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光亮的窗帘,华贵的家具,一台小巧的电脑,一张普通的相片和一栋安静的房子,这些足以概括那件事以后构成祝遥的一切。
这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的中午,换个说法不如肯定点说这是一个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的中午更合适。
昏暗的房间里一切的一切都宛若昨日的复制粘贴,她坐在桌前看着闪动的电脑屏幕,就连桌上照片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
“果然这个人和你很像啊,阿耀。”
屏幕里黑发少年弯起眼睛像猫儿一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相框里有着与少女相似面孔,半拥着少女的少年笑得如出一辙,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让人心生向往。
视频画面一转,刚刚还笑得灿烂的少年站在悬崖边,左边的眼皮深深的凹陷下去,眼周和那下面的皮肤都被染上碍眼的血污,他睁着的半只眼里没有丝毫痛苦和畏惧,即便是变成这样无法挽回超出他想象的局面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坚定从容,他挖下自己仅剩的眼,将眼球伴随着自己的夙愿托付给了眼前的挚友,紧接着就是毫不犹豫的后仰,身体从崖边坠落。
那一刻死亡对他来说似乎只是无法完成愿望的一点遗憾,仅此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悲,可叹,可恨,又可怜。
“好人有好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祝遥死死的盯着屏幕,这世上好人哪有好报啊,好人就一定一生平安?听着简直惹人发笑,阿耀是,宇智波止水也是,“无私无畏善良的人结果都是这样,就连虚拟的作品不也是这样吗?”
颤抖的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双眼一热视野突然变得模糊,紧接着眼泪就从眼眶涌出,祝遥用双手捂住脸,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她本不是这样轻易的就情绪外露的人,微微颤抖的指尖贴在脸上冰的吓人。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像是在勉强维持着震颤想要恢复平静的鼓面上骤然响起的鼓点,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祝遥的心理建设,她只有狠狠的咬紧牙齿靠着深呼吸才能消除心中不断上涌的冲动。
没有得到回应的敲门人显然也不肯就此作罢,又是和刚刚一模一样有节奏到令人心烦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失礼了,外面的人就径自推开门走了进来。
祝遥按灭电脑屏幕,手掌按在相框的上方,冷着脸望向门口的年轻女人,失去屏幕打光的脸在阴暗的坏境里有些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眼睛亮的惊人,透着明显的冷意。
她有意的放轻动作倒扣相框,但在安静的房间里还是发出了啪的一声,语气是按压不住的烦躁:“我可没说允许你进来了,梅里。”
梅里冲着祝遥弯下腰,45°的角度会让祝遥清楚的看见自己这张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恭敬的脸,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她在这里的意义祝遥和她互相都心知肚明,直起腰她平静的说:“抱歉小姐,我只是担心您。”
祝遥没有应声,她看着梅里的目光瞥向挡住阳光的窗帘,一边说着小姐应该晒晒阳光,天气很好之类的话,一边迈步走向阳台。语气里明明没有任何感情,却说着那些为她好的话,她只觉得这场面滑稽的要命。
没有开口阻止梅里的行为,因为她知道阻止了也没有意义,而且她讨厌的并不是阳光,而是阳台上面的东西。
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后面复式的阳台门开着,突然吹起来的窗纱也被梅里仔仔细细的拢到一旁,然后整个阳台就露了出来,那是像一个笼子一样的阳台,一根根银白色的铁框包裹住整个阳台,如果说它是防盗栏,不如说是一个圆形的鸟笼更为贴切,毕竟要是这片的别墅要是被盗了那可就是让人笑掉大牙的笑话了。
祝遥半眯着不适应光亮的眼睛,盯着梅里的背影。
阳光照在肤色苍白的祝遥身上,眼底淡淡的乌黑在这样的肤色下更加显眼了,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明的仿佛能看到肌理下的血管。
她长得很美,这个长相如果不是她此刻这浮于表面的明显病弱,应该是一个看上去富有攻击性的美人。
“怎么样?有发现哪里坏了吗?”
身后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真的只是好心的询问。被揭穿目的的梅里顿了顿,她仔细的观察一圈确认无误后扭过了头,祝遥随意的靠坐在那里,勾起的嘴角透出一股嘲意,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她淡淡的回了句答非所问的话。
“小姐,您该吃午饭了,老爷说为了避免意外您还是继续吃药为好。”
五指不自觉的收紧,她盯着梅里的脸没有说话,半晌她放松捏的发白的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轻轻的回应:“父亲说的是。”
微微下垂的眼角因为这个有些浅淡的笑容弯成一个可爱的弧度,本来富含攻击性的脸随着那双弯起来的眼睛柔和了起来。
梅里随着起身的祝遥走向餐厅,两人都没有再交流的意思。
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餐桌上摆满了对于一个人来说根本吃不完的食物,祝遥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并且习以为常,坐下快速吃完了她的午餐,梅里适时地拿着水杯和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药丸站在祝遥的身后。
梅里拿着水杯难得眼里有了一丝犹豫,她下意识的放轻了些声音:“小姐,夫人说她今天会来。”
祝遥接过水杯和药丸,眼皮明显一颤,她避开梅里的视线,盯着手里的药丸有些走神:“是吗……母亲什么时候过来?”
