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 第20章 尼斯&NICE

高傲的调香师说，陷于爱情的是流氓，她不是需要奇怪癖好的马茨内夫，也不是沉迷于爱情无法自拔的傻子。

傻子，傻到冒泡的幻想家。

这个月，每个夜晚如期而至的吻不再，少了整夜不停的拥抱，少了雪松和佛手柑的触摸，不過有天花板的海哭在起伏。

杜桑习惯了抱着一张理应挂在香榭丽舍大街的画入睡，习惯了听巴黎不合时宜的夜雨walking by，来得还没有她的眼泪流得快，在脸上落成几行。

锁在家里几天，调香师开始思考她的香水到底要如何体现，这段时间走遍市场的古董香料铺，时常还会停下来看哥特式建筑拐角的老面包店，一点点风轻云淡。

工作确实是个好东西，换脑子，让她不再想东想西，一个人，认准一个目标，继续走。

此时的香水市场主要是以清新的花香调风格为主，单一乏味。代表女人，她要用脑子好好思考，如何代表女人，如何处理好它们之间的口味。

试验调香的时候，戴着护目镜的助手用了新配方，C10，一股很刺鼻的柠檬味，很复杂，又像肥皂。杜桑的反应有点大，抱着废弃桶呕吐，因为柠檬气味冲人，反胃。

姑娘助理就开玩笑，Camille是不喜欢我调的味道吗。真没人情味，不喜欢就说，哪里要有这么强烈的生理反应。

在巴黎逛了好多圈，在实验室站了几天几夜，她的大脑里写了还是只有Mr Sun.杜桑突然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

明明都还在巴黎城市，还如此思念成疾，万一后来怎么办。

一个人的脑子里写了，红磨坊，香榭丽舍大街，埃菲尔铁塔，还有丽兹。你说，这代表着什么？

杜桑的脑子想了一路，想到火车的轰隆声，想了两天两夜。脑袋终于清楚的描绘出了，那个挂在香榭丽舍街小别墅门前的，小木牌。

上面是她用中文，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的“法国南部”。

“我去找香料了。”

“去哪里找呢？我的Camille.”

“法国南部的小镇。”

“能不能带我去呀？”

“不能的，Mr Chang.......”

杜桑蜷缩着身子，往毛毯里缩了缩脖子，闭着眼睛，梦里的她躺在常华森的怀里，一同盖着一张毛毯，有着共同的幻想，常华森还跟她说，我不回上海了。

杜桑知道自己的大脑在胡思乱想，它在当替罪羊，站在爱的制高点，为心脏的缓和创造机会和条件。Camille在换脑子前，只能想到常华森，因为瘾。

对他无法戒掉的瘾，比烟瘾还难戒的深仇大恨。

想得Camille有点头晕，她把毛毯扯了扯，突然嗅到一股冲人刺鼻的味道，她裹着毛毯站起来，捂着口鼻，往狭窄的过道挤，穿过人群抵达toilet。

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抓着胸前的毛毯布角，低着头，酸刺激着胃部，一直呕吐。

老火车还混杂着浓浓的烟味儿，厕所味。嗅觉好的调香师，一直吐，一直嗅。一直嗅，一直吐，杜桑从toilet出来时，脸已经煞白了，面上还有洗脸漱口留下来的水痕，晶莹剔透的珍珠般。过道的旅客斜眼睛瞧着她，一点点产生臆想。

“Camille，喝水吗？”

跟在一旁的助理姑娘转过头来，从背包里拿出大水瓶，扭开了递给她。

杜桑点头说了谢谢，接过水瓶，仰着脖子喝水。

在斜后方的Tate产生了怀疑，他侧了侧头盯着杜桑钟形帽下的脸，盯着她的短发，对每一件事都产生了怀疑。

是常华森给你剪掉的短发，你心里一直在想他？你们hook up了？

列车员推着装饰着花篮的餐车经过单人软卧，Camille坐在走道的靠椅上，听见身旁路过的人在嘀咕，神色严肃，皱着眉头。

Camille不想打听他们说什么，所以她没理会也问，但她应该要知道，巴黎最自由的女人，正在前往一个盛行“猎巫运动”的迂腐小镇。

没人告诉她，也没人在意Camille为代表的自由女人的死活。

Camille手掌托着下巴坐在窗前，列车员经过她身边，看见她露出的小腿，裙摆到膝盖，还有迷人的脚踝。帽檐下Camille对他点头微笑，整个人和她披在身上的貂皮一样柔和。

