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海狄这几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大儿子,对赵喜梅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宽慰。
这起码证明,孩子在闻海狄的心里也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只不过是排在她不理解的事情之后而已。
至于小儿子闻秋,他是一个没有束缚的Beta,以后闻家的一切不都还是留给他,想娶一个媳妇还是招一个上门女婿,不都由他自己说了算。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闻春,闻春生活的幸福,她的心里才算安定。
她不知道闻春这几年去了哪里,又受了怎样的罪,但有一点她可以明确,那就是一定要让她的这个孩子过得幸福。
还好小儿子与宋程风之间没有孩子,一切都还来的及。
赵喜梅如是想。
她便说:“还好你弟弟和宋程风之间还没有孩子,这次你回来换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小秋!”
赵喜梅话未说完,眼角余光就瞥到餐厅门口站了一道人影,是闻秋。
背地里说了这样的话,赵喜梅的心里有些发虚,正准备叫小儿子过来一起吃早饭,却见小儿子疯一般的扑向了大儿子。
“啊!”
随着赵喜梅的这一声尖叫,桌子发生碰撞声,椅子翻倒在地,闻秋坐在闻春的身上发狂的扯他的衣服。
“小秋!你做什么?”赵喜梅被闻秋的举动惊吓到了,呆愣片刻后立马惊慌地想上前去劝架。
闻秋的神色已经极尽癫狂,在闻春的身上又拉又扯,弹性很大的羊绒衫自是不好攀扯,没有章法的撕扯毛衣除了将毛衣拉的变形以外,竟是半点也没有脱下。
闻秋越扯越凶,他的耐心可不像毛衣那样有伸缩力,越是扯不下,他的动作就越是凶狠。
修剪的细长好看的指甲,在他的胡乱挥舞之下,在闻春莹润的脸颊上,脖子上都留下了红色的血痕。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闻春都被闻秋这突来的袭击弄蒙了。
等反应过来时,脸上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闻春是真的恼了,他也是没想到闻秋会疯到这种地步,父母都在呢,就敢直接对他大打出手,是一点亲情颜面都不顾。
闻春也不再客气,改防御成为进攻,与闻秋打成一片。
一时间,两人半米内手脚横飞,谁也不让谁。
当然,处于下风的闻春几乎只有被打的份。
闻海狄眼见情况不对,一把扯住妻子的手臂将她往后带了几步,这才放开手,上前去拉架。
将闻秋从闻春的身上架起来,闻秋还要恼火的朝闻春再踹两脚。
闻海狄比闻秋还要恼火,将小儿子往地上一丢,怒喝:“你这个逆子!我还没死呢!当着我的面,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闻秋癫笑。
“你们问我做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们要做什么?”
他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指责:“我们一家三口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让他回来,为什么他一回来你们的眼里就只有他!”
“从小到大、从始至终你们的眼里就只有他。我才是宋太太,与宋程风结婚的人是我!现在他一回来,你们就又要把我的东西拿给他,凭什么?他是你们的儿子,那我呢?我就不是吗?”
闻秋说到这里忽而将视线转移到被杨姨扶起来的闻秋身上,埋怨他:“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呢!”
闻秋的话就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针,针针不见血,却针针命中要害。
扎得在场的人无一不愣怔原地。
他们一家人标榜着“相亲相爱”,自应该快快乐乐的,任谁也没想到有人会在心里生出那样大的间隙。
“逆子!逆子!!!”闻海狄指着闻秋的怒不可遏。
他从未这样失态过,气到五官失去控制,气到理智全无,气到自己宁愿没有过这个孩子。
身体里气血翻腾,四肢发软,闻海狄突然的觉得身心疲惫,像是熬干了精血,晃动着身体,晕眩感冲袭大脑。
他眼前一黑,正想晕倒,就听妻子一声哀嚎。
闻海狄受到惊吓,扶住餐桌一下子惊醒。
一看,原来是那个逆子。
他还没晕,那个逆子倒是先昏了!
