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记事簿 第18章 翻花绳

夜晚，林希家的书房里。

“不对不对，林姐姐，你要这样翻”，杨若用下巴点点绕在手上的花绳，“你先用手指勾住绳子的这两个交点，然后，挑起来，翻一下”

林希照做，绳子便翻到了自己手上，于是开心地问道，“是这样吗”

“对对对，是的，林姐姐真厉害呀”

这是杨若前两天教给林希的小游戏。林希学得很认真。每翻出一个新花样，林希便会笑得很开心，听到杨若的夸奖，便会更开心。

天花板上的灯照在林希的笑脸上，林希的笑脸照进杨若的心里，杨若很喜欢这样的夜晚，更喜欢这样的林希，更更喜欢这样的夜晚，她和林希在一起。

她有些感谢那天碰到的那两个小孩了。

那天，她们自徐奶奶家回来时，在村口大树下，看到两个孩童坐在石头上玩翻花绳，林希便走不动道了，看得认真极了。临到人家妈妈喊孩子吃饭的声音远远传来，她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两个孩子跑走的欢快身影呢。

林希在认认真真地看小孩翻花绳，杨若就安安静静地看林希。没办法，林希好奇的样子太可爱了。

等两个小孩跑远了，林希才惊觉已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觉得挺好玩的，她们好厉害呀，翻出那么多花样”

杨若扬起了头，拍着胸脯骄傲道，“这有什么的！我翻得比她们可好多了！这个呀，叫翻花绳，我小时候也经常玩的，而且从没输过。林姐姐喜欢的话，我教你啊”

“好啊，让我看看你这个常胜将军，比起刚刚那两个小朋友，是不是更有本领一些”

杨若险些就要追上去向人家小孩下战书了，林希忙拉住她，“好了好了，一定是我们若若比较厉害”

“那我是不是也算是你的师父啦”

“是是是，杨老师，请受弟子一拜”，说着，林希便冲杨若作了个大大的揖。

杨若便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做作道，“不必多礼，那你便是本座的关门弟子了。你筋骨清奇，应当是颇有天分的。但切记，也须得勤勉些，可别辜负为师对你的期待”

傍晚的风将两人的笑闹声吹得很远，那是杨若爱极了的一个春天。

那个春天，她带林希走遍了她从小长大的村庄，从她玩探险游戏的废旧房屋，到学校门口她常常爬的那棵榕树，她都带她去过了。从傍晚村口抽着旱烟的大爷常常塞给她好吃的，到邻居已故的任奶奶常常教她读书，甚至她从前养过的小猫喜欢在院子里的哪个角落晒太阳，她都跟她讲过了。

她想，这样她会将自己记得多一些牢一些吧。或许，她还会在某个春天的清晨或午后，想起自己。

这样想着，杨若望向坐在摇椅上看书的林希，只觉春天也渗进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里，引得它们竞相绽放成了一朵一朵的花儿。她于是走到林希身前，影子落在林希的书上。

林希抬眼看到她，目光便柔和了下来，“做什么”

“给你挡太阳啊”，杨若正经道，握紧了身后手中的玻璃瓶，又开口道，“林姐姐，你闭眼”

林希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噔噔噔噔噔，睁开吧”，杨若晃了晃玻璃瓶，“我给你抓的蝴蝶，漂亮吗”

瓶中几只菜粉蝶挥舞着翅膀，奋力地想要飞出桎梏，玻璃瓶身折射出斑斓的太阳光，衬得这勃发的生机愈发悲壮。

林希似是冥冥之中有所感一般，胸口一窒，待她反应过来，便看到错愕的杨若，低头一看，她已打开瓶盖将蝴蝶放飞了。她急道，“很漂亮，我很喜欢”

“我昨天捉了整整一天，今天又捉了一上午，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你不是很喜欢蝴蝶吗”，杨若委屈极了。

“我很喜欢，也很开心若若给我的惊喜”，林希安抚地摸了摸杨若的头，“但你知道吗？蝴蝶的寿命短的只有几天，长的也很少能超过一年，可你看，她们飞得多好看啊”

“要自由地飞舞才好看”，林希又补充道，“没有一只蝴蝶应该被困住”

杨若似是懂了，尤其知道林希其实是很珍惜她的心意的，便放下了心。于是，又神秘兮兮道，“没关系，我还有礼物要送给林姐姐”，说完便小跑着回了屋子。

片刻后，又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包装用心的小盒子，递到林希面前。

看着跑进跑出的杨若，林希心里温暖极了。她笑盈盈地打开盒子，是一条蓝绿色的发带，好看极了。

“好漂亮！我很喜欢，谢谢若若”

杨若难得羞涩，“林姐姐喜欢就好”，她傻笑了几声，又急急地保证道，“你放心！寒假我帮季女士看店，她发给了我工资，这是我用自己工资买的”

“好～”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穿的就是蓝绿的裙子”

林希回忆了很久，还是没想起来，“记不清了”

“我可记得很清楚，蓝绿色很配林姐姐，那天林姐姐很美”

“今天不美吗”

“当然美啦！林姐姐每天都很美”

“这还差不多”

“我去给林姐姐做长寿面啦”

“好～”

杨若傻兮兮地跑进厨房，又傻兮兮地跑出来，“林姐姐，生日快乐！每天都要快乐”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