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国庆日就在下个月,皇宫照例举办晚宴。
这是每年最盛大的庆典之一,向外展示帝国团结繁荣,内部派系交换资源。
所有的军政要员都会出席。
结婚几年,罗西耶向来不耐烦去。
他年纪太轻,容貌又过于昳丽,跟在海因茨身边,实在很像个美丽玩物。那些明里暗里打量评估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但今年又不一样:他追查的旧案有了突破,线索直指帝国财政大臣。
财政大臣是文职人员,没有觉醒哨兵向导的能力,与罗西耶的生活半径毫不沾边,最近一次能接近调查的机会,就是国庆日的晚宴。
早饭后,海因茨要去军部上班,罗西耶靠在门边看他换下便服:“海因茨,今年的国庆日晚宴,带我一起去可以吗?”
海因茨忙着系衬衣纽扣,没立刻回应,挑眉看向他。
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很懂海因茨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了:手指交叉是无聊厌倦,皱眉是不赞同,扯开领带风纪扣则代表罗西耶要大难临头。
向他挑眉通常是在询问,说明这要求对他没难度,但是要不要满足罗西耶,还要看他能付出什么诚意和态度。
罗西耶心想:闷骚的老男人。
但还是乖乖走过去替他打好领带,然后环住海因茨的腰,讨好地抬头吻了吻他的下颌。
海因茨垂眼看着他,笑了笑,伸手扣住他的后颈把他圈进怀里,给了一个真正的吻。
*
国庆日当天下午,车等在庄园外面。
海因茨身着军礼服,黑色呢礼服剪裁挺括,肩上披着同色丝绒披风,衣摆绣着家族鹰徽的暗纹。
金色绶带从右肩斜挎至腰侧,肩章垂落金色流苏,胸前别着战功勋章,在夕阳中闪着光。
他臂弯里搭着属于向导的白色披风,穿着及膝马靴,站在楼下,等候罗西耶。
罗西耶从二楼下来,也穿着军礼服。
向导的礼服是白色的,金线绣着繁复的纹样,他还没有获得过什么功勋,胸前只佩戴了代表舒曼家族的徽章。
雪肤金发,身形修长,非常漂亮。
海因茨抬眼看着他。
罗西耶被海因茨看着,有点不自在,他很少穿这么隆重的服装,低头检查:“……是有哪里穿得不对吗?”
海因茨走过去,替罗西耶整了整领章和家徽,抖开臂弯里的披风为他披上,戴着皮革手套的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没有,很好看。”
然后向他曲起手臂。罗西耶搭了上来。
*
庆典以舞会开始,然后是晚宴,最后菜品被换成甜点,侍从举着托盘穿梭通行,是自由交流时间。
水晶灯璀璨耀眼,罗西耶挽着海因茨的手臂,站在他身边,应付来人一波又一波上前恭维寒暄试探,脸都要笑僵了。
海因茨侧头看他,问:“累了?可以先回房间休息。”
罗西耶刚才就看到财政大臣似乎是不胜酒力,被侍从搀扶着走向客房区,还在想要用什么理由脱身,海因茨就先问了。
他顺势点点头,声音里的疲倦几乎不需要装出来:“那我先回客房等你。”
海因茨低头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拍拍他的后腰放他走了。
*
罗西耶脱掉阻碍行动的外衣,只着衬衫长裤,来到财政大臣的房间外。
他在放出精神触梢探查,确认目标已入睡,便蹲下身,脱掉咯吱作响的长靴,拎在手里,悄然推门而入。
房间香水混着酒精味,光线昏暗,只有壁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财政大臣斜倚在床上,头枕着靠垫,外套半脱,领口敞开,鼾声如雷。
罗西耶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床边,从他腰间取下通讯仪,把事先准备好的微型终端嵌入接口,镜像、拷贝、清除痕迹。
进度条很快走到底,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财政大臣始终没醒。
罗西耶拔下终端,随手塞进裤子口袋,将通讯仪放回原处,悄然退出了房间,轻轻将门带上。
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一切顺利。
他弯下腰,准备将靴子套上。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请问,我亲爱的小罗西耶,我的伴侣为何在深夜里,衣着不整地从别人的房间里出来?”
*
海因茨环抱双臂,倚靠在走廊的窗边,天鹅绒帷幔挡住了他身体的一半,面色沉冷地望着他。
罗西耶僵住了,张了张嘴。
海因茨没等他说话,站直身体走过来,脚步不急不缓,靴跟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着窒息般的压迫感。
海因茨伸手钳住他的后颈,强硬地将他往客房里带。
罗西耶手里还提着自己的靴子,踉踉跄跄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险些被地毯褶皱绊倒。
海因茨反手锁门,没等罗西耶站稳,就把他甩到床上,然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手扯开自己的领带和风纪扣。
非常荒谬地,罗西耶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能在床上解决的问题,那就还不算大问题。
他跪坐起来,心跳如鼓,凑上前去抖着手替他解衣扣,大脑飞速运转,慌乱地组织语言:“海因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完全没注意金属扣弹开,皮带从腰间抽出来的声音。
海因茨漠不关心地“嗯”了一声,眼睛里翻涌着灰蓝色的风暴。
他欺身而上,扼住他的后颈,将罗西耶摁在床上,扬手一挥。
“啪!”
罗西耶腿根一阵剧痛,大脑炸开一团白光,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海因茨!”
