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闪烁”,改良后的魔咒瞬间将火车隔间照亮,但强光仅维持了几秒就暗淡下来,变成魔杖尖端的微弱荧光。
克莱尔毫不在意这次失败,她把头靠在颠簸着的冰冷车窗上,盯着杖尖的光芒发呆。
隔间门被售货女巫拉开,“要来点什么吗?”
她看见克莱尔独自一人坐在车厢里有点惊讶,“亲爱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霍格沃茨下周才放假吧。”
“家里有事,请假回去了几天。”克莱尔勉强打起精神。
售货女巫同情地看着她,似乎是为了安慰消沉的克莱尔,递来一只巧克力蛙。
克莱尔对她的好心很不好意思,慌忙掏出一加隆给女巫。售货女巫却没有收,她再次拉上隔间门,门板滑动的声音打断了克莱尔磕磕巴巴的感谢。
克莱尔打开巧克力蛙盒子。获得自由的小家伙立即跃到车窗上,它的脚蹼融掉车窗上的霜,凝聚成水滴划过远处霍格沃茨的塔尖。雪花从虚无中坠落,渐渐堆积在窗沿。
霍格沃茨终于迎来初雪。
早已过了宵禁时间,一只巨乌贼用它庞大的身躯遮住了斯莱特林休息室的窗户。它正打算窥探室内,却被忽然打开的休息室门惊动,转头游进黑湖深处。
伯特在离壁炉最近的沙发上探出头来,盯着克莱尔因为奔波和寒冷而苍白的脸,他手中用来练习魔咒的蟾蜍趁机挣脱束缚。
“蟾蜍飞来。”
蟾蜍被克莱尔抓住,它不满地大叫一声,张口咬住克莱尔的手指。还不等它将怒火发泄干净,就又被伯特的咒语击中,它的身体彻底失去支撑摔在软垫上。
“已经讲到石化咒了吗?”克莱尔用魔杖戳了戳软垫上僵硬的蟾蜍。
“还没有,听弗利维教授说圣诞节后才会讲到这里。”伯特抓过克莱尔的手,检查蟾蜍咬过的地方是否留下伤口,壁炉朦胧的光笼罩在他的脸上。
克莱尔看着他,不自觉放低了声音,“看来这段时间我还没有落下太多。”
火炉燃烧的噼啪声打断了沉默,这让原本疲惫到几乎丧失思考能力的克莱尔终于清醒过来,她抽回自己的手。
后知后觉的伯特慌张地把蟾蜍和桌上散着的羊皮纸一股脑塞进包里。可怜的包剧烈呕吐起来,它那双嵌在可怖外皮上的眼睛不满地瞪着他。
伯特清了清嗓子,含糊不清地问,“你父亲怎么样?”
“休息了两星期,他的情况还不错。只是母亲求助很多医师也没能找出他昏倒的原因。父亲坚称是因为他一口气喝太多陈年火焰威士忌,但母亲不认可这个解释。”
克莱尔坐到蟾蜍摔落的那个软垫上,“最后他们又吵了一架。”
伯特也坐下来,靠在他们身旁的沙发上,“你呢?你还好吗?”
克莱尔对他难得的温柔有些诧异,“我?除了一开始有点被吓到,都还好,毕竟父亲确实没什么事。”
“只是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我有点担心我的圣诞节。母亲推掉了所有的行程要在家里陪父亲,她也不准父亲出门,不知道他们那几天究竟要吵多少次。”克莱尔长叹一口气。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躲一躲?圣诞节前妈妈要办一个聚会。当然不只聚会那天,你每天都可以来。只是……”伯特有些期待地看着克莱尔,“那天,我想你来。”
克莱尔望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刚要张口回答,伯特就急切地站起身,恢复了他往常的任性模样,“就这样决定了,你一定要来。”
霍格沃茨礼堂的天花板映出雪后晴朗的天空,四张长桌上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尤其是哈利附近,除去几个格兰芬多,学生们都选择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
“这是怎么了?”克莱尔有些疑惑。
“又有人被石化了。有些蠢人觉得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伯特嘲讽地笑起来,“只有脑子里塞满芨芨草的人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克莱尔真心觉得伯特迟早会被他自己的嘴毒死。
坐在克莱尔身旁的纳塔利正翻看着克莱尔的日程表,她自从早上在寝室发现归来的克莱尔后一直显得很兴奋。
但读完这份日程表,她的喜悦已经变成震惊,连勺子都失手滑进了汤里,“梅林!你还有时间睡觉吗?要不要申请个时间转换器?”
