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如我所言 第14章 宇宙最本质的颜色

“老师。”乙骨忧太看着大口吃蛋糕的五条悟，问，“没吃晚饭吗？”

“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吃得多吗？真过分！！”五条悟模糊不清地呜咽道。

“你看上去有点饿的样子，而且我一直都想问......就算是最厉害的咒术师，能在一天里吃这么多甜点吗？真的没问题？？你有好好吃主食吗？”

“嗯......偶尔会忘记吃饭啦！”五条悟抿了下勺子，又是哼声又是咂嘴的，哼哼唧唧，猫似的，好一会才继续道，“就算我有六眼，也是会有......需要休息的时候，吃我最喜欢的喜久福可以变得精神百倍哟！！”

乙骨忧太的视线不遮掩的扫视着对方，语气复杂：“那其实，你并不喜欢吃这么多甜点，是吗？”

五条悟咀嚼的动作一滞，缓慢地将食物咽下，把垃圾丢进袋子里，扯过乙骨忧太递来的纸巾，擦了下嘴，嘟囔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较真？问得这么事无巨细，是想干嘛？研究老师吗？”

“想多了解下当今的最强术师，没什么问题吧。”乙骨忧太笑了笑，跳下天台边缘，走到不远处的楼梯口，将垃圾丢进一旁的桶里。

五条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人会愿意浪费时间了解这些不重要的小事，你还不如问问我关于术式方面的内容，虽然我也不太会讲就是了。”

乙骨忧太转身走回来，一步登上高台，与五条悟一同眺望夜空，说道：“不能只吃甜点呀，老师。要多吃肉多吃饭，这很重要。”

五条悟揉了下乙骨忧太的脑袋，哼了一声：“还管起老师来了......知道啦！”

“看见那个公园了吗？你要处理的咒灵就藏在里面，找出来，然后.....”五条悟停顿片刻，缓缓说道，“一击致命。”

“忧太，无论术式还是刀剑之法，只用一次，此乃登峰造极。”五条悟说完后打了哈欠，又变成平日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了。

“明白。”乙骨忧太运行咒力从楼顶一跃而下，凭借风力，送他至公园的密林里。

要找到藏匿此处的咒灵非常简单，五条悟不知道的是，乙骨忧太最擅长的并非召唤式神「里香」，而是观察。

从涉入这片领域，脚尖触碰到地面时，他便将多到难以压制的咒力尽数泄出，缓慢的、平静的、悄无声息的，包裹这里的一切。

他感知树木根须的生长走向，他探查每只飞入飞出的鸟禽，他掌控每一样设施的位置。

万千同频的气息中，有一道气息乱了1秒，而这，足以令乙骨忧太找到它。

乙骨忧太准备拔刀，记起老师的话，就一次，握紧刀袋的手便松开，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还需要再沉心等待。

他用了「模仿」术式应战，将那扭曲恶灵逼迫飞到半空，空中视野开阔，它绝无藏身之处。

就这一瞬，乙骨忧太做出手势，轻语：“里香。”

那并未完成凝成实体的庞然大物只是用其手掌托举乙骨忧太送至半空，烟雾般的气流环绕脚底。

就现在，一刀斩断，尽数拨除！

从抽出，放松握刀的力度，外挽花后在三两指间旋了几下刀，虎口卡住刀柄便斜着左切，将那恶灵一分为二，也只是用了5秒不到。

乙骨忧太习惯在用完刀后震一下刀身，正当准备收入鞘中的时候，忽生聚变，从他身后窜出一道残影，是这孽物的分身。

尽管里香及时将乙骨忧太护住，可他仍受到了对冲咒力的波及。

接着脚底的公园忽然全部塌陷于一个黑洞漩涡，中央爬出一个长有八条腕足的，满身都遍布大小不一吸盘的咒灵，张开布满尖齿的嘴向乙骨忧太嘶吼。

“忧太，没事吧？”

乙骨忧太咂了下嘴，到底是从哪里窜出来的？自己的感知范围已经延伸到地下50米了，看来还是不够。

明明老师才跟自己说了就用一次的，这刀却偏偏收不回去。

乙骨忧太并未被这恐怖突然的变化吓到，只是略微烦躁，自己没能达到老师的期望。

“没事，只是有些.....生气，让老师失望了。”乙骨忧太咬紧牙关。

要不是里香现在没变回人形，她简直都想翻个白眼了。

可由于乙骨忧太现在并没能很好的同时运转两道术式，几招下来后，有些狼狈的喘着气。

不要不要！我不要在老师面前丢脸！不能让老师觉得我是个没用的废物！！我可以帮到他的！我也可以使出跟他一样干净利索的招式！！

我可以！我可以！我只是需要再多分点咒力给里香，就一点！我可以控制住！我不会在老师面前失控的！

里香的体型逐渐趋于完整，仅仅手臂一挥掀起的波浪，都能使「帐」的边界发出细微声响。

再多一点，就一点，反正我有取之不尽的咒力，我有强如战神的里香护身，我并非不能同时运转多道术式，我只是.....一直都在压抑自己。

我很痛苦，老师。

没能在你受委屈的时候保护好你，我感到痛苦。

你真的爱这个世界吗？

可我不爱，我厌恶这个对你只有利用与虚情假意的世界。

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平。

你只是一只羽翼之下伤痕累累的白鸽，燃尽浑身的白，造就一片纯净的蓝。

就在乙骨忧太凝聚最后一击，要使出从未用过的咒术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忧太，你要毁了这片市区吗？也太恐怖了吧？！把老师吓到啦！！”油腔滑调的嗓音从身旁响起。

“老师。”