罗西耶先是痛懵了,然后愤怒的巨浪席卷而来。
他从未被这样羞辱过,海因茨一向强硬,但从没这样……这样对他。
他在海因茨的手下疯狂挣扎,声嘶力竭地怒喊:“海因茨,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可禁锢着他的手臂坚如钢铁,所有的反抗都徒劳无功。
罗西耶怒火上涌,失去理智,悍然展开精神图景,神触梢如同利刃,向身后的男人刺去。
海因茨低低一笑,对他的反抗嗤之以鼻。
下一秒,压倒性的精神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海因茨的精神力几乎浓缩成了实质,如同牢笼般将罗西耶的精神图景完整包裹,挡住他外放的精神触梢,又粗暴地将它们逼回意识海。
罗西耶奋力挣扎,但毫无用处。
钢铁般的手臂固定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精神力被束缚,探不出一丝触梢,被海因茨全方位掌控着,几乎要窒息。
罗西耶的胸膛剧烈起伏,试图掰开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了几道血印。
窒息感让他流下生理性的泪水,但他瞪着海因茨,眼里燃着灼灼不灭的怒火。
这时房门被砰砰敲响,来人声音急促:“长官!紧急情况!”
*
海因茨终于停手,将皮带扔在床脚。
他站直身体,俯视床上**蜷缩的罗西耶。
年轻人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两道红痕,正捂着喉咙,难受地咳嗽。
他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披风,将罗西耶整个裹住,抱在怀里。
罗西耶下意识地挣扎,海因茨紧了紧手臂,低声说:“别乱动。”
海因茨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皇室卫兵,神情紧张严肃。
海因茨:“什么事?”
卫兵看到他怀里的罗西耶,愣了一下。
罗西耶被海因茨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只露了脸和脚。
眼角泛红带泪,喘息尚未平复,海因茨的胳膊牢牢箍在他腰间。
他没穿鞋袜,**的脚踩在海因茨的军靴上。
海因茨:“士兵,注意你的眼神。”
卫兵赶忙回神,向海因茨敬礼:“抱歉,长官!我们收到报告,有机密文件失窃,陛下下令彻查所有人的房间。”
海因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在怀疑我?”
卫兵被他的怒意逼得微微退缩,硬着头皮坚持:“抱歉,长官,这是陛下的命令。”
海因茨侧身让开门口:“请便吧。”
卫兵如释重负地敬礼:"感谢您的配合!"
几名卫兵鱼贯而入,迅速搜查了房间各处——衣柜、茶几、浴室。当他们接近床边时,动作明显迟疑了。
被褥凌乱地堆叠,床单上还留着挣扎的痕迹,衣物散落一地,被撕破的衬衫、皱巴巴的长裤。
卫兵涨红了脸,犹豫地看向那堆衣物,对视一眼,面露难色:按照程序,他们应该检查每件物品,但触碰上将伴侣的私人物品,无疑在挑战上将的底线。
罗西耶心脏狂跳。
微型终端就藏在那条长裤的口袋里,只要卫兵翻动衣物……
他被牢牢禁锢在海因茨的怀里,本能地屏住呼吸,却隐约觉得只要海因茨在,这些人就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不知道这种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海因茨对他过于纵容,但在海因茨的怀里,他总是有矛盾的安全感。
那双灰蓝色眸子扫过去,卫兵的背脊立刻绷直。
“适可而止,士兵。”
海因茨平静开口:“晚宴结束后,我和我的伴侣一直在房间里……。丢失文件一事,我们并不知晓,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可以为此负责。”
领队卫兵如蒙大赦,忙敬礼告辞:“好的,长官!已确认无可疑迹象!打扰了!”
房门合拢,脚步声渐远。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壁灯投下暖光,海因茨抱着罗西耶,把他放回到床上。
碰到腿根的伤处,罗西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咬牙忍住呻吟,转身把自己团进被子里,什么也不说。
海因茨弯腰把扔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挂好,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刚才那个暴戾到近乎失控的男人没有存在过。
然后才换上睡袍,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海因茨:“过来。”
罗西耶不理他。
海因茨又重复一遍,声音软化了一点:“过来,我的小罗西耶。”
罗西耶固执地坚持了两秒,最终还是转身,把自己塞进了海因茨的怀里。
*
罗西耶被海因茨强制地训诫,实在是挂不住面子,怎么想怎么生气。
他也怀疑海因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如此恰好地出现在财政大臣房间门口,如此恰好地叫停卫兵的搜索。
但他又实在想不通,如果海因茨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身边。
他用理智推理不出来,也不想主动暴露,索性冷战,搬出主卧,住进了最初的那间客房,海因茨并没有阻拦。
法西里亚斯发现罗西耶搬出主卧,已经欲言又止,又在合作任务时,看到罗西耶脖子上的淤青,震惊极了。
他先鼓起勇气拦住父亲,委婉地劝诫,海因茨表情很奇怪,不明意味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他。
他又去问罗西耶。
罗西耶心情差极了,海因茨毫不留手,这几天一说话嗓子就疼,听到法西里亚斯的关心,冷冰冰地顶了一句:“不关你的事,法西里亚斯。少管你的长辈。”
法西里亚斯:“……”
法西里亚斯噎住了。
他耸耸肩,心想,行吧,非常自然地回复道:“好的,母亲。”
这下噎住的是罗西耶了。
罗西耶气笑了。
法西里亚斯看着他变得非常生动的表情,也笑了:“罗西耶,你这样真好。这几年我一直觉得你在舒曼家过得不快乐。你真该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