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败絮 第6章 得寸进尺

接下来就几天都是陈理一个人上学，回家的时候宋昭远还是待在房间里。一直到周三晚上，陈理才看到宋昭远露面。

二楼很少有人上来，宋昭远就靠在拐角的墙壁上守株待兔。

陈理专心走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

宋昭远憔悴了很多，短短几天的时间，原本清亮的眼睛有些无精打采，眼窝微微凹陷进去，一张脸一半藏在混沌的暗光中。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漂亮，陈理想，看起来反而有种触目惊心的的病态美感。

他看到宋昭远眼神在自己身上缓缓地游荡几秒，才努努嘴说：“……你的伤口，还好吗？”

陈理下意识地碰自己的手腕，受宠若惊似的，说：“好多了。”

宋昭远的嘴唇还在动，但陈理只能听到模糊的呓语，实在看不清他的嘴型。

陈理眼神聚在alpha的嘴唇上，忍不住往前凑，离宋昭远几乎只有十公分的距离时才停下来，仰头问:“你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能不能再说一遍?”

看陈理突然放大的脸和挑衅的话语，宋昭远嘴角止不住抽了两下。陈理未免太不识好歹了，自己都愿意低头道歉，他竟然真的敢打蛇上棍。

宋昭远咬牙切齿地又重复一次，“……我说，对不起，我那天不是故意的。”

道歉并非他自愿，是爷爷要求的。宋昭远觉得自己根本没错，要怪就怪陈理太没有边界感了，自己对陈理的抵触还不明显吗？

不知死活，非要往发情了的自己面前凑……

宋昭远目光冰冷地盯着面前的omega，他倒要看看陈理还要多得寸进尺。

出乎意料地，omega只是一脸平静地说：“没关系，我的手现在已经好很多。我在杨律家说错话，你还生气吗？”

还没从他上句话里回过神，宋昭远又听到他带着脸上些许恳求，说：“……你不生气了好吗？下次换座位，我想和你坐一起。”

虽然在爷爷的劝说下已经被迫接受了不久后要和陈理订婚的事实，其实他并不乐意与陈理有什么更近的接触。

这点他应该表现得很明显。但是陈理却完全相反的样子，总是很迫切地想要接近他。

好像很急于改善关系，然后迈入期待已久的订婚关系。真是荒谬，搞得像对他多情根深种一样，明明他们之前都不认识。

宋昭远神思游离，眼神下意识地放在了陈理的下半张脸上。

那片淡色的嘴唇还在动，陈理又问了一遍好吗。

宋昭远迅速回过神来，陈理盯着他还在等回答。

omega眼尾弧度微微朝下，勾勒出明显的圆润线条，从上往下看，表情看起来格外诚挚。

一阵恍惚中，宋昭远突然想起捂住陈理下半张脸时的触感。

太荒谬了。怎么会想起这个？他迅速回过神，面色骤变，后仰着推开面前的omega，呵斥道:“不可以!你想得美!”

看着宋昭远飞快离去的身影，陈理并没有气馁。他问过赵凡稚了，按宋昭远以往的成绩，他考到宋昭远前面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没关系，陈理想，宋昭远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并没有权利拒绝。

六门课程考试全都被安排在周四周五两天。

宋昭远发现考试这两天自己回到车上的时候，陈理已经在车里等着了，而且像是等了有一段时间的样子。

陈理看起来有话要说，但是宋昭远一副冷漠态度拒绝交流，陈理欲言又止最后罢休。

宋昭元并不关心陈理想要说什么，也不给任何的机会让他开口。

那一晚不情不愿的示弱与道歉，更像是宋昭远心血来潮上演的戏码，陈理误以为自己终于成功讨好了一点宋昭远，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会错了意。

看来还是不够，陈理想。

周末两天宋昭远照旧不在家，但是陈理听到他和宋老爷子说去杨律家，陈理默默记下来，在宋昭远的爱好这一栏填上：打游戏。

育成高中的老师工作效率太高，周一下午成绩就公布了。

陈理没有意外，他的成绩和预想的差不多，而且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宋昭远的成绩比起他来还是差远了。这下真的可以顺理成章地当宋昭远的同桌了。

成绩张贴出来时赵凡稚趴在桌子上发呆，陈理走过去和她说话。

“你不去看成绩吗？”

“不看啊，”赵凡稚扭过头看他，“不用想都知道我又是第一，哈哈。”

不像是炫耀，反而是习以为常的淡然，赵凡稚真的比自己聪明多了，陈理想。

“你呢，考得怎么样？可以选宋昭远当同桌了吗？”

陈理点点头，“可以了，我是第四名，他是第二十三名。”

“什么时候才能换座位啊？”陈理又问。

“一般是成绩公布后的第二天，有这么急不可待吗？”赵凡稚有些好笑地问他。

陈理点头，“是的，很紧急，想快点和他坐在一起。”

他专心和赵凡稚说话，没注意到杨律路过又悄悄窥知了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

宋昭远百无聊赖地翻漫画书，没去看贴出来的成绩，杨律这个大嘴巴会过来跟他说的。

这不，说什么来什么，只见杨律一脸苦大仇深地跑过来，猛地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然后一拍自己的后背，呜呼哀哉起来。

