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 第21章 鸢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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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海岸，成群结队的鱼肉躺在案板上，附近的海鸥还在殚精竭虑，在不大的市场同经销商斗智斗勇。

餐馆老板在这里采购，送回餐厅加工，抢先一步。

团队进了一家极有当地特色的餐厅，向导给他们介绍意大利菜，更注重原汁原味，调味料较少，使用橄榄油和意大利黑醋。

调香师点了索卡，鹰嘴豆掺于面粉，豆粉和橄榄油搓成的大薄饼。

住在巴黎的杜桑吃惯了黄油，换了意大利橄榄油口味，她卷着大薄饼嗅了嗅，红酒的酸味，向导说这是橄榄果有氧发酵产生了乙酸、乙醇之类的化合物，产生了酒酸味。

“索卡里还有苦味，草药味。”

杜桑想起来常华森给她喂过的中草药，瘆人的苦，毫无情分。

“你怕不是上火了？Camille.”

向导说好鼻子，意大利是地中海气候，橄榄油个头小，果实内部汁水浓，口感有点苦，充满了青草味和药草味。

杜桑随便咬了几口就放下了，拿起银叉子舀了几口沙拉，菜市场还是很吵，大胆的水禽在和老板抢沙丁鱼，被拿着棍子赶走。

调香师口味太挑，1920的餐食也不放过，偏要饿肚子。

见Camille已经吃不下了，招待不周。向导凑近Camille，找了个话题：“你们不是要找香水吗？”

“是找香水灵感，不是单纯的香水。”

调香师的工作是把大脑的想象转化成嗅觉，通过一句话，一个要求，一个对自由、爱情的想象。

“花卉市场，有认识的花商，我可以带你去。”

杜桑出乎了意料，向导的主动她懂了，她问：“花卉市场有什么特别的种类吗？”

“嗯.....柠檬树？各种各样、花里胡哨新鲜的花。”

吃完晚饭后，杜桑自己拿了手袋打算自己先去跳蚤市场，Lucy站起来装了几条白面包，一直往她的手袋里塞。

“您吃得太少了，待会儿饿了可以吃。”

向导立刻举着旗子站起来，说，“我陪你去。”

Lucy很惊讶的扭了脖子，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抖了抖双唇，“向导要陪老板去吗？”

“不用，我自己就行。”

Tate咬了几口白面包，还没咽，“你等等我，天快黑了，我和你去吧。”

“行。”

杜桑到跳蚤集市逛了圈，法国人收摊早，快天黑只有零零星星几家的经销商还在同游客讲价。

杜桑在小摊子前左看右看，视线透过堆得很高的几叠纸箱子，看到了一本香水手记。

卖书是个非常年轻的男孩，一头棕黄色短发，递了香水手记，推销说这是调香师必看的一本手记，没看过的人不算是调香师。

很会经销的男孩，比老男人还会说话。

杜桑接过手记，随意观察了一眼，破旧的绵羊皮封面，墨水文字，所幸是法文，蛋彩画和金箔，还是写在腐烂羊皮纸上的香水历史。

“我买下了。”

爱说谢谢的男孩接过维持生计的法郎，装到包里，数了几张钞票递给客人，完全不用降价的一单生意，不在乎是和哪个自由的女人做交易。

杜桑长到手腕的白色香水手套捏着那本书，拍了拍它表面的灰尘，她好像嗅到了铺天盖地的黄沙和古董香水。

书籍是灵魂对话的锁链，她拉着锁链攀登，比爬着攀登还痛苦，但这是一个精神历险，她能透过焦黄的文字，与古老的香水师对话。

杜桑的想法很琐碎，零零散散的，凑不成一个完整的框架，算不上是灵感。

古老的香水师用文字编制了气味和香料的故事，数千年，有太多的惊心动魄。

对于创作者来说，有画面灵感，文字灵感，嗅觉灵感和想象灵感等等。

杜桑只局限在了想象，连灵感都不算。

调香师在集市小卖部门前买了半个芝士，老板用刀把它切成薄片，牛皮纸包起，装到纸袋里，Camille把纸袋递给了Tate，吩咐他回酒店，独自一人去了天使湾。

尼斯人绕着天使湾而建造的城市，一座老城，那么这里的人应该都是温文尔雅的天使吧？

Camille在海滩上站了许久，点根烟，看到海面上漂泊了船只。

天空的星星点点，有4颗亮星组成了一个大十字架。

古希腊的故事说，

俄耳浦斯被杀后，升上了天空，化作一只天鹅。

人们称它北十字，水手通过它辨认方向，有人通过它找了1400年前的自己。

调香师看到一只天鹅侧着身子从东北方升上天空，而后头朝下没入地平线。

一支烟将近，杜桑全程出神，脑子还在天空盘旋，北十字指引调香师往西北去，要去深夜的红土城。

海滩上有巴贝特犬，法国人很爱的一种古老犬种。它指甲在刨沙坑，长得古怪又深情，和人类主人捕鱼下海，没有心不在焉，对主人满腔热血。

调香师的脑子开过了尼斯，跳跃渡轮跨过北海，好像到了尼斯湖。夜晚的大风吹起海腥味，灌入调香师的鼻腔，大海上的游船归港，调香师压根没看到。她还在走神，好像看到金狮运河里的湖泊，尼斯湖。

Camille的大脑在高空盘旋，接载游客的游船寻找水怪，突然水里有一只伸着脖子的怪物浮出水面，嘴里叼着东西。有人凑近了看，看到的不是尸体，而是一束蓝色的鸢尾花。调香师很突然的开口，“我知道了。”

鸢尾花，她的香水需要昂贵的鸢尾净油。

“生产1千克的鸢尾脂，需要500千克的鸢尾块茎。1千克的鸢尾净油需要4千克的鸢尾脂。”杜桑嘀咕，“需要很多的鸢尾花，调和除去掉多余分子，提高浓度......”

