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檀?”文子实低头,烛檀不知何时跑来,仰着青白的小脸扯他的裤子。
“我发现一件事。”
烛檀板着一张脸,表示自己发现的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
然而他们一点也不默契,文子实压根没get到他的面部语言,“等一下呗,我才告诉了关键信息,他们正在审。”
烛檀抬头只能看到文子实的下巴,面无表情,慢吞吞伸出一只拳头砸在文子实膝盖上。
一下。
“等等。”文子实抖了抖腿。
二下三下。
“好吧好吧,你就是我小祖宗。”文子实被搞烦了,任劳任怨弯下腰,“跟我说说,烛檀大侦探你发现了啥?”
烛檀没有马上说,伸出手,抬了抬下巴。
“好吧。”
文子实心领神会,把烛檀抱起来,“现在可以说了吧?”
烛檀眯眼笑了下,没几秒又变成面无表情。
他凑到文子实耳边,神神秘秘开口:“还记得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很凶很丑很矮的人吗?我看到他了。”
文子实回忆了一下,是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印象还挺深刻的。
要真如烛檀所说,那好像真是件大事。
“烛檀,你真确定看到他了吗,他身边有没有其他人?”文子实记得这个人不是从驾驶位下来的,“会不会是哪个亲戚的保镖......不对,沈自说奶奶要求过,这次都只能自己来。”
文子实越想越细思极恐,抱着烛檀飘出去。
“走,咱们去看看。”
他一门心思往外头冲,没注意到杜卓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大厅里果然有那个人,顺着烛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人就坐在长桌边,跟文子实隐约有印象的一个亲戚交谈甚欢。
“他到底是谁啊。”文子实咬牙切齿,瞪着那个远房亲戚,“他们两个认识?”
烛檀摇了摇头,“不认识。”
“你怎么知道?”
“我看着那个矮胖跟他打招呼来着,”烛檀伸出两只手,一个指指陌生男人,一个指指文子实的亲戚,“他说‘老文好久不见啊!’,然后你亲戚就很奇怪,说:‘是好久不见,但你记错了,我不姓文。’”
烛檀粗声粗气学着,一张嘴吧啦吧啦的,特别好玩。
文子实:“哈哈哈哈哈!”
听烛檀这么一说,再看一眼,亲戚根本就不是什么相谈甚欢,双眼无神目光游离,分明就是毫无营养地捧场应和,连出口的话也是“嗯嗯嗯”、“是是是”、“对对对”。
文子实目光和善起来。
“那我们快点告诉老大,或者叫杜卓下一个审他吧。”文子实四处张望,没能看见祁砚。
老大个子高,人群中显眼得很,按理来说就算文子实眼神再不好,也不可能看漏。
文子实捏捏烛檀脸蛋,“你看到老大没有?”
“没有,可能出去了吧。”
烛檀拿开文子实欠欠的手,瞪眼警告一番,沉脸自我检讨。
他刚才太沉迷侦探游戏了,连老大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难怪文子实玩的游戏下面都有什么防沉迷。
自己下次一定...一定......
还是下下次再说吧tvt
没有老大撑腰也没关系,文子实在自己老家自己的主场,就算现在的局面好像挺千疮百孔的,他也没在怕。文子实转身就要把事和杜卓、局长说。
还没飘到门前,杜卓推门走了出来,拿着手机叫来几个安全局的人。
看她眉头紧皱,说了没几句,被叫去的人迅速离开了大厅。
感觉外面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烛檀第一时间想到祁砚,推推文子实的肩,叫他快点去问问。
文子实没飘多远,杜卓收回视线,正好关上门。
身后扑通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杂乱的惊呼。
文子实下意识扭头,方才正拉着亲戚尬聊的矮胖近乎就在眼前。烛檀直觉不对劲,“砰”得一声撑开伞,男人直接飞了出来,砸到一个人身上。
没等烛檀松口气,他眼尖看到油纸伞吸收了一股黑气,紧接着拿伞的自己和抱着他的文子实都不大对劲起来。
烛檀扒开被吓发呆的文子实的脑袋,看到身后的镜面上隐隐约约显露出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
那绝对是文子实的脚,烛檀很确定,因为他还特地炫耀过这是什么“爱地大肆”。
他们在渐渐显现实体。
烛檀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拍了拍文子实的头,焦急扭动身子,“快走!快走!”
他俩绝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现身形,特别是文子实!
老大绝对绝对会炸!
