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病毒进化计划 第13章 针对·第十三章

“季先生，已为您传送到世界2976，定位：副位级，正在为您传输数据，请接收。”

这次的世界背景有些复杂，是和上一个世界相似的中级文明社会，季凭这次的身份是A国科学院的一名研究人员，名叫方修明，在今年八月中旬，A国B城罕见地在炎热天气下爆发了一种活性极强的传染性病毒，九月上旬，病毒已经污染了人口最密集的东南地区，A国尽力以最快的速度派遣出了专业医疗团队，方修明作为科学院的核心人物之一，也被紧急召集到了研究团队当中，然而科学院日夜兼程，却还是赶不及病毒传播的速度。

九月中旬，其他国家也传来了病毒出现的消息，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全球扩散。九月下旬，病毒表现出强烈的致死性，感染病毒的人甚至还来不及确诊就已逝世，就连火化场都已经处理不过来大量的尸体。十月中下旬，天气渐冷，方修明的团队发现病毒的活性增强，被暂时安放在医院停尸间的感染者尸体出现尸变，变成了失去意识、却能直立行走的僵尸。

而现在。季凭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是十二月九号，距离科学院与中心断联、失去物资支持已经二十九天。

因为方修明是科学院病毒研究组的组长，而且是个极具有责任心、同情心和同理心的人，自然而然也是科学院被困幸存者中的领头人，科学院的其他研究人员都非常依赖他。

消化完所有资料，季凭先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他来了吗？”

006没有回答。

季凭没等到回应，还要再问，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迎面便道：“师兄，你就让我去吧！我们院的储备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听说国家派遣了军队送来物资，堵在了E城，我必须去看看！”

季凭被打断，只好先来应付他，这个男人也是研究团队的主力人员之一，名叫席东旭，读书时和方修明是同校师兄弟，为人正直勇敢，性格冲动直进，和其他人一样非常崇拜方修明，自从听到中心断联的消息以来，他就一直建议离开科学院寻求出路，但方修明因为担心组员们的人身安全，一直没有同意。

季凭也一如既往地果断拒绝了他，“不行，这太危险了，现在敢在外面活动的只有僵尸，你们什么武器都没有，拿什么保护自己？既然军队已经到了E城，不如我们再撑一阵子，不要去冒险。”

席东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师兄，外面的僵尸越来越多，科院很快就会撑不住的，而且C区偏僻，就算支援队进来了，也不一定马上就能顾及到我们这边，我们实在是不能坐以待毙啊！”

他说的也有道理，季凭则是想到季节也有可能不在科学院，便道：“那就由我去吧，你们还是待在这里。”

“可是……”席东旭还要劝说。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季凭拍了拍他的肩膀，“病毒的研究和疫苗的研发还要靠你们呢，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别担心。”

席东旭见他态度坚决，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终于妥协似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见他终于走了，季凭才接着自己的问题，“季节在哪？”他好像很笃定季节会来，“他现在危险吗？”

006沉默了许久，直到季凭逐渐失去耐心，正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它才终于开了口：“季先生，我要先向你道歉，因为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和你坦白……”

——

“系统编号006，检验合格，允许出厂，任务者匹配中——”

“宿主你好！我是你申请匹配到的新系统，编号006，今后我将会全力以赴协助你完成任务！”

“……”对面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任务者好像有些冷淡？新宿主的冷漠像冷水一样泼了下来，006刚出厂的那股兴奋劲也熄了，它小心翼翼地问：“……宿主？宿主？”

“……啊？”它面前的少年却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抬起头来应道：“哦……你好……006，是吧？嗯……我是你的任务者，编号303，你叫我时倾就好了。”

感受到新宿主并不排斥它，006很快又恢复了生气，“时倾你好！你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我可以帮助你吗？”

时倾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说起来，我感觉你和我之前遇到过的系统好像有些不一样。”

“啊……啊！是夸奖吗？”006有些紧张。

时倾终于忍不住笑了：“是的，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优秀的系统，我们好好相处吧。”

“嗯！”

就这样，时倾和006很快参与到他们合作的第一个任务当中，在任务过程中，时倾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006与其他灰色空间出厂系统的不同。

大多数系统往往都只能起到辅助任务者搜集数据和交易能量的作用，它们一般都非常机械呆板，缺少主观思考能力。006却与它们大不相同，它不仅能够自主学习、思考，还拥有很强的共情能力，几近真人，时倾与它相处的非常愉快。

