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线［相声娱乐圈］ 第2章 前男友

莫名其妙窝了一肚子火的江乐言再也无心欣赏节目。

昨晚上做决定的时候挺猛，这现场却令他打起退堂鼓来，他有点想跑路了。

因为不仅是生气，生气过后又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控制不住涌了上来。

其实这么多年来，江乐言偶尔也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只不过一产生这种想法就会下意识逃避。

他没勇气面对这个，自尊心不允许，就跟那个有名的综艺段子说的一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他就是饿死、死外边也不会回吉悦社承认自己错了。

台上这俩人一句“欺师灭祖的玩意儿”，以及在座观众们一声声笑，就好像摆在明面上逼他认错，把他的脸皮扯下来扔在地上踩。

这时再见到叶知谨恐怕也只会觉得越加难堪。这一切都让他只想快些逃离。

但，这个综艺如果还上不了，下一次机会不知道在哪儿呢。昨晚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要面子了吗……

真的要临阵退缩吗？

江乐言不自觉攥紧了自己的手心，内心天人交战。

在走和不走之间纠结犹豫，反而显得时间过得飞快，他甚至连台上两位是什么时候下去的都不知道。

后面的演员很快接上。

“大家好，上得台来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陈知悦。旁边这位是我的搭档，自己说吧叫什么名字啊？”

捧哏的闻言说话了：“大家好，我叫叶知谨。”现场兀地响起一阵掌声。

江乐言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他朝台上看去，只见叶知谨穿着湖蓝色的大褂站在聚光灯下。

五年没见的人就这么突然见到了，江乐言怔怔地愣在原地。

虽然本就是特意来找对方的，但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建设，还是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他心跳渐快，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有点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乐言几次想起身，但身体像灌了铅似地挪不开窝，到底没动。

他原本以为，等叶知谨出来自己应该会立马落荒而逃，但真看着那人在台上的一举一动却反而渐渐不想走了。

待平静下来，他向后靠在墙上，说不清到底什么心情，总之乱糟糟的。

台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江乐言却听不进去。

他17岁那年，吉悦社发生了一次大动荡。师伯和师父闹翻分家，并且带走了一大批演员。师父无奈只能招新人进来。

那会儿的新人中有几个天赋不错的，一年后就被师父和师叔收作了徒弟，但为了和从小养的儿徒们做区分，没有用“乐”字，而是用了乐知天命的“知”。

“知”字一共四个，三个在他师叔即师父搭档的门下，只有一个拜在师父门下，正是叶知谨。

而江乐言从小一直没有固定的搭档，彼时他的又一个搭档因私事离开了，师父便做主把刚拜师不久的叶知谨给了他。

两人被凑成一对儿后一搭就是近五年。

站在叶知谨身边的本该是自己才对，江乐言忍不住这样想，于是皱起了眉。

在园子里坐了这么久，刚才还觉得依旧熟悉亲切，直到这时候才真正有了物是人非的实感。

是啊，已经不是以前了。

“这大家都知道啊，我俩呢，算是二婚。”陈知悦拿扇子指指旁边的叶知谨。

这句话一出来，江乐言不得不暂停思绪将注意力放到了舞台上，因为本能地又觉得不对劲。

“就别拿出来说了！”叶知谨假意捂他嘴，观众都笑了。

只听陈知悦继续说道：“他之前那个前夫啊，有本事，飞了高枝儿不要他了，这不就匀给我了嘛。为什么不要他呢？因为捧哏的没用！拖后腿！”

江乐言：“……”

“怎么我就没用了？那是人没眼光！”叶知谨反驳。

“不，就是你们捧哏的没用。”陈知悦摆摆手，做出一副嫌弃状，“那剧组怎么不请你去拍戏？那经纪公司怎么不签你？这说明逗哏就是比捧哏优秀，人主要都是看逗哏来的！等过几年我火了，我也扔了你拍戏去，我也当个不仁不义之人！我日入208万，花不完的钱，在全国各地买房——”

“房价正崩盘呢！”对方越说越激动，叶知谨打断道，“那你倒仔细给我说说，我具体没用在哪儿？老先生可说了，三分逗七分捧，你们逗哏才占三成，我们捧哏的可占七成呢。”

“我从来不同意这种说法！要我说，逗哏的得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

江乐言刚才没关注主持人报幕，但常听相声的都知道这段是《论捧逗》。[1]

这活儿主要是通过逗哏对捧哏的轻视，以及捧哏的不服争论来引发笑料，过程倒是没错……

只是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群人是不是早知道他来了，所以一个个在这儿膈应他呢。

不然即使吉悦社确实喜欢拿他砸挂，也不会上来的都要说一遍，还说得这么狠。

一定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下子彻底没什么可感慨了，各种思绪全然不在，只剩生气，气得再也呆不住。

万分庆幸坐的是最后排角落里的加座，江乐言偷摸从吉悦社溜出，心理骂了叶知谨好几句。

*

出来后本想沿着热闹的清河街走一走看一看，但考虑到里面演出已经快要结束，只能放弃。

他往前走了几步，进了对面一家饮品店，点了杯奶茶后又拿着出来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吹风。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哥，见到人了吗」是苏林林的消息。

