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保镖 第5章 暴雨

二人在沼泽前停留。

奇犽插着兜向前倾斜身子，端详良久。

“有什么特别的吗？”吉娜一边询问，一边在树干上蹭掉**的泥浆。

他摇摇头，“没事。”

“你往后站一点吧，掉下去必死无疑。”吉娜又扣掉一块泥巴，行了，这丝袜也不能要了，完全战损。

奇犽投来看傻瓜的眼神，“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忠告？”

她顿住，随即结结巴巴地澄清自己并不是喜欢泡在沼泽里，而是英勇对抗巨熊，实在不小心才才进去了。

“噢是吗，那我不拉你一把，你自己爬的上来吗？”奇犽偷笑道，“不要嘴硬啦。”

吉娜深感说不过这个年轻的猎人，只好闭嘴。谁能想到在现代社会里伶牙俐齿、舌战群儒的她，竟会被穿运动套装的蒲公英小朋友挤兑到语塞。

是的，她给奇犽取了个外号，只在暗自腹诽时使用，灵感来自于他毛茸茸的银发。

“我改变策略了，先把你送出去，有没有很感动？”奇犽倒退着迈出步子，懒洋洋地，仿佛刚才与大自然的斗智斗勇并不存在。

吉娜理所当然地点头：“这点小恩小惠我心领了，不过阁下真正的任务是把我身体完整、精神不受损伤的送回巴托奇亚共和国，您没忘吧。”

被她的阴阳怪气恶心到，奇犽抽着嘴角，想一拳敲在她脑袋上。

“你有妄想症。”他断言。

“不要钱也不想做官，宝石怎么样？我没有不动产，不能给你土地与楼房。”

“喂，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救命恩人啊。”

“少来。”

吵吵闹闹的，奇犽带头领着她往先前停留的小坡方向走。他们决定先去把背包拿上。

这时，一两滴潮热的水滴落在地面上，稍加干燥的泥土地霎时晕深了几枚圆点。随后雨量猛然变大，劈头盖脸地砸来，以骇人的气势笼罩丛林，吉娜的耳朵里被大雨的巨响塞满，几乎听不清楚奇犽说的话。

他唰的一下戴上卫衣兜帽，收起心不在焉的模样，一种独属于猎人的专业态度凸显而出。

“上来！”奇犽喊道，“快点，我们要赶紧走！”

吉娜大叫：“什么？”

奇犽懒得参与愚蠢的近距离喊山歌，他转过身，两只手搭在腰上，冲她勾了两下。意思很明确，合体行动，加快前进速度，他难以忍受这女人拖沓的节奏。

吉娜忽然兴奋起来，在奇犽诡异的打量眼神中，用一种意外的熟门熟路爬到他的背上，用力搂住他的脖子，两条腿架在臂弯里。

少年猎人微微下蹲，小腿蓄力，半秒后原地起跳，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与力道蹦上树枝。他稳稳站住，戴着帽子的脑袋左右张望，在高处确定方向后，再次跳跃，背着吉娜一头扎进错综复杂的丛林。

吉娜那根可怜的头绳终于绷断，红发洋洋洒洒地散开，像一团暗色的火焰。随着奔跑，几缕飘到奇犽的脸侧，弄得他鼻子痒。

“你高兴什么呢？”他气息平稳地问，“这里的雨水含有辐射，皮肤接触过多会生病的。”

“我知道。”吉娜轻快地回复，眼睛发亮地望着前方，“这种被猎人背着，在野外狂奔的感觉，我期待很久了！”

奇犽诧异地发出疑惑的气声，“你不是可怕死了吗？”

“有你在，我又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憋尿憋出膀胱炎。”她毫不在意地说，“你知道吗，我们……我是指研究所的同事们，有一个共同的梦想，那就是惊险刺激的田野调查。与值得信赖的猎人伙伴，一同进入神秘的环境里探险，是很多学者一生渴求的事情。”

“这么一想，被绑架也挺好的，摔进NGL也是幸运的。”她指着远方在暴雨里穿梭的啮齿类生物，“看，白胸松鼠，濒危物种，如果带着相机就好了，真想记录下来。”

不，你一点也不幸运。奇犽心想。这里不是天真的生态学家所幻想的自然圣地。

“怎么不说话？被震撼到了吗？”吉娜被大雨冲淋着，洗刷走不少紧张与慌乱，谈到自己擅长并热爱的事情，心情格外美好，“有没有觉得姐姐我很厉害？有没有感受到世界的神奇？”

“明明挺好一事，被你说得好恶心。”奇犽手一松，放开她两条穿着黑色丝袜的腿，天啊，这女的为什么不穿条长裤，“还姐姐，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

吉娜吱哇乱叫，让他赶紧抓好，要掉下去了。

“不许再胡说八道了。”奇犽警告她，“等我把你送出去，赶紧联系随便什么人把你接走，自然保护区里很危险，不是你想的那样。”

吉娜被吓唬到，牢牢抓住他的肩膀，“你的任务与此有关？”

“才不告诉你。”

