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娜对瑞贝卡的第一印象是低调的美人。
她穿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不是宴会上贵妇们会穿的那种正式的有着层层裙衬的裙子,而是简单的,看起来就非常舒服的裙子。
就连首饰上阿芙娜感觉这位这位夫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她注意到瑞贝卡只戴了一串珍珠项链。
更让阿芙娜感到好奇的是一直陪伴在瑞贝卡身边的这位女人。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因为阿芙娜发现原来伊诺长得和迦南一点都不像,他长得像他妈妈更多一点。
这时,辛西娅嗫嚅着,像是想要说什么话。
迦南淡淡道,“伊诺去学校了,再过一会应该就回来了。”
“他知道我会过来吗?”
迦南像是听到一句无解的问题,只能道,“辛西娅,你知道我告诉伊诺这件事,那么昨天晚上他就会在我的议案里放上离家出走的书信。”
阿芙娜假装没有听到这段对话,就好像她不知道这件家族秘辛一样。
瑞贝卡显然不满意迦南说话的态度,“我和辛西娅来庄园是为了你的婚事。”
“那关于这件事你想知道些什么呢?”迦南拉过阿芙娜,像是在展示一件物品一样,声音冷淡道,“这是女王为庄园带来的女主人,我很满意,您呢?”
“我也很满意,”瑞贝卡直直看着自己儿子,“我只是对你不满意罢了。”
阿芙娜终于明白这个家里为什么永远处于一场战火味了。
她看见迦南想要接瑞贝卡的话,因此立刻拉了拉他的袖子。
“抱歉,我实在快要喘不过气了,我可以先上楼换件衣服吗?”
玛丽给阿芙娜准备的宴会衣裙是一件简单的蕾丝裙,肩部做了法式复古风的处理,胸部下面只有一个简单的收胸蝴蝶结,非常适合吃饭。
阿芙娜对这件衣服很满意。
“伊诺少爷已经回来了,”阿雅从外面进来,然后为阿芙娜整理了一下肩部的褶皱。她小声道,“小少爷脸色不太好。”
阿芙娜仰天叹气,“我希望自己现在也脸色不好,最好能躺在床上大病一场。”
毕竟楼下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场。
辛西娅坐在伊诺对面,她长久地注视着自己儿子,以一种母亲看幼崽的目光。
伊诺感觉如芒在背,也感觉到了背叛。实际上,庄园里只要是老公爵在世时候侍奉的仆人,都会知道伊诺少爷其实是个简单的兄控。他有多尊敬和崇拜这个哥哥,就对迦南的管教有多顺从。
“伊诺,怎么不和妈妈谈一谈你在学校发生的趣事?”瑞贝卡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伊诺的,“怎么样,我们未来的五星上将,是不是在学院里打遍天下无敌手?”
迦南嗤笑了一声,“是在学校里当起了小霸王。”
迦南从来不在长辈面前揭弟弟的短处,他认为男孩子就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此刻迦南只是用刀叉在慢慢地切一份五分熟的牛排。天知道阿芙娜其实喜欢吃全熟的,公爵大人在心底里暗暗发笑。
“我在□□实验课上偷了材料,然后把实验室给炸了,”伊诺平静地补充道,“学院让我留级观察,所以也要错过下个月的征兵了。”
辛西娅脸色有些苍白,“你还是想去上战场吗?伊诺?”
瑞贝卡明显也生了气,“你继承的遗产够你挥霍几辈子了,小鬼你发什么疯?”
伊诺冷笑着没有回答。
从来都是这样。
伊诺想,那称为费尔蒙多家的私生子这件事怎么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你们会懂我的压力吗?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此时,阿芙娜正好下楼来了餐桌。伊诺的怒火有了人接受,“你是在楼上换衣服还是在楼上洗衣服?”
“那你呢?小鬼,”阿芙娜仰着头不甘示弱地回击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伊诺脸色铁青,“我比你大两岁——”
阿芙娜摇头晃脑,“我比你大两岁——”
伊诺鼻子都要气歪了。
迦南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位夫人微笑,刀叉还在盘子里“滋啦滋啦”划着,“这就是养两个孩子的乐趣。”
晚宴吃到结束,一行人又要去吃该死的饭后甜点。
伊诺是被押着过去的。
他今天实在出糗太多。
“阿芙娜要入学,你们又不打算对外公开婚礼,”瑞贝卡有些疑惑,“那阿芙娜要以什么身份去神院?”
神院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非贵即富,剩余的一小部分也是从各个区考过来的尖子生。因为阿芙娜的年纪问题,迦南是打算直接让她去年中级学院,至于缺失的课程会另外给她找家教老师。
“瑞贝卡,您是对我的办事能力有异议?”
瑞贝卡觉得儿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于质疑他的人向来没有好脸色。
而阿芙娜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啃着一块曲奇饼干。她发现了,迦南果然是这一桌里的人最难对付的(也是帝国最难对付的,但芙嘉没有意识到)。迦南的毒舌和自大已经达到了一个阿芙娜无可企及的高度,想到这,阿芙娜又拼命地往嘴里塞了几块饼干。
瑞贝卡又敲敲桌子,像想起来什么麻烦一样,她皱起漂亮的眉,“诺福克公爵那边你又是怎么处理的?”
迦南不明白阿芙娜为什么吃饼干能吃成这样?她难道刚刚在餐桌上没有吃饱吗?她不知道饭后甜点并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谈事情的?迦南看着阿芙娜又塞进一块饼干,女孩的手指上全部都是饼干碎,然后迦南就发现了阿芙娜偷偷地用桌子上下垂的桌布摩擦手指。
迦南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瑞贝卡看见儿子脸色不太好,因此又问了一句,“迦南?”
“诺福克和费尔蒙多是政敌,您觉得女王陛下为什么突然赐婚给我和阿芙娜?”迦南别开脸不再给自己添堵,“我想诺福克家一定是最高兴的一方,因为他们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另外的同盟——”
伊诺用胳膊捅了捅坐在旁边的阿芙娜,他笑得像一只偷油的老鼠,“你要惨了,薇薇安·诺福克教授中年级的《形体艺术修养》,你逃不开这节课的……”
“薇薇安·诺福克是谁?”
伊诺洋洋得意地给她科普,“迦南的第一个老婆。”
阿芙娜兴致缺缺,“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
阿芙娜叹口气,“我正在为自己的未来深深担忧,你看不出来吗?”
伊诺看着她,“你又在耍我。”
阿芙娜没有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