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繁重事务相比,霍格沃茨夜间巡逻已经成为克洛伊目前最喜欢的工作,只需要冷静有序地在巡逻表上打勾即可。
一片寂静中,走廊上只有焰火的噼啪声和克洛伊自己长袍拂过石地的细微声响。她沿着旋转楼梯走向西塔楼的公共猫头鹰棚屋例行巡查,魔杖尖发出柔和的光晕,照亮前方盘旋而上的台阶。
忽地,旁边一个盔甲雕像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克洛伊立刻警觉地停下脚步,魔杖压低,光线聚焦过去。
只见一只粉嘟嘟,圆滚滚的小猪,正从盔甲后面探出头来,头顶上还端端正正地戴着一个丝绒材质的粉色蝴蝶结。
这只小猪并没有像一般动物那样露出警惕或好奇的神情,而是微微歪着头,用她那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她,嘴角似乎还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极其人性化的微笑。
克洛伊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熬夜产生了幻觉。一只猪?在霍格沃茨?还戴着蝴蝶结在微笑?这比皮皮鬼突然开始彬彬有礼还要令人难以置信。
她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慢慢蹲下身,朝着那只神奇的小猪伸出手,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嘿,小家伙,你从哪儿来的?”
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光滑的粉色皮毛时,小猪却发出一声轻快的、近乎哼唱的哼唧声,灵巧地原地跳了一下,转身就迈着小短腿,轻快地沿着楼梯小跑起来,那个粉色蝴蝶结在它头顶一颠一颠的。
克洛伊站起身,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小猪跑得并不快,步伐却轻巧得不可思议,像一团滚动的粉色蒲绒绒。
跟了大概十几码,克洛伊猛地回过神来,她还在巡逻呢。跟着一只会微笑的猪算怎么回事?
她停下脚步,准备转身返回原路。
前方阴影里,一双手臂伸了出来,轻柔而熟练地拦住了那只小猪的去路,并顺势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
克洛伊惊讶地抬头望去。
莱姆斯·卢平正站在她面前,略带歉意地朝她笑笑,小猪此刻正安安分分地窝在他怀里,用鼻子亲昵地蹭着他的胸口。
“晚上好,克洛伊。”莱姆斯轻轻抚摸着怀里小猪的背部,“抱歉,皮杰是不是打扰你巡逻了?”
克洛伊的目光在那只微笑的小猪和莱姆斯之间来回移动,她上学时怎么没想到养一头可爱的小猪。既然可以带小猪来学校,为什么当年她想把自家小狗带来学校却被麦格教授告知不可以!
“很可爱吧?”
虽然克洛伊是坚定不移的狗派,但皮杰真的!非常!可爱!她用力点头表示极度赞同。
“皮杰是我刚入学那年,妈妈送给我的。她说霍格沃茨很大,有个不会说话但绝对忠诚的朋友陪着我会好些。”莱姆斯笑了笑,补充道,“别担心,她是货真价实的宠物猪,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魔法或者变形术失败的结果。她只是比较爱笑,而且特别喜欢蝴蝶结。”
皮杰适时地又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哼唧,力图证明主人的话。
“为什么我之前都没见过皮杰?”
莱姆斯低下眼神轻轻安抚那只仍在哼唧的小猪的耳朵,声音比平时更轻:“其实我一般不会带她出宿舍的。只是今晚心情不太好,想让她陪我走走。”
克洛伊靠在冰凉的城堡石壁上,魔杖的光晕在她脚边投下一圈温暖的光。她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过于温和、眼神时常带着疲惫的级长。
克洛伊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利亚姆。
利亚姆总有挥之不去的厚重眼袋,满身疲惫。父母夜间的互相殴打总是让他惴惴不安,得不到正常休息。
就像现在的莱姆斯。
那时的利亚姆无法忍受很多东西,不管是长期睡眠不足,还是家庭暴力,亦或许孩子们的排挤嘲笑,他全都无法忍受,以至于几乎要拿着刀刺向自己。克洛伊拦住了他。很多次。
“你怎么了?”克洛伊依据本能地问。她真的很担心莱姆斯因为狼人身份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可是莱姆斯只是抱着皮杰,在跳跃的火光下沉默了一会儿。空气里只有皮杰满足的哼唧声和远处若有若无的风声。
他灰绿色的眼眸长久地注视着她,也只是说一句轻飘飘的“没什么。”
克洛伊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一阵异常急促、甚至有些笨拙的扑翅声从空中传来,还伴随着一声略显气急败坏的“咕呜!”