江乐言看了斜前方的吉悦社一眼，随手拍了张大门的照片发过去。

［在等演出结束］

那边很快回：［加油哥哥，你一定可以的，你还差0.0001就牵手成功了！］

“……”江乐言无语。说什么胡话，喝大了吧。

［以后不会帮你砍拼夕夕了］他点击发送。

［别啊，我是真心祝福你的，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江乐言没心情跟她胡咧咧，回道别请了，接着直接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没了手机就只能看看风景了。

清河街同五年前相比也几乎没有变化，或者说全国的历史商业街区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类似于上海的城隍庙、南京的老门东，清河街也是临州旅游必打卡的地点。

这里到了夜晚也热闹非凡，此时已经快要十点，来来往往的游客还是很多。

江乐言以前和叶知谨就总喜欢在散场后到处逛一逛，吃点东西什么的。

两人住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都不远，很适合走着回家。

手上拿着条头糕或牛肉饼一路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过，等离开清河街又过一段马路，夜宵也吃完了。

拐进小区到了他家楼下，俩人往往还依依不舍。

这时叶知谨就会在黑暗里吻他。有时激烈到无法呼吸，有时轻轻的，温情而暧昧。

其实他们刚搭一年不到就悄悄谈起恋爱了。

那时江乐言19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叶知谨长得又帅对他又好，天天在一起哪能不沦陷，于是主动追了对方……

叶知谨不仅是他前搭档，更是前男友。

但江乐言始终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事，别说经纪公司的人不知道，甚至吉悦社的人也不知道。

这是他和叶知谨之间的秘密。

不过算了，也没必要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如今想来真是造孽，平添尴尬而已。

毕竟从刚才园子里的事来看，叶知谨应该挺恨他的。

江乐言对自己很无语，混到来找本应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帮忙，还被前男友提前发现并嘲讽了一顿，真是没谁了。

他强迫自己从某种情绪里挣脱出来，撑着脑袋眼神漫无目的地瞟，不知不觉又看向了吉悦社。

吉悦社园子外头聚集着一群粉丝，大概有十来个，部分坐在石阶上，部分站着，有说有笑的。

江乐言猜测她们大概是没买到票，所以想在散场时看一眼自己喜欢的演员。

这园子有个不太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后门，演职人员进出都得往前门走。以前演员都没什么名气，因此影响不大，但后来渐渐有些演员火了，再从这儿出来就容易被粉丝围堵。

这里面应该也有叶知谨的粉丝。

江乐言收回目光，吸了口奶茶。他和她们一样，也等着叶知谨演完散场。

大约二十分钟后，对面传来一阵骚动声，有演员陆续从园子里出来了。

江乐言坐在位置上看着，生怕错过叶知谨的身影，但眼睛都快瞪出血了也没看见人。

直到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后，清河街渐渐冷落下来，店铺关门游客也只剩零星几个，叶知谨才从门内出来。

他已经脱了大褂换了件白色的连帽卫衣，江乐言失了耐心还有点昏昏欲睡，要不是这抹白色太晃眼，恐怕都发现不了他。

一愣神的功夫，对方已经闪进园子后面的小巷里不见了踪影。

“哎？？？”江乐言清醒过来满头问号，顾不上多想，连忙就朝他消失的地方快步走了过去。

清河街紧挨着一片没拆的老小区，楼与楼之间多是不到两米宽的窄巷，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少有。往常他们回家都是沿着主干道走到外面马路上去，往小巷里拐确实更近，但说实话有点儿吓人。

江乐言凭着一股莽劲一头扎进巷子里，奈何从小怕鬼，刚走几步就又开始控制不住打退堂鼓，脚步渐慢下来。

“来都来了来都来了来都来了——”他咬牙切齿地给自己鼓劲，眼下也不是能不能说通叶知谨的问题了，毕竟对方十分地不待见他，主要是来都来了总不能问也不问吧。

只要问出口了，就算对得起自己，就没白来。

这样想着，江乐言等眼睛适应了黑暗，速度又快起来。虽然不常走这条路，但这块区域他生活了二十几年，即使五年没回也熟悉地很。

他并不需要特意追赶叶知谨，回家的方向就一个，对方就算再怎么绕路，有个三岔口是必经的。江乐言打算直接去那里堵人，实在不行他也不是不知道叶知谨住哪儿。

但没想到，他才刚走出几步，经过一个拐角时便迎面撞上了对向而来的人。

“啊！”江乐言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脱口就是一声惊呼。

他连忙退后几步，慌慌张张朝前看去，白色卫衣是最显眼的，还有对方脸上那略略反光的金丝眼镜。

“叶知谨？！”没想到多年后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这种场景下。

[1] 《论捧逗》主要讲述了一个自大狂妄的逗哏演员在台上故意难为捧哏演员，展现出了对捧哏演员的轻视，捧哏演员不服气，引发了二人的一段“捧逗挣哏”的故事。原名《八不咧》，作者与时间无从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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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