奇犽加快速度，把问题糊弄过去。

拐到小坡，吉娜伸长手臂勾住那个挂着青蛙徽章的书包，奔跑中的猎人对她比出一个大拇指。

继续行进，一片长满巨大类芭蕉树的高地引入眼帘，雨水重重砸在阔大浓绿的叶片上，汇聚成一股，淅淅沥沥顺着下垂的叶尖留下来，积蓄成一个个浑浊的小水潭。

奇犽减缓速度，几缕**的银发从兜帽里漏出来，往下滴着水。他四处看看，耳朵里除了雨声，就是头发摩擦帽子的沙沙声。背后的吉娜冷得发抖，她几乎湿透了，像个冰凉的大蜘蛛扒在他身上。

拨开质地厚重的大叶子，他看见一个隐蔽的山中洞窟。

奇犽跳过地上的泥水，脖子里冒出蒸腾的汗汽，一下子钻进洞内。

里面倒挂着钟乳石，下方有一滩散发着热度的浑浊白色池水，洞内角落长满蕨类植物，散发着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他把吉娜放下，走到池边伸手探了探水。无毒，杂质很多，不能喝，用来洗洗脏污还是可以的。

吉娜将奇犽的背包扔到旁边，筋疲力尽地叹了口气，她拧紧长发，将雨水挤出来。

空气里凝结着如有实体般极重的水汽，除了幽灵似的一滴一滴，只有呼吸声。

“刚才你说雨水里有辐射，是指蔷薇炸弹的毒素吗？”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窟内回荡。

奇犽掀起卫衣下摆，里面穿着紧身背心，服帖地保护着身体，留存体温，减缓肌肉张力。少年抽掉袖子，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脊背微微弓着、

“你知道？”他把头从衣服里拔出来，洞里的气味惹得他想打喷嚏，反手摸了摸鼻子。

吉娜湿润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色泽愈发黯淡，像瓶里的红酒，有微弱的光泽。她靠墙坐在地上。

“最近五年，我一直在研究前NGL自治国战后的生态环境。”她说，“根据猎人们带回来的材料，这里的水质已经受影响。也许动植物会出现变异情况，本地居民的饮用水也有问题吧。”

“不清楚。”奇犽将脱下的卫衣扔到背包上，在池子里洗手，“我是临时派过来帮忙的，不是驻地的猎人。”

“可以告诉我吗？你的任务。或许我可以帮到一点忙。”

他听后笑了，“吉娜，顾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

“我明白，你们这些所谓的专家啊学者啊，都不知人间疾苦，一心想着用科学力量解决人民生活困难。但现实情况是，理论帮不上任何忙，原始丛林里没人听你长篇大论，这里只接受能正面抗击死亡威胁的人进入探险。你懂吗？”

吉娜无话可说，他阐述的情况属实。

气氛沉默了片刻。

“你是富家小姐吧。”奇犽转身，走到在她面前蹲下，如同猫抓鸟那样，用指尖拨弄着吉娜卷卷的发尾，“之前逗你玩的，我知道你。”

“真的？”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我在业界很出名吗？”

“才不是。”奇犽笑说，“我家在巴托奇亚共和国，当然认得出红头发的福斯特，你哥哥更出名一点。”

“啊，他啊。”吉娜摆摆手，“那是个道德败坏的人渣。”

“据说你们俩关系不好哦？”奇犽撑着膝盖，好奇地斜眼看她，“什么程度？”

吉娜想起哥哥与自己相似的容貌，有点倒胃口。

“在直升机上，我让绑架犯给他打电话，问他要赎金。哥哥说给就给，却完全不问我到底在什么位置，直接把电话挂了。这不是给钱消灾吗，相当于用五百万戒尼给我埋尸。讲真的，如果死在这里，恐怕真没人能发现。”

她两手摊开，“他恨我，我恨他，我们水火不容，关系就差到这种程度。”

“噢。”奇犽前后摇了摇，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他的手扣住鞋尖，人向后倒，拉伸着小臂肌肉，“还行吧，没我想的那么过分。但是情有可原，你哥哥的见死不救确实是人渣行为。”

“是吧，你也觉得。”她附和道。

看着他这幅青春洋溢的运动少年形象，吉娜不由得问道：“话说，奇犽，你今年多大了？不超过二十岁吧。这么年轻就当上职业猎人，真够厉害。”

“我十八岁。”他用大拇指冲着自己，“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职业猎人，跟我一样大。”

“你那位朋友性格如何？实力如何？”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万一有机会雇佣他呢。”

“我告诉你，别打歪主意。”

吉娜忽然放声笑出来，绿眼睛眯成两道，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冒出泪花了。这还是流落到环境恶劣的原始丛林后的头一回。

“喂，又怎么啦？”奇犽警惕地瞅着她。

“没事没事。”她摇头，擦擦眼睛，“就是发现你没有看起来那么老成，意外地很可爱。”

奇犽被她震撼到，牙都酸倒了。

这年头就没有正常点的大姐姐吗？为什么他的人生里只有庞姆或比斯姬那样的女生，现在又出现一个吉娜。好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