥将两边连接起来。

傍晚才到了一户人家后门，人牙子敲了敲门，便有人来开门，两人交谈几句，开门的人便向内跑去，不多时又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一起出来了，老婆婆和人牙子聊了几句，给了他一袋银子，人牙子收了银子便走了。

“沐姑娘，桃姑娘，二位这边走。”老婆婆出来带着沐阳和桃今从后门往里走。

二人点头随行。“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桃今问。

“大家都叫我蒋婆婆，你俩也这样叫吧。”

“是，蒋婆婆。”沐阳和桃今异口同声。

三人穿过一条长廊绕过一处院子，又穿过一处花园便到了后院。

蒋婆婆年纪虽然大，但是身子很硬朗，腿脚也还利索。“以后你俩就在小姐的院子里伺候，负责院里的洒扫。”蒋婆婆带着两人来到一个小房间，“先把东西放下吧，洗个澡先，我去拿些吃的来，天色不早了，吃完你俩先歇下，明早再带你们逛一逛，认认路。”

房间不大，刚好够住两个人。赶了这么些天的路，两人早就乏了，洗过澡往床上一趟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蒋婆婆用食盒带了粥和小菜来，看着二人用完早饭便领着两人在金府逛起来。

从小姐的院子里出来，南边是少爷的院子，往北走是藏书，但里面只有一半是藏书的地方，另一半还可以饮茶弹琴。穿过书房便是花园，花园布局很是精美，边角还有一处小湖，走廊也延伸到湖心，可观赏湖里的鱼，夏日可以看荷花。继续往前走，东北角上便是老爷和夫人的院子，看着倒是比别处的院子还要小一些。顺着路再往前便是饭厅，饭厅倒是开阔，正中摆着一张大圆桌。

“家里人少，就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四位主子，所以这里平日里用得少，大家多是在偏厅用饭。”

一边说着，蒋嬷嬷一边将人引到饭厅左边，这里便是偏厅了，里面摆着一张小一点的圆桌，能容纳十个人落坐。而饭厅的右边连着厨房，厨房里有人已经在洗菜了，厨房后面还带着一个露天小院，有人在院子里整理蔬菜，还有人在晒各种干菜，闻起来香喷喷的。一旁有一个小门，门上挂着锁，旁边守着一个人。

饭厅正对面就是正厅了，正厅外面就是大门，平日里很少开。大家出门多半是从角门和后门走，每个门口都有人看守。从正厅往西走又是一处花园，比之前那处要小很多。花园往里走就是少爷的院子了。绕过少爷的院子便是小姐的院子。

金府和方府比要小了许多，不大一会儿就逛完了。

“行了，你俩自己再转两圈吧。中午去厨房吃饭，吃过饭后让厨房的张妈带你们出去转转，认认路。这些日子主子们不在家，你们虽然也没什么事，但也不可懈怠，院里每日洒扫还是要做的。”

“是，多谢蒋婆婆。”

其实，刚才桃今就已经把府里各处的位置记住了，她以前在宫里穿梭，那里可比金府复杂多了。但还是陪着沐阳逛了两遍，时间还早，估摸着厨房里这会儿还没开始做午饭，两人便回到小姐院子里。

桃今拿起扫帚先将地上的尘土扫了去，又将花草整理了一番。沐阳见小姐的房门没锁，一推就开了，于是也将屋里打扫了一番。可见这里确实是许久没有人住了，博古架上都攒了一层灰，沐阳拿了毛巾来一点点擦去。

忙完了两人才去厨房，只见众人已经吃好饭往外走了。

“你俩怎么才来？不是迷路了吧。”一个胖大婶问。

“没迷路，就是把小姐的院子打扫了一下，就晚了。”

“现在都还没回来呢，倒也不用那么勤快。”胖大婶压低了声音说，用抹布擦了擦手转身拿了碗筷递给两人。“下次来早点，这么晚都是别人剩下的了。”

沐阳和桃今看着盘子里剩的一点菜叶和汤倒也不失望，大口地吃起来。

“味道真不错。”沐阳吃了一口土豆丝，酸酸甜甜的，很可口。

胖大婶笑了一下，“你俩吃吧，我还得收拾呢！”

“大婶，我是沐阳，这是桃今，我们是昨天刚来的，在小姐院里伺候的丫鬟。”

“我知道，前几天就听说了。我姓张，大家叫我张妈，也有人叫我胖婶，随你们。”

“好嘞，那我们还是随大家叫你张妈吧。”桃今先吃完，帮着收拾起来。

“在小姐院里做事，手脚一定要干净。”张妈看桃今懂事，想提点几句，“之前伺候的两个丫头就是偷了小姐的簪子才被打发走了。你俩可千万别犯糊涂啊，金家人好着呢。出了这个门再难找这样好的主家。”

“那是万万不敢犯这种错的。”沐阳也跟着收拾起来。

三个人很快就将厨房整理干净了，张妈便带着两人从角门出去，先是绕着金府转了一圈，带她俩认了前后门，然后又在附近逛了逛。

“咱家小姐不喜欢针织女工那些，所以今日就不带你们逛那些地方了。”

