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激动的快步上前,没有丝毫迟疑的蹲下身子,用力握住面前人的手。
像是抓住深海中的浮木,声音颤抖着说:“小秋,你,你醒了!”
面前的人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地,眼神灵动,里面像是有光闪过,划过一抹狡黠。
他用着严律再熟悉不过的语气,撇着嘴,倨傲的说。
“怎么,我醒了你不开心!”
“怎么会!”严律着急的证明自己:“你醒来,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值得我开心。”
听了这话,面前人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甩开严律抓握住他的手,慵懒的往沙发上靠坐,高傲的抬起下巴,撅着嘴,说:“严律,渴了。”
话音几乎是刚落下,严律就像是一个忠实的仆人,起身,倒水,再蹲下,将水送至眼前。
闻春看着送至面前的水杯,在上眼帘与下眼帘即将触碰的之前,又快速的分开。
他努力伪装出一副单纯、信任的模样,睁大眼睛,用半冷不硬的语气向严律撒娇。
“我头昏,严律,你喂我喝。”
严律温和的笑笑,照办。
起身坐在闻春的旁边,让闻春舒服的靠坐在他的身上,一点一点的将玻璃杯中的水喂给他喝。
倒很像是,在照料一个事事喜欢依赖自己的小辈。
不过,当真如此吗?
闻春的眼里闪过笑意,说:“严律,我想吃葡萄。”
严律听了,即刻放下水杯,弯腰去够矮几上的水果篮。
将圆润多汁的葡萄送到他的嘴边。
闻春眯眼又故作嫌弃,让严律一颗颗的剥了皮再给他。
严律照办。
他就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大型玩偶,闻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脸上挂着的都是闻春从未见过的宠溺笑容。
倒是一副百分百的痴情种。
闻春在心中冷笑。
面上表现的却是越加的肆无忌惮。
严律的葡萄再次送到他的嘴边,闻春故意将嘴巴张的大一些。
当严律捏着小巧的葡萄送入他的口中时,他就有意的用舌头扫过严律的手指。
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装作不知情的看着严律,抱怨:“葡萄好甜!”
这一刻,闻春清楚明了的透过玻璃镜片看到严律那双,情绪向来隐藏颇深的瞳孔猛烈的收缩两下。
倒是有趣的紧,也纯洁的紧。
他只是轻轻的燎了一下,严律就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让严律好过,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
戏弄一个人是会上瘾的!
闻春想要起身,但他的身体被严律用手臂拦着。
严律的手上都是剥葡萄染上的汁水,他这一动,严律手上的汁水怎么也要蹭到他的身上的。
严律便用手臂的位置紧紧的按压住闻春的胸口,暗哑着嗓音说。
“别动!”
闻春被严律突然的动作弄得呆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伪装被发现了。一时躺在严律的怀里没敢动。
又见严律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闻春便奇怪的仰起头去看他。
才发现严律哪里是没动作,只怕是动作太多,引火烧了身。
只见他一双锐眼中全是炙热的小火苗,烧的可旺了。
闻春会心的笑了一下,像一只找到了有趣玩乐的狐狸。
笑得魅惑又勾人。
自己身上有什么情况严律自己再清楚不过,哪里还敢让怀里的人再乱动。
他只得压着一双情绪又浓有沉的眼眸,定定地盯着怀里的小脸瞧。
闻春灵活的在严律的怀里转了一个身,与严律面对面,而后又要故作没坐稳的样子往后倒。
不出闻春所料,一只有力的手臂,在他倒下去前,快速的将他揽了回去。
闻春顺势伸出双手搂住严律的脖子,沾满汁水的红唇,猛然前进,又在距离严律的唇只剩一指时刹住动作。
俩人的鼻子紧挨着,好像只需谁再那么往前一点点,就会紧贴。
呼吸从清浅到沉重,每一下,好像都是喘在了心坎上。
搔的人心尖痒痒的。
闻春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像是酝酿了一方深不见底的春水,就那么**的与严律对视。
这一刻,严律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清醒头脑好似被灌了浆糊。
什么理智,什么不能触碰的禁忌,都被他丢到了罗什刹海。
朦胧又沉重,眼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双舍人夺魄的黑眸。
灵魂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维度,恍恍惚惚的只想听从心里的想法——吻上去!
这么想着,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身。
严律的唇眼见着就要吻上了那张他肖想了许久的红唇,却见面前的人突然向后仰起身子,与他拉扯开了距离。
一张明艳的小脸也笑的越发的张扬。
“严律,原来你不带眼镜……”严律听见面前的人,声音里含着愉快的笑意,慢悠悠的的补充完后半句:“真的很瞎呀!”