“正在考虑。”克莱尔正忙着把一片面包塞进嘴里,“最糟糕的是今天,除了原本的那节魔药课和一节补习课,晚上我还要去魔药教室找斯内普教授学习熬制缩身药水。整整三节魔药课啊,真希望斯内普教授能直接给我一个阿瓦达,而不是盯着我的坩埚阴阳怪气。”
伯特闻言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在礼堂的死寂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克莱尔用一块水果馅饼堵住了他的嘴。
平心而论,斯内普教授对斯莱特林的学生格外照顾,因此魔药课对绝大多数同学院的同学而言都较为轻松。
但这个大多数里不包含克莱尔,她的魔药课成绩这三年来一直相当稳定——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母亲总认为是父亲的糟糕基因导致她的魔药天赋没能遗传给克莱尔。而她在得知克莱尔的魔药教授是斯内普时,曾抱有一种美好的幻想,期盼拥有超凡天赋的魔药大师斯内普能让克莱尔这根朽木枯木逢春。
但被打磨的木头不会发芽,只会更加光滑。
克莱尔没有领悟斯内普教授和母亲口中“魔药学的魔力”,反而练就了“如何做天才的笨蛋学生”的神奇技巧。
在发觉自己不能领会天才的教导后,克莱尔另辟蹊径,勤勤恳恳地把斯内普教授的讲授记录下来。充满灵性的魔药学被她当作魔法史来学习,某种程度上她也成为了“魔药学的编年史官”。
那个用来记录的笔记本就成了她的保命秘籍。而在笔记本每页纸背面的内容则和魔药学毫无关系,全部是克莱尔用特制的墨水写的魔咒笔记。
如果母亲的基因论真的成立的话,克莱尔相信她缺失的魔药天赋被用在了魔咒上。换言之,克莱尔觉得自己大概算是个魔咒天才。
她在坩埚升腾的烟雾外发现了另一种美妙,咒语的美妙。
克莱尔喜欢那些冗长拗口的咒语,喜欢那些咒语需要的难以体会的微妙手势。掌握那些古老而高深的咒语对现在的她还有些困难,她就选择从改良简单咒语开始。她希望自己可以让这些魔咒拥有更强的力量、更好的效果。
但母亲的“魔药梦”尚未停歇,在她的监督下,克莱尔只好被迫打开笔记温习魔药学。这些魔药学听课记录实在是太过枯燥,她就利用施咒才能显色的墨水在笔记背面研究心爱的魔咒。
发挥妙用的神奇墨水是父亲提供给她的,他对于克莱尔对魔药学的厌恶非常满意,甚至与有荣焉。
克莱尔就在魔药书页间艰难地学习魔咒。
早知道分院的时候就该抓着那只脏兮兮的帽子一口咬定去拉文克劳,不仅能在母亲面前坦荡地放弃魔药、专心于魔咒学,还能让父亲不再发出为什么克莱尔背叛他,没有选择格兰芬多的伤心质问。
克莱尔决定在上课前重新温习下魔药笔记,已经过去两星期,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实在没什么自信。
可那个笔记本却消失了。
她翻遍背包和宿舍,甚至连纳塔利的床位都找过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上魔药课。在这两堂令她难忘的课上,她欣赏到了斯内普教授比魔药学还要高深的语言艺术。
想到晚上的缩身药水补习课,克莱尔有些绝望。她放弃晚餐,决心一定要在课前把笔记本找到。她仔细回忆自己离校前一天的行踪,忽然发现她的搜寻漏掉了一个地方——
有求必应屋。
她在被告知需要回家前正在有求必应屋练习咒语!
克莱尔慌忙跑上八楼,挂毯里傻巴拿巴斯正在休息,他一手扶着巨怪的木棒,一手叉腰,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克莱尔。
克莱尔没有理会他的搭话,冲进有求必应屋里。但当她刚要跑到惯用的扶手椅旁时,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发现有求必应屋里还有其他人。
这个有些违反常识的发现让她十分惊讶,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进来的口令。如果没有相同的口令,又怎么能进入同一间有求必应屋呢?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人抬起头,克莱尔认出这是同级的一个格兰芬多,他的手里正拿着克莱尔的笔记本。
“还给我。”克莱尔有些急切。
“实在抱歉。”那个男孩完全没有被克莱尔强硬的语气吓到,他合起笔记本交给克莱尔。
克莱尔有些讨厌他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反倒显得她像是冒昧的闯入者一样,“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需要一个练习魔咒的房间。我猜你进来前想到的也是这句话”,他似乎猜到了事情的全貌。
克莱尔不太相信这样的巧合,但是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她只好冷着脸强调,“我已经使用这个房间很久了,并不想改口令。请你下次换一个口令。”
那个男孩有些遗憾地点头,浅蓝色的眼睛显得格外诚恳,“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克莱尔望向墙上的挂钟,快到上课时间了,她又急又气。
“关于你改良的照明咒”,男孩瞥见克莱尔手中紧握的笔记本,像帮求助的同学解答疑问一样友好地解释起来,“如果是我,我会把念‘荧光闪烁’的发音拉得更长。”
“我记住你了!”克莱尔的两个秘密被男孩一次性发现,她有些气急败坏。她想教训一下这个“先知先生”,却发现时间不够了。她颇有气势地怒瞪对方一眼,转身先跑出有求必应屋。
感谢梅林,她放弃教训那个男孩的选择很明智。当她跑进魔药教室的时候,斯内普教授还没有到,教室里只有一个赫奇帕奇。
克莱尔不仅庆幸时间的及时,更高兴自己不是一个人补习。那个赫奇帕奇却被克莱尔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挪到了教室最边缘。
克莱尔没有理会那个可怜的赫奇帕奇,她松了一口气,也坐下来。
门再次被推开,克莱尔抬头望去,看到的不是斯内普教授的黑袍,而是一双浅蓝色的眼睛。
“先知先生”被克莱尔脸上的茫然逗笑了,“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