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74［水仙］ 第3章 雨不停

一个女生着急忙慌的翻着课桌，她的反常行为很快被几个同学注意到，纷纷问她怎么了。

女生眼眶已经红了，一被问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抽抽噎噎的说：“上节课收齐的班费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怎么办啊……”

闻言，几个同学也跟着慌了。

“你再仔细找找，会不会是掉哪了？”

“天，那可是好几万呢……”

“你还是快点去找老师吧。”

这时，忽然有人鬼鬼祟祟地道：“哎你们说，会不会是……”他没明说，但眼神已经飘去了贺知易那里。

其他人顿时预见了真相一般。

“真有可能，他那么穷，说不定就鬼迷心窍了呢。”

“而且我昨天还看到他有新手机了，他哪来的钱买新手机？”

一群人越想越觉得是，接着就让女生去和老师说。

“班费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班主任眉头紧皱，这情况显然有些棘手，班里又没有监控。

“老师……我也不知道……”女生哭的梨花带雨，“都是我不好，但我上节课明明好好放着的……”

“会不会是，被人拿走了？”一旁看热闹的男老师手里拿着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喝水时发出很大声响。

虽然这么想不厚道，但班主任听了男老师的话，下意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知易。

“老师……贺知易他…他……”女生似乎和班主任想到一块去了，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班主任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们上上节课是去化学实验室了，然后又是体育课，回来钱就不见了，但贺知易回来过一次，而且也有人说，看到他买了个新手机……”

班主任听此觉得事情八.九不离十了，便起身带着女生一起回了班。

“都安静！”班主任走进教室，目光一扫贺知易的位置。

贺知易正在睡觉，昨晚被白雾强行拉着做题，今天一早都是困的。

还有心情睡觉，真是心大。班主任心想，厉声道：“都给我听好了，咱们班班费不见了，现在怀疑是某位同学拿了钱，希望这位同学可以把钱还回来，我可以从轻发落。”

班里同学都是或无辜或平静的神情，好几个人频频转头往贺知易的方向看去，但贺知易只是抬起了头，睡眼惺忪似乎压根没当回事。

“贺知易，是你偷的钱吧！”白雾的前桌大叫道。

顷刻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你这么穷哪来的钱换新手机，我们可是都看见了。”

在哄乱下，班主任径直走到贺知易面前，呵斥道：“站起来！”

贺知易站出来。

班主任开始翻他的书包，几本习题和笔记本掉落在地上，最后搜出来了一本画册和一部手机。

班主任眼里立即冒着金光一般，瞪着贺知易，仿佛找到了什么赃物一般，把画册随意扔到桌上，举起手机恶狠狠地道：“这手机怎么回事？贺知易，是不是你偷了班费，才买了手机？”

而贺知易的神情却十分淡定，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只是环顾了四周，清楚看到所有人都一脸坚定的表情。

贺知易抬眼和班主任对视，“不是我。”

“那你哪来的钱买手机？贺知易，像你这个年纪的学生，有点虚荣心很正常，但你不应该做这样的事，现在把钱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班主任一脸正气，似乎是在做什么为民除害的事，又大发慈悲原谅了恶人一般。

“你有证据证明我偷钱了吗？”贺知易仍旧无波无澜，气定神闲的问道。

“你……贺知易！我可是为了你着想，你再执迷不悟，不把钱拿出来，我就真的……”

“老师。”

一道声音打断了班主任。

其他人纷纷侧目望去。

白雾站在班级门口，话落后慢条斯理地走进来，说道：“贺知易没有偷钱，他的的手机是我买给他的。”

“你胡说什么，你凭什么买手机给他？！”白雾的前桌叫道。

“老师，贺知易的手机的确是我买的，即便你们不信，但班费是今天才丢的，可你们其中有人也说了，看到贺知易昨天就拿着新手机，他要是真的偷班费买手机，怎么说也不可能在昨天就有钱吧？”

白雾缓缓走到班主任面前，将贺知易护在身后，“况且，老师你这么坚信是贺知易偷的钱，总得拿出证据，您作为一个老师，无凭无据污蔑自己的学生，传出去——可不好听。”

班主任后退几步，眼神闪躲。

“既然是怀疑有人偷了班费，那么现在把门关起来，谁也别出去，一起搜身，搜不到就报警，老师觉得呢？”白雾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无害笑容，提议道。

