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思忖着回了府,叫下人们烧了一桌子好菜。待刘矩回来时已是月落柳梢,远远见府前两个大红灯笼照耀,似在等着他归来,心里一瞬多了几分暖意。
他今日吃了一肚子火,下朝后被一个小宫女缠上,鬼鬼祟祟地告诉他妻子与太子私通一事。他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只是见那宫女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不免也起了疑。倘若妻子真的清清白白,又怎会有这样的说法呢?
宫里众人虽已被下令三缄其口,架不住还有栗妙人这条漏网之鱼。栗妙人神色不似作伪,更没有道理无缘无故胡乱攀咬。刘矩嘴上不信,心里的天平已经有隐隐倾斜的态势。但他向来是个体面人,不曾在下人面前给桐月没脸。
桐月等候多时,一见他回来便笑着迎了上去,他到底忍了忍,没有当场询问出来。
刘矩仔细打量妻子,他知道她容色过人,这也是他求娶她的原因。没有哪个男子不爱美人的,即便不爱,摆放在家里也是个漂亮的摆设。他自诩能力卓越,理当配一个样样都好的妻子,可他家道中落,不得兼顾门楣与才干容貌。于是他转而挑选了桐月,这个出身低微的姑娘,作为他装点门面的装饰。
他从来认为自己在这段婚姻里占据主导关系,从未考虑过妻子会对他有所隐瞒。刘矩眸色深沉,试探叫了一声:“阿月。”
灯火生出的光晕映照在她的侧脸,像镀了一层月华般的光彩,她微微低头,给他排箸布菜,听到他叫她的名字,桐月手一顿,浅浅笑道:
“妾在这里,夫君。”
她永远是这么一副清淡温和的态度,哪怕她已经猜测到,刘矩今日归家,定有许多话要同她说。而她一着不慎,便会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她和别家夫人不同,她唯一能依恃仰仗的就是她自己。她的母家与夫家地位相差太过悬殊,断不能成为她有力的后盾。
桐月倒了一碗汤,温言道:“夫君近来辛苦,多喝汤补补身子。”说着便将汤递了过去。刘矩没有接过,他看着她的眉眼,那双眼睛如春水流动,似乎蕴含了对他绵绵的情意。
“今日我听说了一件事。”
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说是一位臣子的夫人,和皇家攀上了关系,叫自己的夫君做了现成王八。”
手里的汤将手烫的微红发热。桐月放下汤,轻声道:“管别人做什么,别人什么事,别人怎么说,咱们自家人还管得住么?人家怎么说是人家的事,何苦蹚这趟浑水。”
她已经明明白白讲明了自己的态度。即使刘矩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她也不会因此事与他和离,只想同他好好过日子。
桐月这样的回话,显然是默认了。她不打算遮掩,因为她自觉这件事不算自己一个人的错。但她错估了刘矩的想法。
刘矩道:“夫人是这么想的?”他怒极反笑,挥手要仆役下去,大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盯着她,面上闪过一丝狠意:“若是没有我,你还在长陵街里做一个无人在意的菜贩之女,卢桐月,你真是好心机,攀附了太子这条大船,竟还装作无辜模样。”
他怎能容忍妻子做出这种事情!此事一出,他已经不敢想象同僚会如何嘲笑自己。
桐月不语,那双水润含情的眸子,多了几分冰冷的讥诮。她面无表情地瞥了刘矩一眼,眸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人难以琢磨。
刘矩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既然如此,”她道,“你不愿意做着剩王八,不如一纸休书,断了干净。”
“到时人人笑你,一经挑拨便休弃发妻,更坐实我与太子有首尾的名声,岂不是更好?”
她说着心里生起悲哀。她是与太子有了私情不假,只是当初一定要她去进宫讨好窦漪房的又是谁?与刘启的相遇本是意外,在她丈夫嘴里便成了她攀附权贵的凭证。
刘矩冷笑道:“你不要同我咬文嚼字玩弄字眼。我早便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会生养出知晓廉耻的女儿。你们卢家几辈子的人都不曾见过的富贵,如今依托婚姻乍然见到了,品性又跟不上,自然会滋生许多妄想。”
“你仗着容貌不择手段,蓄意勾引,妄想借东风飞入宫廷。我且看着你,能否得偿所愿。”
桐月气得浑身发抖。
刘矩这番话,不仅否定了她,否定了她的家人,还否定了所有与她同一出身的人。
作为封建王朝的上位者,他的傲慢与偏见毫不掩饰。他似乎笃定了,卢家的贫困注定了他们卑下的品质,甚至不惜用最恶毒的话语去抹黑他们。
他完全忘记了他们刚成婚时他对妻子的百般满意。
她的呼吸一滞,慢慢的捏紧成拳。
“刘大人,”她垂着眸子,忽然抬头粲然一笑。
“我嫁入你刘家,虽不至于百里挑一,事事如你心意,到底也事无巨细,处处用心。你向来在外奔走,不屑也不愿管理内务。是我,让你能无后顾之忧,回到家就能吃上热饭,喝上热汤。是我,让你父母老有所依,有人陪伴。如今你却一棒子全打死,只说我心机深重,卯足了劲要往上爬。”
“我是做错了事。可也并非你嘴里有意为之。既然你话已至此,我也不愿做纠缠不休之人。还请你即刻写休书一封。我这样出身卑贱的丫头,还能赶在月落之前回去我的长陵街,同我那些出身卑贱的家人,好好吃上一口热乎饭。”
桐月早知刘矩对她有诸多不满,但从未往深层去想。如今连她家里人还要被他讽刺,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系统拼命帮刘矩说话:“宿主宿主,他们男人都是这样子的啦,你就忍受他一次···诶,你别收拾衣服啊,你回去了我们就没机会再和刘启接触啦!”
桐月道:“我出轨了,他也出轨了,他之前我都没说什么,愿意回归家庭就好。到我这里就行不通了。不用我去数,他这几个月不回家在外找了谁,找了几次。这个男人,出轨一次我会放他一马,出轨两次我会放他一马,出轨三次我会放他一马,但是他得记住,我是他妻子,不是放马的。”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次数还只有一次,就活该被他质疑全家人的人品了。他怎么不去想,他其他的几个小老婆也是我一直在照顾呢?他长得又没有刘启好看,年纪又比他大,还一堆臭毛病,我是疯了才会继续留在这里天天被他说。现成有的机会,不管是什么缘故,总比白白在这里蹉跎强。谁知道我留在这里会不会哪天就被强制爱限制自由或者病逝了,离开这里才会提高我的生活质量。”
系统:“所以后面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她先是一愣,转而又觉得好笑。从某种角度来讲,或许系统说的也没错。
她最讨厌被人自以为是地评头论足,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这个出身的附属品。刘矩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她的底线。
桐月一向做事顺从自己心意,不会管他人想法。收拾好行李,她也不管刘矩的脸色,趁着夜色直奔回家。卢阿大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一见竟是桐月,惊讶极了。
“阿月,你怎么回来了?”
桐月面色不变:“给刘矩戴了绿帽子,被赶回来了。”
过两天要回家,先休息两天^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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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刘启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