闻言,严律一怔。
他刚才来的匆忙,换完了手术服倒是忘记把眼镜戴上了。
不过小秋说的也对,他不戴眼镜,的确是与“瞎子”无疑,一米开外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真正的闻秋向来就是一个嘴上酷爱调侃的人,所以严律就并没有太把眼前人突变的语气放在心上。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脸上尽是无可奈何。
他的小秋总是爱恶作剧的。
这是严律对刚才忽然消散的旖旎场面的自我解释。
“小秋别闹!”
严律将脸埋在闻春的肩头,暗自收拢难以平静的身体。
他不能,不能在他的小秋面前暴露自己的心思,不然,他的小秋会嫌弃他,远离他的。
沉重的呼吸打在肩头,穿过布料喷在闻春的皮肤上,又湿又热。
很烫也很暧昧。
不过……
这一刻,闻春忽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原来,就算是痴情如严律,也会认错人。
这倒是让闻春,搞不清,究竟什么是爱情!
他们到底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一张皮囊?
若只是一张皮囊,为什么他与弟弟闻秋同样的一张脸,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却厌恶至极。
若是只喜欢他们这个人,那为什么所有的人又会不约而同的分不清,闻春与闻秋?
他今天匆忙的伪装像吗?
或许不吧,至少在他看来,破绽,多如牛毛!
那为什么认不出呢?
当真只要是同样的一张脸,伪装上不同的灵魂,就可以抛开“事实”爱的死去活来吗?
那这样的爱情要来有何用?
毕竟无论是谁,只要用心的装一装,就可以很好的扮演好另一个人。
只要是一张同样的脸,灵魂是谁就都不重要就爱谁都一样。
是这样吗?
那这样的爱情要来有何用?
闻春的心里流满苦涩的汁水,像是放置了许久化成了脓水的的葡萄。
又臭又膈应。
“严律,”闻春凑近严律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的问:“你是更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弟弟?”
话音落下去的那一刻,闻春明显的感觉到了,严律的身子瞬间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闻春轻笑一声,跨坐在严律的双腿上,正式的与严律面对面而坐,眼睛对眼睛。
距离近到,严律被闻春牢牢的锁住脖子,无路可退。
闻春的视线像是拥有看破一切的能量,盯得严律节节败退,瞳孔不停地收缩。
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
闻春知道那是什么,是被揭穿心底秘密时的恐慌。
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他竟然在时刻板着一张冷漠脸的严律身上看到了惊慌。
他笑,越发耀眼:“你不会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吧?严律!”
严律豁然而起,带动身上的闻春也站了起来。
幸而闻春的胳膊就搂在严律的脖子上,不至于被他忽然而起的动作弄到地上去。
闻春脚尖着地,大半的重量都挂在了严律的身上,他与严律有半个头的身高差,及时这样也只能勉强做到与严律的视线平齐。
“这么激动做什么?”闻春笑的肆意,故意说:“难不成你喜欢的是我?”
严律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喉咙口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眼里压抑不住的怒火像是冲天的龙卷风,视线盯死在了闻春的脸上,拳头紧握,却是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
倒是像要生吞活剥了他。
闻春嗤笑一声,对严律此刻展现出的怒火不为所动,像是料定严律不会拿他怎样。
他毫无畏惧的继续拱火。
“严律,你是在心虚吗?”
说着,闻春的一只手指在严律的心口打转。
“心虚……被我发现了秘密。还是心虚,你也认错了人?”
严律从未质疑过自己对闻秋的爱,闻秋是他灰暗人生中出现的一道热烈的光,因为有他的出现,才有了现在的严律。
活着的严律。
闻秋无疑就是他在这个冰冷麻木的世界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他是为他而活的。
可他怎么能认错人!
是闻春不是闻秋。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刚才与他撒娇缠绵的人也不是他。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也是一个严律无法接受的事实。
就在刚才,他认错了人。
他认错了他的信仰。
小秋!
在心中再次呼喊着这个名字,严律豁然真大眼睛,冷声质问面前将他的伪装撕的不着片寸的人。
“你做了什么,小秋呢?”
“唉,着什么急。”闻春的声音不急不慢,笑吟吟的向严律推销自己。
“你看,我们长的可都是一样的脸,我学他不也是很像!不如这样吧,我代替他,怎么样?”
像他代替我一样。
严律咬紧后槽,声音都快染上了冰霜,不再看闻春的那张脸:“你到底想怎样,最好快点说,我没耐心陪你玩!”
这副被人欺负了不知反抗的模样,倒是没了什么乐趣。
闻春将严律的脸扳回来,学着闻秋的样子撒娇。
“当然是要,”满脸高傲,偏偏眼睛里又装满委屈:“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