克洛伊和莱姆斯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影子正歪歪斜斜地朝着他们俯冲下来,一头撞上莱姆斯的脑袋。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只笨鸟的确是克洛伊的猫头鹰。她不忍直视,默默低头捂住脸:“抱歉,莱姆斯,这是□□,它平时…呃…降落技术不太稳定。”
是的,小熊□□历险记。
很明显,克洛伊和莱姆斯都很爱这部全英国甚至全世界都家喻户晓的动画片。
小熊□□和小猪皮杰。
没有人能拒绝这两个角色。
除非□□是一只贪吃笨拙的猫头鹰。
克洛伊摘下它脚下绑着的细长包裹,□□这才晃悠悠地再度飞起,熟门熟路地落在克洛伊的肩膀上,亲昵地去蹭她的脸颊,然后开始用喙啄她的袍子口袋,发出急切讨要零食的咕咕声,意图非常明显。
父亲寄来了一张日报,最大头条是静音乐队主唱卢克因涉及未成年少女和违禁药物交易被捕入狱,父亲说,乐队停摆,利亚姆的状态似乎非常糟糕,他已经被他母亲送进月荫疗养院治疗了。
月荫疗养院正是当地社区最著名的精神病院。
克洛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信纸,指尖发白。
“坏消息?”莱姆斯关切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灰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的担忧。
克洛伊猛地回过神,匆忙将信纸塞进口袋,努力挤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尽管显得有些僵硬。“抱歉,莱姆斯,我得先走了。”她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急促和心不在焉。□□在她脚边不满地咕咕叫着,提醒它还没得到零食奖励,但她此刻完全顾不上了。
莱姆斯理解地点点头,抱着皮杰侧身让开道路。“当然,希望一切顺利。”他轻声说。
“谢谢。晚安,莱姆斯。再次抱歉,还有,晚安,皮杰。”克洛伊语速很快,几乎是仓促地拍了拍□□的脑袋示意它跟上,便转身快步走下旋转楼梯
三天后的夜晚,克洛伊开始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多停留片刻,多追问莱姆斯几句。哪怕再问一句“怎么了”。
因为此刻她看见卢平即将跳窗,在最高的天文台塔楼。
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微风吹动了他浅褐色的头发。他整个人,正站在窗户边缘那块狭窄的石台上,面朝外,仿佛凝视着远方黑湖和禁林的无尽黑暗。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令人眩晕的高空。
克洛伊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莱姆斯三天前的那句“没什么”,他眼底挥之不去的疲惫,他提到“心情不太好”的轻柔语调。三天前,她怎么能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匆匆忙忙地离开?
恐惧攫住了她。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呼叫援助。任何一声呼喊都可能刺激到他,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克洛伊猛地举起魔杖,对准高窗上那个孤独的身影,用尽全力压下喉咙里的惊叫,清晰地念出咒语:“统统石化!”
白光精准击中莱姆斯的后背。他身体瞬间僵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倒向塔楼内部的地面。
克洛伊甚至没等听到他落地的声音,就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上螺旋楼梯。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肺叶灼烧般地疼痛。
她猛地推开天文塔顶层的门。莱姆斯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尊倒下的雕像。
克洛伊扑跪在他身边,甚至来不及喘匀气,话语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莱姆斯!听着!听着!别做傻事!绝对不值得!”她的声音因为奔跑和恐惧而颤抖,带着哽咽,“我知道!我知道生活有时候糟糕透了!”
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泪潸潸而下。
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一个朋友了。
她已经忽略过利亚姆,怎么能再忽略一个温柔善良的朋友?莱姆斯分明都自顾不暇了,当时却还在关切地问她好不好。
怎么会有这样温和的人。
怎么能有人伤害这样温和的人。
你为什么
你怎么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莱姆斯来不及问出口,也没办法问出任何一句话。只能用力地眨动着眼睛,试图传达什么,但全身僵硬的石化状态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其他动作。
克洛伊把这举措成了绝望的否认。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急切,几乎是在恳求:“求你了,莱姆斯,活着,就只是为了看看明天会不会好一点,也值得活下去!我朋友…利亚姆他也曾经…但他现在好了,痛苦不会是永远的。”
“莱姆斯,你听着,如果你答应我,放弃那个念头,不再寻死,”她的声音坚决,带着无比恳切,“你就眨一下眼睛。只要你眨一下眼,我立刻给你解开咒语。”
塔楼顶端一片寂静,只有风穿过拱窗的微弱声响。
莱姆斯那双灰绿色的、盛满了惊愕、无奈,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眼睛,清晰地、快速地、毫不犹豫地
眨了一下。
*皮杰是一只女性宠物猪
*私设五年级圣诞假期期间詹姆和西里斯练成阿尼玛格斯
*目前时间是1976年春,即五年级下学期,发生尖叫棚屋事件后不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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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只微笑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