“怎么了？”宋昭远从漫画书里分出半个眼神给他。

“远哥，这下我们真的要分开了！真的！”

莫名其妙的，宋昭远睨着身侧的人，“神经病。”

班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从上学期的一个班分过来的，大家都有相熟的人，哪怕考试的排名再怎么变化，同桌基本上都是不会变的。

“真的！我刚刚听到你那个订，”杨律紧突然急改口，“陈理，他说他要选当同桌，他考的第四名！比我们两都高多了！”

“远哥，是我没用留不住你！”杨律接着往下说，“不过他的成绩有点离谱，你知道吗!他数学物理考了满分，化学和生物都是差一分满分，不过语文和外语分很低，一个刚及格，一个只考了总分一半。”

宋昭远周末和杨律玩疯了，完全忘了陈理和自己说过的话，这会儿听杨律报陈理的分数，对那番话有了实感。

不是，自己不是都拒绝了吗？搞什么……

他回头去看坐在最后一排的人，陈理不知道和赵凡稚说了什么，刚好偏头，一脸不知所以然地看了过来。

装！宋昭远不爽，这个Omega真像一块狗皮膏药，从住进他家那天开始，就紧紧粘着他不放。更可怕的是，他无法拒绝。

无论是陈理成为他的订婚对象还是他的同桌。

他决心做最后的挣扎。

下午放学，陈理还在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时，听到宋昭远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你收拾好了没有？！”

他话里透着隐隐的不耐烦，眯着眼睛靠在后门质问陈理。

“……好了，”陈理把作业收进书包，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在等我吗？”

“不然呢？”

宋昭远的语气不太好，陈理并不在意，说：“这很难得。”

当然难得了。除开考试那两天，在短短的两周时间内他们就已经形成了固定的上下学模式——不能让别人看到他们进出同一辆车，早上上学是宋昭远先下车，下午放学时宋昭远先上车。

而陈理则会配合地拖延一下时间，等人群没那么密集时才会过去，就像此时教室里除了他们已经空无一人。

感觉自己被阴阳了，宋昭远面色变得不那么好看，他算是发现了，陈理脑回路异于常人。

“我有话和你说。”

这时陈理便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等他说话。

宋昭远感到一丝诡异，陈理的眼睛有点太大了，冷不丁地一看，会有恐怖谷效应，他收回眼神，冷声问：“……你一定要当我同桌吗？”

“是的。”

陈理回答得如此坦荡又果断，宋昭远反而愣了片刻，忍不住提高自己的音量：“我看你跟赵凡稚不是很好吗？你跟她一起坐不行吗！”

“她很好，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坐。”

“为什么？！”

陈理直直盯着他，过了半响才犹豫着说：“……讨好你。”

宋昭远深色有一瞬间的愣怔，被陈理直白的无厘头话术噎住，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你不用讨好我!不需要!”

陈理和他的婚约本质上是交易，用这两年宋家对陈理的庇护还清当年的恩情，两年后婚约解除，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有什么好牵扯那么多的……

陈理背着书包跟上去，心想，不对，还是很需要的，他希望能讨好宋昭远，让宋昭远不那么讨厌他住在宋家，不会再说让他滚出去这样的话。

虽然他很厚颜无耻地拒绝了滚出去的请求，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很受伤的，他乖乖来宋昭远家里，和宋昭远订婚，更多的原因是答应了陈芷涵。

他也很想回自己的家，珍贵的家门钥匙被他藏在枕头底，每天睡觉之前他都会确认钥匙还在，然后在脑子里模拟回自己家的路线——出门搭哪一路公交车，换乘哪条路线地铁，从地铁口到登机口要多远距离。

但是他不能实施自己的计划，不然陈芷涵在天上会很着急。

“我不要和你当同桌！你听到了吗?！”宋昭远瞪着小跑跟上的omega，自己的话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不得不重申一遍。

陈理不说话，不答应也不拒绝。

宋昭远觉得自己很快就要魂归西天了，被陈理气的，他加快速度甩开了omega。

第二天上学宋昭远看到调整座位的名单时，两眼一黑。

敢情昨天说的那番话一点都没动摇陈理的想法，自己又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找老师。

宋昭远在陈理的目光中认命地把东西搬过去。

赵凡稚则坐在了陈理后面。

这次换座位没有太大变动，不满意的似乎只有宋昭远和杨律。

据陈理统计，宋昭远这一天一共摔了五次笔三次课本，瞪了他七次，但好在宋昭远没有骂他。

放学的时候，陈理顺从直觉，没有跟着宋昭远一块儿出教室，但没想到宋昭远特地在楼梯等他。

陈理停住脚步，看着靠在墙角的人。

“我说，你非要和我坐一起也行，我只有一个条件，”宋昭远脸紧绷着，“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见陈理没反应，他眉头一皱，加重了语气：“你听到了吗——”

陈理在他的长音中回过神，目光依旧停在宋昭远靠着墙的肩膀，他想提醒宋昭远那里并不干净，但眼神注视到宋昭远盛气凌人的脸时，只是说知道了。

宋昭远一脸倨傲地走在前头，陈理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只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全然不同的两种情绪将他们清晰地分割隔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