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去意大利。托尼在绚丽到灼目的灯光中莫名其妙想到。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四千英里,八个小时*,只要一个电话就有专机为他起飞。
而此刻,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们放声大笑痛饮,躯体交缠,就像舞池里飘洒金箔一样廉价却美丽。
敞开衬衣领口的斯塔克醉醺醺地走过泳池,胡乱挥开三五个不识眼色往他身上扑的漂亮姑娘,被浓到过头的的香槟气弄晕了脑袋,差点掉进满池子酒液里,又被罗迪上校没好气地喊走了。
他那张被纽约乃至整个美国所熟悉的俊美脸蛋上的笑仿佛就是为了向舆论覆盖下的所有人诠释什么叫荒唐享乐和放浪形骸而生,而这是他连续四十个小时在他自己的伟大领地——实验室——高强度工作之后的状态。
佩珀第三次友好真诚建议他采取一些更有益寿命的放松方式失败后,就联系到罗迪。说真的,和老板当朋友难以避免会有很多麻烦事,但托尼斯塔克对朋友和对情人可不是一个体系。
哦,那位麦卡勒斯或许例外。佩珀女士并不怀疑他们两个会分开的事实,但飞机刚刚起飞托尼就把自己整周整周关在实验室,出来要么嗨趴要么独自回斯塔克的老房子里去。没什么人能说这是一种正常状态。
“什么事也没有,老兄。”靠在泳池前落地窗玻璃上的托尼耸耸肩,大声指责罗迪的行为,“我可是为SI以及人类的伟大进步努力工作了四十七个小时,我值得这些,酒,派对,漂亮姑娘的比基尼,right?”
“你值得你的床和枕头,”罗迪假惺惺地表示,“我喊哈皮来给你拉窗帘。”
“糟糕的玩笑。我还没来得及挑到今晚最漂亮的姑娘。”
执行任务才回来没多久的罗迪点点头,“但愿过度加班不会影响姑娘们对你的评价,你知道我指什么。”
“我可不是你,”罗迪站在门边挥挥手准备走了。他不了解这件事,不过他了解托尼斯塔克,反正他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在。“托尼,有人等我呢。”
飞行员先生乐意把自己休假的时间贡献给不用操心自己最好朋友的夜店,哪怕这幢别墅里有今晚整个曼哈顿最豪华、最极情纵欲的派对。
托尼总得自己想清楚点事情的。罗迪打从认识他之后,老是这么不怀期待地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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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坎托要走下楼梯?”查尔斯问,和希芙娅躺在纸堆里,小屋外是古塔,古塔外是五百年前就这样生长的橄榄树,绿得和翡翠全无分别。
“因为他想掉下去啊。”希芙娅随便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她眼睛边的纸页,字迹潦草舒张,“他从那上面跌落,砰的一下,一滴水也洇开了。但他没有摔下来,楼梯是没有尽头的。”
那些雪白的片段随她呼吸簌簌起伏,光斑和阴影均匀错落,她栖息其中,好像某种透明的幻想生物坍塌前被捕捉的轨迹。
查尔斯别过脸,看着她也刚好正对他的眼睛,他们鼻尖挨的极近,几毫米距离的空气不能阻止一些东西的传播与流渡。
“有时候我想,能不能把这些,我所听到的、我所愿望的、我所表述的,”查尔斯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眉眼轮廓,“全部告诉你。让你听到,让你愿望,让你表述。”
希芙娅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那我会垮掉的,一点也不突然。查理,dear,我不是能真正背十字架去流浪的人。”
那是你们。她在心底叹息,他就听到。
“也许我只是,力所能及。”他简单概括,自认绝没可能像她以为的那样伟大。
“可你永远也不会走到树林里的*。”希芙娅翻了个身扑到他身上,无数纸张纷纷扬扬剥落,以至于使人觉得她自己也被剥落了一部分。她喃喃,像古老的故事里传来不知真假的谶言,“甚至没有人去打捞你。”
她呢?她自己早都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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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来自某位匿名人士发表在本报的信件,当然,比起信,称之为一封情书更为恰当。本报为整理70周年文集,在争取刊登者同意后特此摘录如下:
“……我时常对此无力;她的痛苦,她的失落,她的困惑,她的孤独。那些在降临中摧毁她的,同时也折磨我。我一向骄傲自大——请允许我使用这个词来正确地评价自己——却无法在她平静目光中复现不怕天高地厚的狂妄。在某个节点之前,是因为我尚未真正品味出她的心脏为何流泪。我过度伪饰了所有应该坦言相告的时刻,所以直到现在我依旧惭愧于她曾比我更宽容地洞彻我的麻木不仁、自暴自弃。在某个节点之后,是因为她始终拒绝放弃我。要我承认这种拒绝和笃信本质上与我无关是一件古怪的事,就像我知道我爱她与她爱我毫无关系一样*。
世界不是公平的,在爱、天赋、命运上都不是公平的。我不知道如果我说我只在爱上获得了不公平,是否对旁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公。虽然事实远远比这更为滑稽,好比让鱼靠沙漠里的仙人掌维生。但我愿意相信她是为了不公而降落的,像她曾经无数次为这个世界能做到的那样。
在那个特殊的,或许可以说改变我此生道路的节点之后(如果有人说这改变了世界也没太夸张),我选择的、我承担的、我认同的,无不是在她眼中彰显过的路。她是我的原点,我的提词器,我的宇宙大爆炸。
在许多个她设想的憧憬而坚实的比喻中,我吞下了我的忏悔,动摇,软弱,自我主义。她盲目地向世界索要期待、勇气和天国,我不能任由全部的漠不关心全部的短浅全部的视而不见割裂她,再一次。
我开始爱她时已经要学会填补她的伤口,因此前她流着血赎回我的灵魂,我违背她本意地把这当作拯救。她反对说每个人只有唯一的向导。无心冒犯,但她驳回我时总比常人能想到的美丽更甚,轻巧,随便,目眩神迷,嘲笑我过去一切不以为然。
堂吉诃德。她说我是她的堂吉诃德,一个我不喜欢也不尊重的骑士。我原来信奉逻辑规则,看见她之后觉得信奉她也不错。虽然她和严谨逻辑科学稳定这些词一点都挂不上钩,而我也不需要。
那时候我去见她,隔三分之一个世界,满脑子都是怎么和她说第一句话而不敢想她不再直视我的可能性。她站在露台上拉手风琴,橄榄和葡萄香气,罗马,Roma, ovviamente,对落在她身上所有目光不管不顾。然后跳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就是这样做了。我们摔倒,受伤,狼狈且不知所措。我们拥抱,亲吻,好像从来没分开过,好像从彼此认识那一刻就开始相爱。
她知道这个,一直都知道。我看见她的时候,那些我不始终相信却支持着许多人的——永远也不能证明其存在的——就和她一起降临。”
——《当我要谈起爱和命运和宇宙》」
*查了一下(因为我没坐过)实际上这段航程大概有十个小时,不过为了显示科技buff缩短了(嗯希望托尼能做到吧相信他)
*尼采笔下的隐者
*如果真的用英文写应该是love和adore的区别,幸好我不用真的这么写。
我爱书信体(严肃)(不过写的很烂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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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日谈和一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