在时倾过去漫长的任务者生涯中，他结合过很多代智能系统，它们相处起来大多枯燥乏味、机械呆板，而且极易崩溃出错，在频繁地更换新系统的过程中，时倾渴望与系统成为同伴的心也渐渐麻木，他往往在从纷纷杂杂的任务世界回到灰色空间中时，清晰而失落地认识到自己仍然是孤单一人。

那些失败的系统被回收格式化之后，万千世界中，不会有一个人记得他。

他实在是太孤独、太寂寞了，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006，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然而——

在与006合作的第一个任务世界收束、获得补偿能量时，时倾的脸色微微有些凝滞。

“时倾，怎么了？”006敏感地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时倾面色如常地摇了摇头，示意它别担心，“不，没什么，我们快跳跃到下一个任务世界吧。”

“不用回灰色空间休息一下吗？”

“暂时不用。”时倾笑了笑，“我们要努力多赚些能量才行。”

——然而，好景不长，在第一个任务世界结束后，时倾才发现006的特别是有着高昂代价的。

任务者通过帮助世界填补缺漏，从而获得世界给予的能量补偿，其中有一部分要回馈灰色空间，还有一部分要分给系统维持运转，剩下的才归任务者补充自身所有。

时倾在得到能量补偿时，发现006分去的那部分能量非常高，甚至是普通系统应需的8到10倍，时倾并不吝啬这些能量，只是他担心以他以往积攒的能量积蓄，可能在未来有一天会维持不了006的运行。

于是他开始像一只陀螺一样不停歇地工作，一个任务世界刚刚结束，他就立刻申请下一个，然而即使他再努力，也始终入不敷出，006成长升级得越快，需要吸收的能量就越多，尽管它自己还没意识到，但时倾的确有些快支撑不住了。

“时倾！”在一个中低级别的任务世界中，时倾竟然累到吐血，006急得团团转，连忙劝说他：“时倾，你的疲劳度已经到达峰值了，等这个世界结束，我们就回灰色空间暂时休息一下好不好？”

时倾的确快撑不下去了，勉强完成任务后跟006回到了灰色空间。

回到灰色空间，006就知道时倾所隐瞒的真相了，它看到寥寥无几的能量储备，又想到时倾吐血的样子，难过地自责起来，“时倾……是我的原因吗？是不是我吸收的太多了？要不……要不你把我回厂重造，再换一个新的系统吧。”

时倾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它的要求，“你说什么呢，我是不可能把你销毁的，能量不够再做任务就好了，还怕没任务做吗？”

“可是……”

任务者得到的能量，除了要给系统维持机能运作，还要被灰色空间分走一部分，剩下的才是任务者所能用来补给的“营养”，如果能量不够，任务者会越来越虚弱，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减小，从而降低信誉，最终导致灰色空间不再分配任务给他。

如果时倾分配不到任务，最终的结果恐怕就是冻结休眠。

时倾知道它的忧虑，温柔地安慰道：“别怕，我可是资历丰富的任务者，不会出事的……这样好了，下一个任务你帮我匹配一个运转能量高的世界吧，报酬会高一些。”

“……”

“好啦，别闹别扭了，快帮我找找吧，嗯？”

006劝说无果，只好给他找了一个难度不高的高能世界，然而它不知道时倾完全是在逞强，进入任务世界后，时倾重伤坠崖，由于自身能量值濒临下限，导致他过度虚弱，最后竟一时失手死在了一个满身污泥的怪物手下。

006看着那个乌黑的怪物嚼碎了时倾身体的颅骨，害怕地呼唤了他几声，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它去任务者数据库里搜索，却只得到【未找到任务者编号303】的结果。

时倾消失了。

在宇宙规则之下生存的所有生命，都具有两个存在定义，一个是“身份”，另一个是“灵魂”，二者缺一不可，任务者也是凭借着这两种定义才能够在任务世界与灰色空间中自由穿梭，现在时倾属于“任务者303号”的“身份”已经不见了，时倾唯一还能存在的可能，就是他的“灵魂”还保留着，可是没有身份寄居的灵魂，只是一团零散的能量，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愿意接纳，只能终日在宇宙中溢散流浪，006可能永远也找寻不到他的位置。

对于时倾的担忧、愧疚、以及这微弱的希望，都使006不得不冷静下来，由于主角提前死亡，崩溃分解的世界已经重新开始了轮回，它不能再回到灰色空间，如果被检测到它是无主系统，它将会被立刻回收，格式化重新出厂，那它就再也找不到时倾了。

它知道它必须生存下来，它需要一个能够为它提供很多能量的新宿主，它需要一个新的系统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