“大概在晚餐过后。”
“好,晚餐提前来叫我。”
得到答案祝遥仰起头吃下药丸,站起身时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她手用力拄在餐桌上,餐桌因突然受力有些餐盘被晃到地上响起碎裂的声音。她另一只手按在脸上想要缓解一下眼前有些发黑的情况,却摸到了一手湿润的感觉,把手从脸上拿开后看到满手刺目的猩红。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梅里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住祝遥的手臂:“小姐,您没事吧?”
祝遥稳了稳身子推开梅里扶着她的双手,仰起头:“没事,流鼻血而已,我自己处理就好。”
梅里没有不识趣的再次伸出手,她跟着走路还有些摇晃的祝遥身后,确认她进入房间后走回餐厅收拾起残局。
祝遥回到房间清理了下血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再拉上窗帘,手里抱着相框,电脑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名为宇智波止水的少年的故事。
默默的吃完晚饭吃完晚上份的药,祝遥没有回到房间,她静静地坐在客厅的吊椅上不知在想什么。
祝遥安静的坐在吊椅里虚弱的身体和漫长的等待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梅里从玄关处领进来的女人有一张非常美丽的脸,她的脸上的病容并没有破坏这份美感,而且长相和祝遥有几分相似,女人的笑脸十分的温柔,她快步走到祝遥的身前轻轻的抚摸祝遥的脸:“阿遥,你身体还好吗?”
“母亲,我很好。”祝遥认真的望向女人满是担忧的双眼,然后她眷恋的蹭了蹭女人的手。
“对不起,阿遥,我一直没能来看你,我今天想多陪陪你,我今晚能在你这住吗?”
站在一旁的梅里突然抬起头:“夫人!您不能…”
“当然可以,母亲,您不必用那种语气,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您,只要您开心您可以做任何事。”祝遥打断了梅里的话。
女人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轻轻把祝遥抱在怀里,话语中带着点鼻音:“阿遥…”
祝遥拍了拍女人单薄的后背,在女人看不到的角度抬眼看向梅里,眼底的冷意近乎化作实质。
梅里意识到那句话即是在安慰夫人,也是在告诫她眼前这位的决定并不容她多嘴,她忍住劝阻的**,皱着眉看了一眼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眼中的担忧不知是对夫人的还是对祝遥的。
两人都没有理会梅里的离去,母女两促膝长谈的样子在暖色的灯光下投出亲密的倒影相偎相依。
祝遥看着母亲疲倦的病容轻轻的劝说:“母亲,很晚了,我身体不好,我们今晚先休息吧,时间还有很多,您随时可以再来找我。”
强忍倦意的女人温柔的摸了摸祝遥的脸颊答应了她的请求。
祝遥回到房间洗漱完躺在床上难得的睡意很快就到来,进入了梦乡。
房门被悄悄打开,一个人影轻轻走到床边,人影的手里拿着什么高高抬起,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一闪,猛地向床上鼓起的那一团刺去。
刺过来的手腕被祝遥用力捏住,她睁开眼看见的是迎着月光母亲扭曲的面孔和手里刺向自己的水果刀。
恍惚间她似乎对这幅光景并不多么意外,手中力道蓦然松了一下,刀顺势用力刺入另一侧的肩膀,马上又被拔/出来想再次刺下,她轻轻圈着母亲握住水果刀的手腕的手下意识的一用力,水果刀从疼痛而脱力的手上滑落掉在床上。
女人失去水果刀,发狠甩开捏在手腕上的禁锢,狠狠的捏住祝遥的脖颈,她宛若疯魔的看着女儿的脸,双眼里晚上那份带着浓浓歉意的温柔被浓烈的后悔和恨意取代,声音尖利又刺耳:“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阿耀!你这个灾星!我为什么要生下你!我要是从来没有生过你就好了!”
鲜血从受伤的肩膀不断地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裙和床单,她挣扎着想摆脱母亲的控制掰着捏在脖颈上的手,已经有些缺氧的祝遥听见母亲的尖锐的谩骂手中的力气突然松了,缺氧导致的窒息感越来越重,瞳孔已经不受控制的向上翻。
这样就好。
这一切都因她而起,那么也该因她结束。
止水大概在第十章才会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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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