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伦柱的斜阳 第10章 第 10 章

“怎么样？！”丁大海叉开四肢，几乎半仰在老板椅上，问办公室主任肖无。

“都查清楚了，”肖无毕恭毕敬，“林尧和TON化工以前没有过接触，和TANQ天济也是第一次见面，可以确定之前没有见过，但他们两人对彼此似乎都是一见倾心一见如故，林尧专门找人安排了较近的座位，而天济竟然亲自和她进行商务会谈，且听说相谈甚欢，时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据说这很少见。两人分手后，天济立刻敲定合同，转眼就奔机场回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听说天济已经进入内阁，虽然还兼任商务部长，早就对具体事务不再插手，这次显然是个意外。”

丁大海仰脸望着屋顶处那一息虚无缥缈的绚烂，笑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天上掉馅饼！”

“那，这合同……、”肖无觑着丁大海。

丁大海没吱声。

“TON化工的正式招标正在如期进行，说实话，我们即使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中标，合同我找律师看过了，没有任何瑕疵，可以说非常公道，招标结束前，我们就得签订合同，否则视为自动弃权。”肖无看着眼前的肥肉都心痛，更何况丁大海。

“林尧总是让人意外！”丁大海撸撸光秃秃的脑袋，“你还记得她初到公司时谈的那个太阳能项目吗，往台上一站光那气势就把其他公司的项目经理扫倒一片。”

“是是是，”肖无嘿嘿嘿，“林尧是个福将。”

“趁着还有些时间，把这个TON化工好好调查一下，尤其是天济。”

肖无缩了下脖子，马上答应。

“另外，林尧搞的那个煤化工的技术合作方谈得怎么样了？我记得比较有竞争力的专利一个是A国的，另一个是国内的。”

“A国的？”肖无一愣，忙解释，“上次论证会上没听说，不是美国专利吗？”

丁大海没说话，肖无也没敢再追问，心里却不舒服，他是行政副总，为了在业务上多些话语权，他特意在合同审批流程上把自己加上，但细节的东西他还是抓不住。

肖无忙把各公司各部门上周的工作进度拿出来，指着投资部煤化工项目进度说明，“从投资成本和管理成本的角度考虑，他们一直比较倾向于国内技术，另两家只是象征性地在接触。”

“我比较中意A国这项技术，你把意思透露给林尧，让她尽快出面去把合作协议签订了。最近她都在忙些什么，这周我连人影也没见着，什么事都是助理上来说，她倒躲得远远的。”丁大海敲敲桌子，语气严厉，却不含任何不快。

肖无知道丁大海不会真正生气，在长松，只要业务过硬，根本没有考勤一说，办公室所谓的考勤针对什么人，他心里清楚地很。

“看着身体似乎不对劲，精神有些萎靡，听说睡眠不好，还去医院看过睡眠科。”

“失眠？！我也失眠，”丁大海又敲敲桌子，“你去办吧，把TON化工的合同拿来我再细看看。”

肖无从步行通道慢慢往下走，丁大海的顾虑他当然理解，真是天上掉馅饼，任谁也不敢轻易伸手，更奇怪的是林尧把合同往助理面前一甩，什么解释也没有就让他拿给丁大海，正常情况下拿下这么大个合同整个公司都得兴奋一阵，更别说直接功臣林尧，她可不是谦虚低调的人，有点成绩不趁机要挟一把就不正常。再说丁大海让调查TON化工调查天济，这可不是容易的事，TON化工是A国的国有公司，天济是国家级领导，除非克格勃，还有谁能够查到点他们的蛛丝马迹，弄不好还会被定性为间谍罪，国内企业间搞点小动作那是自家的事，出了国门再小的事也小不了。

肖无疾走几步，直接拐进五楼，这一层是林尧的大本营，投资部项目部商业分析部都在这一层。

林尧的办公室在东头，与丁大海的一个方位，只是偏东分出一个休息室，供员工们换衣小憩，里面的床单被褥一应俱全，一周一换，这是五楼的特权，也是林尧的特权。

看见他出现，夏天快步来到面前，“找林总么，她正好在。”声音出奇的大，肖无心知肚明，一边答应着一边又与他寒暄了几句。

林尧拉开办公室的门，眼神清冷和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整个办公环境是白色加大条块靛蓝，林尧的办公室门正被靛蓝覆盖，她穿着靛蓝的统一工服，头发扎起，小脸被靛蓝映衬得白里透着莹莹的蓝光，很不好看。

“怎么了，脸色可不好看。”肖无说。

“没事，昨晚发烧，现在没事了！”林尧揉揉太阳穴。

昨晚她从上阳坡一回来就发起高烧，好在人烧糊涂了，连梦都被烧成了灰烬，一觉天亮，日日造访的噩梦竟然没有出现。一上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宁。

“病了就在家歇几天，你手下的员工个顶个都是好手，你电话遥控遥控就足矣。”

林尧抬起头，肖无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布满血丝，皮肤苍白中透着青色，像卧在雪地里的玉，光看着就能感觉到寒意。

“肖主任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吗？”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助理夏天告诉她肖无刚从丁大海处出来。林尧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没说话。

“哎，还不是那份合同，”不知为什么，适才林尧从手机上抬起的那一眼，让他不敢再迂回，直接道，“丁董的意思要调查一下合同主体和……天济。”

“应该的！”林尧想都没想，痛快地点头，“这不是正常流程吗”