与此同时，五条悟扯开绷带，数条相互纠缠的白色布带如同礼花般散开，从指间滑落，似要迎风应战。

而那细长的、还留有余温的绷带被风吹拂，轻轻地触碰到乙骨忧太的脸庞、身躯以及手臂。

乙骨忧太握住了那散乱的长条绷带，感受到五条悟的气息，痛苦便不再喧嚣，他的耳边不再只充斥着自己狂躁的心跳。

他听见了老师的声音。

五条悟的蓝眼睛波光粼粼，那是一种世人难以形容的蓝，明媚的色彩暗藏哀伤，可他的痛太浅太轻，只能留下一抹水泽印于眼底。

他的蓝，像黑夜寂静，像树林沉默，无限接近于天，却生长于满是泥污的土地。

他的灵魂轻盈，如同一只飞鸟，高旋于空。

他发出细微的愉悦声响，心脏却撕心裂肺对这个世界说爱。

他的蓝色，是宇宙最本质的颜色。

他用着一种似是悲怜的语气，念出：“「苍」。”

连结印都不需要，就这样轻松的解决掉一切。无需咒灵或器具，他一个人便可占据高空，永不坠下。

咒灵受到重伤身躯忽然凝结成如同晶体般的物质，只此一瞬，它身上的暗色尽数褪去，留下晶莹透明的空壳，像个玻璃罩似的。

几秒后，缝隙从内至外，越来越多，啪的一声碎掉了，满天都是被风吹拂的碎屑，而附近的商场大屏幕刚好播放着喜迎冬季的宣传广告。

屏幕折射出的斑斓色泽投映到每片玻璃般的碎屑，乙骨忧太不禁想到，如果彩虹被太阳融化，也会像这样花瓣似的掉落地面吗？

就在离他最近的一片碎屑快要擦过脸颊时，五条悟向他走来，灵巧地弹指一挥，看不见的屏障便将二人包围。

“还好吗？”他的掌心温热，指尖却有点凉意，使得乙骨忧太更加贪婪那一点暖。

“抱歉，老师。”

“为什么？”五条悟瘪嘴，不明所以，“怎么又莫名其妙的跟我道歉了？你该不会给我吃的是过期食物吧？”

乙骨忧太笑了一声，随即摇头，看着五条悟欲张口说话。

见对方用一种很是感慨的语气，称赞道：“忧太，你真的很厉害！！超乎我意料的厉害！！居然能运转这么庞大的咒力吗？！你小子超有天赋的！”

“哎呀！搞得老师都有点嫉妒了！这世上居然真的有比我还资质好的人呢！！”

“啊？”乙骨忧太愣住了。

“不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五条悟瞪大着眼睛。

“没觉得。”

很没用才是吧，这么一点小事，都还要麻烦你。

“为什么？你明明很厉害的！后面冒出来的这玩意可远超你们能应付的等级了！”五条悟捧着乙骨忧太的脸拍了拍，笑着说，“你是老师的骄傲！”

“太幸运了，那时，是我第一个找到的你！”五条悟眯着眼睛笑。

“你以我为荣吗？尽管我没有做到你的要求？”

“什么要求？”

“一击致命，登峰造极。”

“那是对你的期许啦！希望你以后可以做到，不是让你现在超出负荷的去完成，而且就算没做到也没关系的，有老师在，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五条悟搂着乙骨忧太的肩膀捏了下。

万千裹挟着各色光泽的碎屑随风飘散，五条悟看向空中，低语：“你别说，它死掉的样子还有这么点漂亮。”

“漂亮吗？”乙骨忧太注视着五条悟的侧脸。

明明有了更漂亮的存在不是吗？谁还会在意尸体碎屑呢？不管是有花的模样还是有花的颜色，都比不上辽阔的天空。

渺小的花即便蔓延数里，也会被宽广无垠的蓝碾压，毕竟.....人是喜欢向上看的生物。

“这么说咒灵残屑貌似是有点怪，哈哈，我不说了。走吧，我们回家，今晚可以跟你一起回家了！”五条悟牵起乙骨忧太的手漫步夜空。

乙骨忧太怔怔盯着五条悟勾起的嘴角，笑着说好。

五条悟牵着乙骨忧太的手跃过屋檐、天台跟尖顶，有时候从大厦顶层跃下逆着风大笑。

镶嵌墙体内的巨型屏幕播放各类广告，将他的脸投射出各异色彩，没有任何颜色可以遮住纯粹的蓝。

快到大楼中间的距离，他又拽着乙骨忧太向上踏去，一步一步，轻盈又稳重的奔向月亮。

他紧握他的手，温暖又柔软，却蕴含力量。

灯火摇曳，人声鼎沸，乙骨忧太的耳边再次响起铃声，他变得小小的、软软的，是一只猫的形状。

他就这样跟在他的脚边，去到天涯海角，永不停歇。

“好玩吗？”五条悟下笑着捏了下乙骨忧太的手。

乙骨忧太瞳孔藏不住的笑意顺着眼角流出，说道：“嗯。”

“你开心真是太好了！之前看你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不要不开心呀，忧太。”五条悟走在空中，贴着对方手臂轻轻撞了下。

“我现在很开心，跟你在一起。”

“老师听见这话太感动了！你真是个好孩子！！”

两人落于家中的阳台，五条悟握住乙骨忧太的双臂稳了稳，便松开，拉开玻璃门向屋内走去说要泡个澡放松一下。

“早点休息哟！哦！！对了！”五条悟忽然严肃说道，“这次的喜久福.....做得不错！”

“你喜欢吃就好。”乙骨忧太动了动垂在腿边的指尖，轻声道，“晚安老师。”

“晚安忧太，做个好梦。”五条悟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好。”

没有什么美梦能比得上......

乙骨忧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五指，肌肤上还残留着五条悟的气息，呢喃道：“我已经获得了比美梦更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