列车员似乎被蛊惑了，这时一个穿着昂贵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Camille身边，指着她喊道“一个女人凭什么高高在上！”

所有人一瞬间愣住了，车厢的人们探出脑袋观望，列车员慌乱而不解的看向男人，“这位乘客是有什么不满？”

男人气红了脸，“你们让一个穿着暴露的放肆女人坐在这高等车厢是什么心思？”

杜桑反应过来冷冷一笑，“高高在上？”她挑衅道“我坐着，你站着，倒是我高高在上了？”

男人果然被挑衅得青筋暴起，Tate闻声赶来，急忙道“这位是Camille小姐，公爵请来的贵客。”

所有人闻声脸色变了，包括杜桑，她真想点燃一包烟，稳一稳因为听到Tate这荒唐说辞导致的慌乱。

男人气势明显降下来，有些阿谀奉承“请问是哪位公爵？”

Tate淡定得不像样，“是一位很有权力的公爵，我的任务是安全的把他的Camille小姐送到庄园。”

杜桑认为自己真该点包烟好好打量这位护送Camille小姐去公爵庄园的骑士Tate。

“......一派胡言。”一句中文，除了Camille车厢内没人听得懂，都是超纲题。她说送给Tate，那位胡编乱造的公爵骑士。

第三天，天色亮起，太阳变成红色，从山的对面跳进调香师的眼皮，在她长长的眼睫毛上跳舞。

杜桑和团队收拾好了行李，踩着阶梯从火车上下来，掉进了法国南部的海风里。

地中海的蔚蓝抚慰着他们的脚踝，海水，沙地，白色建筑。

尼斯老城，欧洲人抱着目的来访，探索港口区，大批捕鱼船队出港。

人类伙伴和海鸥海鸟抢生意，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你强，我弱；你弱，我强，万事万物遵循着能量守恒定律。

团队选了当地人作为小镇行程向导，入住酒店，已经是下午，太阳掉进了沙地，秋天的马赛纳广场，法国人已经披上了大毛衣。

老法国人的秋季穿搭，男人夹克，裤子和背心，外套大衣。女人则是包裹得很紧大裙子。

男人过得比女人精致，按照礼仪，会每天多次换装。

Camille的着装总是Look New，没人敢反驳，但封建人总想对她说，“颤抖吧，你这个恶之花，身体有罪且骨子黑暗的女巫。”

团队在酒店休整，杜桑和助理Tate逛了一圈，在圣雷米大教堂停下。

尼斯老城的中心，距离海滩很近，几步之遥，Tate说这里很适合举办嘉年华。

天花板很高的大教堂，有一个巨大的风琴，墙上挂满了画作。

调香师瞬间又走神了，和广场上的白色雕像一起。

做香水，就需要灵光乍现，可调香师压根没有半点灵光。

比现代法国还早的大教堂，懂得幻术，把调香师迷得团团转，出不来。

圣雷米或者是大教堂，有魔力，怎么看怎么挣扎都出不来。

Lucy拉着行李跑过来，脚底生风，踩在沙地上，撞到Camille怀里，来不及反应的老板往后倒了几步，Tate伸手到她腰后接着，指责莽撞的Lucy.

Lucy没有听清指责，揉自己的胃，抓着老板的手腕说“老板，我们先去吃晚饭吧！向导已经给我们预定好餐厅了。”

餐厅在老城菜市场，尼斯人民的聚会场所。向导是个40多岁的男人，背着包走前面，回过头给他们介绍。

“菜市场每个礼拜一开放二手市场，特价商品开卖，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在这里找到想要的一切。”

淘便宜货的人都喜欢到这里寻找新作品，气氛友好，二手货商和游客串通一气。

尼斯老城和港口，意大利风格的建筑，餐厅、夜总会和美术馆，向导说在这里走比跑更适合，节奏比巴黎慢多了。

向导转了个身，倒着走，声音越来越大，讲出了乐趣，“今天刚好是这个月第三个礼拜六，跳蚤市场开放了。”

旧书籍，古董品，时代物品，还有杜桑可能会有乐趣的古怪东西。她当即决定，要去跳蚤市场看看。

看看有没有运气寻到香水手记，或许能给她灵光一现。

杜桑快步跟上向导，开口问：“跳蚤市场在哪里？”

向导的黑眼球转了一圈，停在杜桑身上，又转到脸上，“Cours Saleya，在加里波第广场。”

“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