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的圣诞假期太短。仅三天之后,克洛伊便回到了魔法部法律执行司。
由于霍格沃茨还未开学,城堡内只剩寥寥留校学生,霍格莫德村的巡逻任务压力骤减。她跟着迪歌被调派到防护组,负责跟在其他老傲罗身后一起对各个麻瓜出身巫师及混血巫师家庭施加防护咒和警戒咒。
于是她的日常变成了在伦敦乃至英国各个角落的麻瓜街区之间不停奔波,幻影移形的轻微眩晕感几乎成了她的常态。穿梭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看着他们为平凡的生活忙碌,克洛伊竟开始怀念起在霍格沃茨读书时那些漫长而珍贵的假期。
伦敦城区一如既往地热闹,克洛伊跟随迪歌和穆迪站在一幢红砖小别墅的门前,这里是一位麻瓜出身的格兰芬多学生家。
虽然还未天黑,街角的路灯已经开始发出橘黄色的光,光晕里能看到散落的飞蛾。邻居们毫无察觉,三位傲罗已经开始在院子周围布设结界。
这种防护咒属于高级魔法,并非寻常护盾。它要求三人同时施展,分别承担屏障、触发与传讯三重职责。只有当三股魔力在空中交织,结界才会稳定成形,像卯榫般紧密,足以在危险来临时撑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单人施咒固然能撑起片刻,但极易破碎,三人合施的结界却能持续守护整幢住宅。
迪歌、穆迪与克洛伊各自站在院子的三个角落,举起魔杖。空气因魔力汇聚而显得有些凝滞。
“万全护佑。”迪歌的声音浑厚而沉稳。
“敌意显形。”穆迪的魔杖划出凌厉的弧光。
克洛伊深吸一口气,跟随节奏吐出:“瞬时传讯。”
三道光芒腾空而起,在半空迅速缠绕,交织成一张看不见的光网,继而缓缓垂落,将整座红砖房屋笼罩其中。空气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窗玻璃微微震颤,屋内的灯泡闪烁了两下,随即重新稳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像雨后天空积聚的电荷,又夹杂金属材料的气息。微小的光屑在屋檐下飘散,转瞬即逝,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格兰芬多四年级学生露西·格林紧紧握着父母的手。她的父亲是一名中学物理老师,此刻眉头紧锁,眼睛望向吊灯,低声说道:“这灯光的波动像是能量场受了干扰。”
克洛伊收起魔杖,柔声安抚:“不用担心,这是保护你们的屏障带来的反应,魔力影响了这里的能量场。灯光只是被波及了一下,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露西急切地抬起眼睛:“这真的有用吗?万一出事怎么办?”
克洛伊弯下身,与她对视,声音温和而坚定:“我明白,我的父母也是麻瓜。我也曾经担心过同样的事。但请你相信,这层守护足以抵御危险。一旦监测到有巫师闯入,警戒层立刻就会传输消息到傲罗办公室,还有防护层可以抵御攻击。你的父母只需要继续过他们的生活,而你,要在霍格沃茨好好学习,将来学会用自己的魔法去守护他们。”
露西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手指不再那么紧绷。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无形的守护结界正悄然环绕在红砖小楼四周。
因为能够守卫大家的安全,克洛伊感到一阵心安。
下班后克洛伊路过一个小小的许愿喷泉,水声淙淙,在渐暗的天色中闪着微光。
她停下脚步,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边缘,她闭上眼,将愿望默默寄托其上,然后手指一弹。
噗通。
一声轻响,硬币划出一道微弱的银光,沉入水底,汇入无数陌生愿望之中。她虔诚地许愿,希望利亚姆千万不要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希望大家都能平安。
克洛伊睁开眼,倒影在水面晃动,却被两张格外突兀的脸挡住了。
詹姆露出毛茸茸的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嗨,克洛伊,你许的什么愿望?要说出来嘛,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实现。”西里斯靠在喷泉边,灰色的眼睛半眯着,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分明有些油腻的动作却叫他显得落拓潇洒。
克洛伊见是他们,声音柔和下来。她低声说:“不希望失去任何朋友。”她的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半真半假,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仿佛在说希望明天不要下雨。
但这根本不是她的风格。西里斯和詹姆都知道,克洛伊是那种情绪写在脸上的人,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什么也藏不住。此刻,她明显在把某种沉重的东西,努力塞进一个轻描淡写的盒子里。
“一个你以为是家人一样的朋友,一起长大,你以为你了解他的一切。”克洛伊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发现他可能即将做一件极其错误的事,错到不可挽回。但你抓不住任何证据。你甚至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撕开这一切,失去他之后会怎样。”
夜风拂过。她说完了,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喷泉持续的流水声。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收住了话头,有些仓促地抬起头。
詹姆没有说话,他显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回应,只是傻傻地看着她。他从未遇过这么沉重的友谊危机。
西里斯垂下眼,灰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微微收紧。他缓慢地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又过了几秒,他才补了一句,直直地望着克洛伊:“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站在这儿,无家可归。”他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空气里短暂地安静下来。克洛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面对与利亚姆的争吵,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祈求利亚姆不要犯下弥天大错。“不知道。”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一直旋转困扰着她。
可这句话经由西里斯的口吻说出,变成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具象的,带着体温和重量的东西。
他没有给她答案,他只是把他的伤口指给她看。
克洛伊极轻地吐出一口气,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依旧站在悬崖边,脚下依旧是万丈深渊。但她不再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坠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