“啊,啊?”文子实脑子没身体动得快,都没弄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抬脚往杜卓的方向跑。
杜卓也紧急往这边快步走来。
拨开纷乱逃窜的人群,杜卓看到文子实时一双腿已经隐隐约约能被活人瞧见,雾蒙蒙的白色轮廓,和网络流传的见鬼照片很像。
凭空摔出去的男子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他砸到了想悄悄溜进来不引人注意的文诩知。文诩知被砸得眼前发黑,低低哀嚎,他身子不敢动一下,也好像根本动不了,只能勉强转动脑袋,向周围的人投射出求援的目光,众人却避之不及。
连文思恪都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杜卓挡在文子实的身后,让他们快点离开。
击飞出去的矮胖男子飞速爬起,朝杜卓的方向跑来。杜卓直觉他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她身后的两鬼。
矮胖男人身上没拿什么东西,但她感知到使用过的符咒的残留痕迹,不敢掉以轻心,掐了个诀要把他挡回去。
男子在距离一米开外处被挡住,杜卓却听到身后文子实一声惊叫。
扭头一看,眼中的文子实半边身子若隐若现,竟是连鬼身都要消失的样子。
被抱着的烛檀,因为文子实没了托着他屁股的胳膊,他此刻完全是屈腿飘坐在半空。烛檀利落地爬到文子实后面,取下腰间的铃铛拼命摇晃,又拼命给他补充祁砚先前留在宫灯里的鬼气。
补到宫灯黯淡,文子实的魂魄才彻底稳定下来。
消失的半边没回来,但好歹抢救回半边身子。
杜卓惊疑不定,她竟是不知这男子用了什么法子。
接近扣押住的人都感觉到一阵阴寒,无端的恐惧爬上脊背,好像她们手下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种阴邪之极,听之闻之都会深深恐惧的东西。
男子被扣住后没有挣扎,突然七窍渗出黑血,望向前方,露出夸张的笑容。
口中发出“咯吱咯吱”的窃笑,四肢随着声音颤动。
文家亲戚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半死,齐齐退到大厅两处出口,要求立即离开。
沈自和老管家反应迅速,合上门,半安抚半施压要求所有人暂且回到楼上各自的房间休息,任何人都不可以离开这幢建筑。
人群被逼了回去,趴在地上没人管,早已经陷入昏迷的文诩知也被几个仆人抬走,老管家随着上楼照看如同受惊鸡仔一般吵嚷不休的人们,沈自则留下来处理眼前的状况。
“准备一个小房间,把他暂且隔离。”杜卓试了几种法子给男子止血,可都没用处。
这恐怕不是她能一时解决的,得细致研究研究。
沈自点了点头,叫几个人把隔壁的小餐厅收拾出来,瞥了眼男子便收回视线不忍再看,“需要找个医生来看看吗?”
“或许有用。”亲眼见到死去的文子实,沈自不可能嘴硬什么神神鬼鬼是不存在的,但他也不觉得因为有鬼科学就算错的,前者肯定有一套可以用后者逻辑解释的规律,只是暂未发现。
杜卓沉吟,她担心的不是叫医生来有没有用,
而是医生能不能活着。
斟酌之下,杜卓还是没同意叫医生。
此时杜卓一个头两个大。
先是祁砚那边说发现了一具炼尸,还有一个跟这件事有关的人跑掉了,下落不明,现在又来一个偷袭文子实,七窍流血的人。
以她的职业素养判断,杜卓觉得这两桩案子都至关重要,可她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
至于局长,杜卓是不大指望他的。
他也就官场世故,人情交往上面熟练老道,男性体质偏阳,自来比她们天分要差。也就是安全局聘不到他这个年龄段玄学界的人,局长才苦哈哈顶上。
如此这般,她只好跟几位老祖宗诉诉苦,叫他们放下退休养老游山玩水的心思,帮她追查追查其中一件事了。
杜卓揉揉脑袋,身后文子实还嚎得伤心,烛檀为了安慰他青白的小脸差点突破玄学奇迹憋红了。
莫名其妙死了就算了,还被一个一点没招惹过的陌生人片了一半身子,这种糟心事任文子实再乐观也遭不住。
“没事没事,这种小事,等老大回来肯定能帮我们找回场子的,”烛檀拍拍胸脯给文子实打包票,骨碌骨碌转转眼珠,小鬼眼睛一亮,安慰文子实,“虽然你右半边全没了,但是你没被人发现呀!我给你狂塞鬼气你都没有显出实体诶!”
“没有吓到人,真棒!”
文子实,文子实真的要哭了。
补鬼气都变不出实体是什么意思,他漏了个窟窿吗?
那他的手机,他的薯片炸鸡火鸡面火锅麻辣烫新疆炒米粉,不就都碰不到不能玩不能吃了!
苍天啊!
他这下,他这下真成能吓死人,还什么都摸不到的鬼啦!
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