“可这是外国公司外国领导，我们的律师到哪里去拿他们的资料？！”肖无哀哀地喊了一声，“这不开玩笑吗？！”他已经习惯在林尧面前示弱。

“以前我们并不是没与外国公司合作过！你可以问问鲁律师，她总有办法，否则莫客律所不是白拿长松的服务费！”林尧仿佛不理解他的烦恼，随意地挥挥手。

长松有自己常年合作的律师事务所，凡属合同签订，他们都需对合同的合法性负责，自然就包括对合同主体的认定。

“哎哟我的姑奶奶，”和林尧打太极，肖无自认没这个水平，“你也知道我的意思，这次我们要查的……是它的内幕！”

“为什么要查它的内幕？”话题一打开，林尧的神色渐渐恢复如常，她拿出指甲钳一边锉一边时不时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悠闲又带着点奚落。“合同签订会影响长松吗，不会！这份合同是份意向合同，没有固定的合同金额，长松出多少资金，就能取得多少利润，合同执行控制权都在长松手里。我们完全可以签了合同再进行试探性投资，如果有问题，可及时止步，损失也能降到最低，这样一份合同，长松有什么可质疑的？”她翘起嘴角，满是嘲讽。

“林尧，你不会这么幼稚吧！”肖无有些气闷，却依然笑着，“这世上有多少利用合法合同来生事的，更何况这是个国际合同，它一旦出事就不是小事。TON的确在招标，招标认定的合同即使出事也有招标法顶着，这可不一样！”

林尧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她也曾诧异过天济的用心；但她也知道丁大海不可能放弃这个合同，长松从未进行过乙烯类精细化工项目投资，只要参与过，长松的未来又会上一个新台阶；说到底丁大海不过是让她来替他下这个决心，

“这事交给我吧。”林尧思忖着，按捺着心头的波澜，她一直不知从何处切入对天济和胡齐的调查，这份合同正是一个绝妙的切入点。

肖无畅快起来，虽然林尧的调查丁大海十有**还是会让他返工复核，但林尧敢承诺，他就敢给丁大海承诺。他相信林尧。

“不如这样，”他也跷起二郎腿，和林尧一起上下忽悠着，“我听说你们的煤化工项目倾向A国的技术专利，你就权当是去与对方谈合作，去A国出个差，顺便查查TON和天济。”

林尧瞥了眼肖无活灵活现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锋芒， “那只是备选之一，我们更倾向于国内的技术！”她忙收敛心神，“国外的技术很前沿，但合作方刻板，不能很好地配合我们的需要，长松与国外技术有过两次合作，后续问题……”

“事实上是丁董比较倾向于A国技术。”肖无打断林尧。

“他的意思？！”林尧一愣，脑子突然灵光一现，长松马上要与TON合作，加强与A国的多方协作关系自然是稳固与TON化工关系的好办法，这倒是丁大海的惯常思维模式。“我明白。”她只淡淡地点点头。

夏天很快把A国的高效甲醇制烯烃煤化工技术专利资料送到林尧面前。专利所有者依然标注着乔伊。杜鲁门，特别备注美国人。

“真正的专利人情况调查清楚了吗？”林尧的手摩挲着封面。

“出了点事，我一直想当面向您汇报。”夏天蹙眉说。

林尧霍地扬扬眉，淡然道，“什么事值得你皱眉。”林尧翻开资料，她对这份资料很熟悉，技术内核他们邀请了专业部门进行过鉴定和分析，从某种意义上讲，它的技术水平和实用价值要高于其他专利。她又随手翻了翻就合上。

“这个专利注册人乔伊。杜鲁门一直说可全权代理该专利的合同签订，昨天却突然来邮件宣称关键问题需要与专利所有者本人见面商量，而那人……据说犯了案子，目前正处于刑事羁押期间，要想见面细谈照目前的情况恐怕比较费事。”夏天忙解释。

林尧倒没有夏天的不安。

“当然啦，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我已经走通一条捷径，可直通那人眼前。”夏天一本正经，却掩饰不住得意。

“没想到不到一天你连国外的路都跑通了。”林尧笑起来，她喜欢有解决办法的问题，也从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辞。

“天下的道路都是一个交通规则，红灯停绿灯行，没有红绿灯，左右看看也能行。”夏天嬉皮笑脸，“我找到一所A国的律师事务所，他们的门道多，直接把路铺到787副监狱长跟前，我把电话发到您的手机上，什么也别说，就说要见1289号，他就会安排。多的话别说，咱们走的是非正常渠道。”

“他的资料您看吗？”夏天又问，“这个人身份不低。”他拿出厚厚一沓资料。

前台来了电话，林尧拿起听筒。

“林总，有两位警察找您。”

林尧一顿，她一直在等着他们找她，却不想他们竟然直接找到公司来，一点分寸也不给她留。“知道了，让他们在接待室等我。”

林尧接过资料放在一边，“回头看，我们关心的是他手里的专利权。”抛开天济和突然出现的胡齐，这种人不用看也是一目了然，专利权有时效期，抱在手里没有意义，无非利益是否达到他的满意，可若他与天济有关，就绝非资料可以看透。

“对了，他犯的什么罪？“

“杀人！”夏天神秘地说，“且案情复杂，已经羁押了近一年还没个结论。”

‘那可真是……天助我也。”林尧突然笑起来。

喜欢职场的朋友可以把这部小说当成职场小说看，很多细节我们可以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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