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尧走进前台旁的接待室,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礼貌地站起来,犀利的眼神望过来,带着明显的审视。
林尧招手让前台上茶,待门小心翼翼地关上,先端起茶抿了一口,直截了当地问,“两位警官是因为中心医院的事吗,有什么需要知道的请问吧,我早知会医院,他们若查不出来,我会主动报警。”
高个警官递上警察证,林尧只瞥了一眼,点点头。他叫周猛。
“医院昨天报的警,他们根据你的要求筛查了医院的监控录像,的确发现异常,经过我们排查,发现疑犯似乎只与你一人接触过。”也很直接。
林尧心里松了一下,警方的动作果然快。“我也发现了,所以才逼着他们查。”
“请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周猛说。
林尧把自己发现为自己看病的大夫并不存在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我不敢相信,真希望你们告诉我这是我的错觉。十月二十日那次去中心医院看病完全是临时起意……若不是常给我看病的王茫大夫调走,我也不会想起找这人……”只有她心里明白真正让此事浮出水面的是她的噩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排好,想来医院应该有内应吧。”
“没有,完全没有。”周猛说,“幸亏医院重要部门的监控资料保留时间超过三个月,从现在的监控资料可以看出,此人从十月十七日至十月二十日一直等在医院门口,他似乎知道你肯定会在那一时段出现在医院。十月二十日你在大厅挂号时排队用时三十分钟,这期间姚建的情人收到一张姚建的纸条,说有事要与她谈;八点半上班,八点四十她悄悄摸上七楼,同时他老婆接到一个匿名电话,说姚建正与人幽会,她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就这么简单。”
林尧倒吸一口凉气,正因为太简单反倒让人惊诧,因为此人太了解姚建及其身边的人,完全不怕某个环节出现差错,被人发现他的猫腻。
“也就是说如果我十九日或者二十一日去,他也会有相应的应对措施。”林尧反倒冷静下来。
周猛点头,“初步有这样的推论。”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不否认我得罪过人,可能……”投资项目涉及关系复杂,特别是一些落后地区的项目几乎可以说行走在黑白两道之间,可即便她得罪了人,要报复也不可能如此煞费苦心,比这简单直接的方法有太多;如果警察的推论成立,这个设计她的男人可就太……可怕了 。林尧低下头掩饰住眼底划过的一抹戾气。从精神科入手,是否意味着目的是搅乱她的思维,甚至逼疯她。林尧深深地闭了下眼睛,什么人如此歹毒。
“我们去找过你的主治大夫王茫,他不肯吐露你的病情,只表示并不严重,抱歉,我们也不想触碰别人的**,可如果那个隐形大夫从医院入手,恐怕与你的病情有直接关联,所以……”周猛用词严谨,有一种围追堵截的气势。
林尧苦笑,也知道不可能瞒过警方的嗅觉,抬起头,神色倦怠,“两年前我开始失眠,倒也不严重,王大夫为我调配了药物……效果还可以。”她迟疑着是否还要继续。
“我看过你的病例,你看病周期性很强,一般一个疗程结束后才去拿药或者换药,只有这次,疗程将将过半。”周猛神色温和,眼神却不容置疑。
“我做噩梦!”林尧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噩梦?!”另一位警察插话,同时掏出警察证,“我叫江涛,你这噩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个多月了?”既然瞒不住,林尧反倒自在了许多,她半倚在沙发上,“王茫大夫为我换了药,说季节交替时容易气候突变,这种天气的骤然变化容易造成某些人大脑分泌激素出现紊乱,进而导致不同程度的睡眠障碍,让我放松心态即可;可我吃了半个月的药情形没有丝毫改变,这才临时决定再去找王大夫问问。”
“这个匿名大夫为你开了胞林胆碱多希林,是否依然没有改变?”江涛拿出本子不时地记一下。
“对,所以我才再次去医院,这才发觉有些异常。”林尧说。
江涛沉吟着。
“我咨询过不少专家,他们都说多希林是胞林胆碱类脑营养药,我服用非常对症,所以这人如果真对我有什么企图,我想不透他的企图到底是什么。”林尧嗤笑一声,“所以警方介入最高兴的是我。”
“能不能讲讲你的噩梦。”江涛字斟句酌。
林尧心里一顿,睨了眼他,犹豫不决。
“这么说吧,你的噩梦每次不一样,还是次次都相同。”江涛探出半个身子,循循善诱。
“每次惊醒的刹那间所有的一切就忘得干干净净,只零星记得几个片段,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次次噩梦都差不多。”林尧攥紧拳头,仿佛回到噩梦醒来那一刹那的惊厥,心怦怦跳。
“什么样的片段?”
林尧仰头长长地吸了口气,悻悻地讪笑,“坟茔,戈壁,断崖,残阳,高柱……很凄凉。”
江涛周猛都诧异地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呀。”林尧吐出郁结在心中的困惑,轻松很多,自嘲地笑道。
“这样吧,局里有个心理研究室,我们的催眠技术……”江涛建议。
林尧摇摇头,“我做过,幻影心理诊所,网上很有名的,我去做过,我给赫大夫打个电话,你们可以去问她,我实在是不想再做了。”依她看,何仙姑的本事已经超越这个时代大多数催眠高手,她不相信有人能从她的噩梦里真看出什么端倪。
“听说A国TON化工直接发给你们一个项目,未经招标,而且是由A国内阁成员,商务部部长天济直接给你的。”周猛突然问。
“对。”林尧警觉起来,没想到警察的动作这么快,“是不是直接给我,我不敢确定,或许他早就想与长松合作。”
丁大海肖无看着周猛江涛走出大门,在街角才上了一辆警车,扬长而去。
“警察怎么找上林尧了?”肖无自言自语。
“看样子是私事。”丁大海回身坐到沙发上,拿出一把雪茄放在鼻边闻着,“员工犯法自有法律制裁,只要与公司业务无关,我们可以佯装不知。”
“林尧可是公司副总,她的私事怎会与公司无关?!”肖无小心地试探着,“是不是TON化工那合同,天济是A 国内阁成员,他的动静公安部不可能不知道。”
“这不没找到公司么,那就是说与长松没有关系。”丁大海点着雪茄,深深地吸上一口,浓烟云山雾罩地遮住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