“那小姐平日里喜欢什么？”

“小姐喜欢跟着老爷做生意。女孩子家家的，一点也没个女孩样儿。”

“所以这次全家都出去做生意了？”

“这次不是，这次是夫人的姨母大寿，全家都过去拜寿了。”张妈带着沐阳和桃今穿过半条街走到一家胭脂铺门口，这是咱小姐自己的铺子，你们要认得。

沐阳和桃今抬头看铺子正中的匾额上写着“芙蓉面”，向内望去，三个开间大小，里面有几个小姐正由丫鬟陪着在挑选。看着张妈没有带自己进去的意思，两人只是站在门口看看，顺便记了一下来的路是怎么走的，周围都有些啥，随后三人一起往回走。

一路上，张妈不停地在说，沐阳和桃今就一点一滴地从她嘴里开始了解金家。只一天的时间三个人便熟络起来。张妈性格好，金府里的人多半都和她很熟。

在府里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沐阳和桃今边去厨房帮张妈干点活，也从她嘴里听到了许多关于金府的事情。

比如少爷和小姐是一对龙凤胎，少爷是哥哥，小名叫金饼子，小姐是妹妹小名叫金豆子。

金家的管家是老爷的远房亲戚，年长一点的人都随老爷夫人一样管他叫丁四哥，其他年轻一点的人则尊他一句丁四叔。他为人严肃，一丝不苟。不像方家管家那样平易近人。现下金家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都不在家，只有管家在家里操持，沐阳和桃今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拿住一点错处就又被发卖了，只有和张妈相处的时候才轻松点。

约莫又过了半个月，老爷夫人和少爷小姐才一起都回来了。蒋婆婆带着一群人在门口迎接，沐阳和桃今站在角落里好奇地看着。

老爷和少爷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辆马车。马车停下，车帘掀开，老爷先翻身下马在马车边等着夫人，蒋婆婆忙迎了上去。

“夫人，怎回来得这么迟？”蒋婆婆问。

“姨母留我们多住了几天，反正现下也没什么事儿，就住几天呗，后来一说走，她便留，哪知一来二去就住了近一个月。”声音清朗明亮，始终带着笑意。

“上了年纪了，见一面不容易，不舍得是常事儿。”

“是啊，她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她。”

“过些时日，表小姐出嫁，老太太去吗？”

“太远了，老太太折腾不动了。”

老爷夫人一起往府里走，少爷下马后便张罗着人将后面几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而为首的马车里下来一位少女，穿着一件青绿色的短褂，内里是湖绿色长裙，娇俏灵动，腰间还有一个白底染灰金的口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少女刚从马车上下来，桃今就带着沐阳立马迎来上去，“小姐，路途辛苦了。”

少女笑着说：“新来的吧，倒是个机灵丫头。”

“是，婢女是桃今。

“婢女是沐阳。”沐阳赶紧说道。

“行，我知道了，走吧。”少女走在前面，桃今和沐阳跟在后面。进了府后，小姐径直到了院子里，后面几个仆妇抬着东西进来。

“小岑，明儿你去和管家说一声，我院子里添了两个新丫头，你就回夫人身边伺候吧。”

“是，小姐。”小岑放下东西，收拾起衣柜。

沐阳想上前帮忙，却被桃今一把拉住，“姐姐，咱俩打水煮茶去。”

沐阳跟着桃今出来，“为什么拉着我？”

“她现在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咱们不能和她抢着干，要自己干自己的。我的好姐姐，当下人你可没有我在行。”

“行，那我跟你学学，还请妹妹多教教我。”

两人打水回来，煮了茶端给小姐。

“小姐，请用茶。”

小姐坐在书桌前，翻弄着眼前的纸张。不曾抬头，只是挥手示意沐阳将茶杯放下。

“小岑，把这个拿去给管家找先生抄写一百份。”

“小姐，不如我帮你抄吧。”

“你会写字？”

“会的。”

“写两个我看看。”

沐阳提笔写了吉星高照四个大字。

“不错，字比我的好。”

“多谢小姐夸赞。”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沐阳。”

“好，那就你写吧。”

“是。”

“小岑，找人抬一张长桌进来。”

“是，小姐。”小岑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两个老妈子抬着一张桌子进来。

“放那边吧，把这些也放上去。沐阳你先专心抄着，明天上午前抄好给我。”

“是，小姐。”沐阳看了看纸上写着，【】府，预购茶叶【】斤，字数并不多，不出一个时辰肯定能写完，于是便答应下来。

小姐吩咐完就走出去了，小岑跟在身后。沐阳准备好笔墨便坐下开始抄写。桃今不忙的时候就过来帮忙研墨。

午后，阳光透过窗，窗花斜印在墙上，明亮而温暖。风一吹，树的影子也跟着缓缓摇动。桃今细细磨着墨，沐阳一笔一划抄写着，不紧不慢。静谧而美好。

“姐姐，我现在终于觉得会认字写字，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现在才知道。”

“其实在三都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时候写字读信就能为我们换来吃的。”

“可惜在那种地方埋没了，没有一天能吃饱。”

两人都笑了，仿佛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