如果这个香水需要复杂的味道，要使用人工合成的味道作为基调，其他原料，按照配比，玫瑰、鸢尾、雪松......做一支独一无二的香水。

杜桑想了很久，想了很远。

尼斯的海风，适合她停下来想一想，到底什么是自由，女性，还有爱情。其实每个人都应该短暂的停下来，想一想，到底什么才是其间的度量衡。

杜桑抽完一根烟，还在沙滩上站着，看到不远处有一对法国情侣在沙地上躺着，背部做着起伏的动作，旁若无人。

她没有偷看别人hook up的癖好，手指还夹着一根灭了的烟屁股，转身踩沙地离开。

调香师还没有发觉自己的想象源头是什么？源于北十字，一根烟，或者是海滩上打野战的情侣。

或许是，或者都不是。

尼斯海岸边，一个提着花篮经过的老婆婆，步履蹒跚，她在售卖灵感、运气、还有鸢尾花。

天使湾鹅卵石遍布，踩上去，脚会很痛，要穿上凉鞋。

北十字的指引下，调香师出现了画面灵感，在不知不觉中，在赤脚的石头沙滩上。

刚回到酒店，Lucy就哭哭啼啼的跑过来，拉着Camille的手说，有人非礼我。

“有人非礼你？”Camille的表情变了变，像是一颗老苹果树在天边的剪影，又宁静又惊讶。

“今天太累了，我洗完澡直接上床睡觉，睡得半梦半醒时，他就突然压在我身上.....然后....就，就要扒我裤子。”

杜桑拉着Lucy发抖的手，一边安慰，找来了酒店管理，要为她声张正义。

酒店派来了管理员，三个人，走出一个团队的气势，对，是团队，专门清理垃圾的团队。Camille叉着腰站在围着的圈中间，很气愤，“查！马上给我查，把那人揪出来！”

三个人在酒店房间上下找，在没有监控的年代，根据顾客的要求，耗费人力寻找潜入的色狼。

杜桑听旁边的人嚼了几句舌根，她往走廊尽头看了眼，看到楼道探出了个阴影，还有一个战战兢兢的脑袋。

Camille指着尽头说，“他在那边。”

两个高大的法国男人冲了过去，从角落里架出来40多岁的向导，男人在挣扎，女孩的眼泪流了几行，男人又抱住墙角不要走。

杜桑变得更不耐烦，嗅到一股咸惺味，酒酸，芝士，还有身边人身上发酵出来的啤酒味。

男人扛不住法国正义的制裁，他如实交代：“实在是忍不住，就偷摸进去了。”

有人就窃窃私语，幸亏Camille没有回来，要是Camille在，受害的就是她。

杜桑犹豫两下，拉了拉Lucy的手，拉她过来，所有人看懂了Camille的意思，公爵请来的高贵小姐。

“你打算怎么惩罚他？”

Lucy擦了眼泪，摇摇头。

色狼的行为不值得肯定，男人不该只是规则的制定者，还要接受惩罚。

Camille笑了笑，周围的人在等待，即将抵达庄园的小姐如何提出高见，如何惩戒犯错的男人。

“半夜让歹徒进入已经入住的客房，这个安保系统...”杜桑没有当面指出他们的问题，酒店的安保系统没有她的香水重要，她也不是来这里度假找歹徒的人。

她的香水，才是重中之重。

酒店给团队出最好的决断，“Camille，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责，现在我们已经抓住了歹徒，酒店往后会加强监管，保证入住旅客的安全。”

杜桑没有心思管这些，把酒店的安保系统放到她的行程里，果然是浪费精力。

“Tate，把他辞了，下次别来了。”调香师没有那么多精力，她刚要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问向导：“你说那个花商，在哪？”

所有人一头雾水，Camille走近，又解释，“我想要去找那位花商，你可以告诉我他在哪吗？”

向导被两个男人架着胳膊，弯着腰，抬起头，想了会儿，“他住在MASSRENET街道33号，离这里不远，我可以带您去，然后放过我可以吗？”

杜桑笑了笑，摇摇头，嘴里嘀咕着MASSRENET街道33号，转身离开。

Tate还是很理智的撤掉了临时聘用的向导，又跟了上去。

团队在22点造访，Camille询问了鸢尾花的采购，她需要大数量的天然原料。

花商脑子捏着下巴转了很久，想到了橄榄树和葡萄树荫，就说，“我知道在哪里有种植。”

同样是法国南部的ROUS小镇，红色房子的地方。

将近零点，所有人回到酒店房间，杜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她没有注意到海滩上，那个自由放纵的女孩，被神秘势力抓捕，钉上奇怪的罪名，送到了一团燃烧的烈火上。

杜桑的夜晚没有梦，没有被上海的男人笼罩住，满脑子都是ROUS小镇，遍布红色房子的地方。

海滩上，有一团烈火，周围的人在观望，那是猎巫运动，迂腐的人们捕捉骑着扫帚的巫女，进行惩罚。

猎巫运动，拥有“特权”的自由人能逃过吗？他们知道自己是在前往一个巫风盛行的暴力领地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