班主任无法，“那就都站起来吧，我一个一个来搜。”

其他同学只能乖乖坐了回去，等班主任搜自己的书包。

白雾帮贺知易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收回书包里，安抚性捏了捏他的手臂，转身回到自己的桌位上。

刚坐回去，白雾便注意到旁边一个同学不对劲。

这个人死死捏着一个小包，神色很不安定，两条腿抖动着，一直注意着班主任的动向。

白雾在这个男生看过来前回过头看书，用余光继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男生终于按耐不住似的，把黑色小包塞进外套里，站起来突兀的叫了一声：“老师我要去厕所！”

班主任被吓一跳，狐疑的看了男生几眼，挥挥手让他去。

男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急忙起身，可没走几步，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摔到了地上。

这动静不小，很多双眼睛都看过来。

男生想用笑掩饰尴尬，但神情又夹杂着恐惧，所呈现的表情便十分扭曲奇怪。

“怎么回事？”班主任走过来。

男生脸色一白，赶忙收紧外套站起来，“没……就…摔了一跤。”

只不过他的表情实在可疑，班主任见过太多学生，又怎么可能轻易被瞒过去，眉毛一横伸出手：“拿的什么？拿出来！”

男生似个拨浪鼓疯狂摇头，“没什么老师……”

班主任耐心告罄，直接上手去拽，那个黑色的包就掉了出来。

男生惊呼一声要去拿，被班主任先一步拾起，拉链一拉，厚厚一沓红色钞票便露了出来。

同学们炸了锅。

“怎么会是他！”

“我根本没怀疑过良哥。”

“良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班主任目光凶狠，把钱拿出来，对吴良道：“走，跟我去办公室！”

*

放学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白雾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收拾好书。

“你感冒了？”贺知易问。

“没。”白雾用手指蹭蹭鼻尖，“你带伞没？”

贺知易摇头：“没有。”

“我也没带。”白雾心绪有些烦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很不喜欢下雨天。

“等雨停吧。”

乌云多而厚实，遮住了大部分光线，即便现在还早，教室里也已经开了灯。

也是倒霉，不论是17岁的贺知易还是27岁的贺知易，都没有随身带雨伞的习惯，此刻班级里只有这两人了。

白雾搬了凳子坐到贺知易旁边，两人安安静静把作业写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如果我不在，你会怎么样？”白雾趴在桌上，脸颊碰着冰凉的桌面。

“会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贺知易靠着椅子，目光落在白雾那几根凌乱的发丝上。

白雾眨了眨眼。

这件事白雾记得清楚，他17岁被污蔑偷了钱，为自己争辩无果后，被记了一个大过，他还不上钱，学校没为难他，但从那以后贺知易偷钱的坏名声算是被传出去了。

那段时间，贺知易很倒霉。

时不时被撞一下，书桌里会被塞一些垃圾，有的老师上课时也会找到个机会调侃他，然后班里其他同学就会起哄嘲笑，也有人当面跑到他面前，说你就是那个偷钱的贺知易对吧？

白雾很不喜欢那段时光。

没人会喜欢自己被恶意围绕。

所以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没有像现在这样为自己辩解呢？

难道是在等【白雾】吗？

白雾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起来。

贺知易问他笑什么。

白雾说：“我也被污蔑过，但我最后没有得到澄清，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像现在维护你一样维护自己。”

贺知易垂眸，“所以为什么呢？”

白雾直起身，用手杵着下巴，注视着贺知易幽深的眼眸。

他轻声道：“你知道的。”

雨还是在下，没有要停的趋势，白雾和贺知易走到教学楼门口。

贺知易脱了外套，说：“跑回去吧。”

白雾显然不太乐意。

贺知易把外套举过头顶，又环过白雾，“用我的外套，走吧。”

白雾和贺知易一样的身高，两个人挤在一件外套里，跑得乱七八糟，两边的肩被雨水打湿。

在便利店边躲了一会儿雨，白雾背靠着墙，等贺知易买好伞出来。

黑色的伞很大，足够遮住两个人。

白雾跑不动了，和贺知易一起慢悠悠地在雨中散步。

“去我家吧。”白雾说。

贺知易沉默片刻，没有拒绝。

白雾笑起来，他总是喜欢笑。他凑近贺知易，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坑坑洼洼的水坑，说。

“贺知易，以后都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