家庭医生来的很快,只是来人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但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情去计较。
严律提着医药箱疾步走来,风风火火,就连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都忘记摘下。
赵东华死的突然,但早留好了遗嘱。
他名下百分之百控股的“昌华信息素疗养中心”医院的归属权,女儿赵喜梅分股百分之四十九,至于另外的百分之五十一则由义子严律继承。
而且这个义子还是不曾改姓上族谱的那种,只是口头上的认亲,就给了他超越亲生女儿份额的遗产。
怎能不让人眼红。
也让人很是怀疑,严律是不是给赵东华灌了什么**汤,才会让赵院长这么的格外偏爱这个义子。
也就是说,严律从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当今医疗体系中最具权威疗养院的最大的掌控人。
作为即将上任的“新院长”,严律不在医院里坐镇守好“江山”,顶住手下眼高手低的Alpha们的抵制,却偏偏提着一个药箱着急忙慌的亲自到闻家替“侄子”看诊服务。
只要有心分析,都会觉得这很不正常。
严律关门进入闻秋卧室的时候,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明明都是同样冷淡的眸子,偏偏对视的时候,显露出了短兵相接的杀气。
房门在眼前彻底合上,闻春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严律看诊让他们都回避,闻家的其他人只能从闻秋,或者说是闻春的房门前退下,回到一楼大厅。
将昏迷的闻秋抱着送上楼后,闻海狄就回到了一楼。
昨夜抽了一夜的香烟又接着续上,等赵喜梅他们下楼来时,客厅里已是乌烟瘴气。
杨姨刚关上不久的窗户不得不再次敞开。
赵喜梅坐上沙发就开始掉眼泪,一言不发。
闻海狄皱眉:“怎么又哭?”
赵喜梅还是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闻海狄无奈,他也挺烦的,实在是没心情安抚多愁善感的妻子。妻子不想说,他也懒得问了,蒙头抽烟。
倒是开窗回来的杨姨先发现了闻春的异样,惊呼:“大少爷,你的脖子怎么了?”
闻春下意识地伸手去遮脖子,触及即松。
很疼,非常疼!
他手虚虚的掩着脖子,强笑,张口想说话,“呃~”了一下,就放弃了。
摇摇头,努力表示出自己一副没事的样子。
质地柔软的羊毛衣,扯不烂,不代表经扯。
让闻秋那一顿操作,本就是宽松版型的高领毛衣,脖子位置的高领部分就变成了造型奇特的挂脖款式,闻春脖子上的那些伤痕自是无法再遮掩住。
只见闻春原本白皙的前脖颈上全是青紫交加的骇人颜色,有些地方甚至是破了皮冒出血珠,显然是被闻秋刚刚粗鲁的动作弄伤的。
再加上闻春脸上被指甲划出的交叠伤痕,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好。
杨姨心痛坏了,嘴里喊了一句“造孽!”就赶忙替闻春去找冰袋,拿药箱。
闻家两夫妻的视线被杨姨的惊呼引至闻春的身上,等看清了闻春的伤情,闻海狄的烟抽的更猛了,赵喜梅更是直接扑到闻春的腰间哭的惊天动地。
赵东华的追悼会安排在他去世后的第五天,因为名义上他还是徐家家主的小老婆,身后事只能交由徐家去主办,赵喜梅这个女儿则从当陪衬把关。
说是把关,实际上赵喜梅根本什么也不懂,每天去了也是干瞪眼,全全由闻海狄与徐家人对接。
所以闻海狄这几天都很忙,与赵喜梅早出晚归,因为“面容”不便的原因,闻春只能呆在家里休养,家里一时只有他和杨姨两人。
至于闻秋,那天严律走时也一并带走了。
明天就是赵东华的追悼会,今天闻海狄与赵喜梅难得早回,吃完夜宵后,闻春主动叫住闻海狄。
书房里,他在吞吞吐吐中还是说出了丈夫赵凯的事情,希望父亲可以出面帮忙捞一下赵凯。
这几天他一直找不到机会与闻海狄说这件事,但是赵凯的事情每拖一秒都让闻春坐立难安。
不待闻春把话说完,闻海狄已经熟练的点了一根烟。
直到闻春把前因后果说完,闻海狄的一支烟也抽完了。
冬日门窗关的紧,灰色的烟雾在房间里飘渺久久不散。
闻海狄的脸色隐在朦胧的烟雾之后,手指握拳,关节平缓的敲打在实木桌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哒~”
“哒~”
“哒~”
片刻后,同样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既然回来了,以前的那些关系能断就断了吧。”
闻海狄这话的意思很明了,让他救人可以,但闻春得断了之前的关系回到闻家。
对闻海狄的这个要求闻春的神情显得很是淡然,显然是早已有所准备。
说:“我们结过婚,领过证了。”
闻海狄摆摆手:“小孩子过家家,不作数!”
对于闻海狄的话,闻春不至于理会,眨眨眼,接着说:“您有一个孙子,今年上幼儿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