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西尔维亚的金色蔷薇 第5章 乔迁

时间节点：梅菲斯特·费洛斯·霍恩斯死亡宣告后第二年，其遗物被送回的大约四到五年

地点：第一军团哨站后勤

雌虫凭借他们的虫化外骨骼探索无边无际的寰宇，并且凭此得到未知领域的前瞻资料，后来的虫族于是借此将目光投入那片最初之虫巢星球的上空。

……

芜杂的气息扑面而来，星际列车在步入太空轨道之后便无法简单地从透明可视的窗户判断行驶的进程了，因此观看宇宙的乘客也大多是冲着那一份地表上少见的景致驻足。

一边是未知的星空，一边是车厢里莱恩正温柔地哄他苏醒，仿佛是清晨和午夜两个极点。西尔维亚对莱恩所在的世界的相当部分都十分熟悉，在离开床榻苏醒之后，它意味着雄兄和雄父，疼爱和严厉，厚厚的书本和潺潺的音乐。柔和的光泽，清澈与洁净永远属于这个西尔维亚所眷恋的世界。

芜杂的气息什么时候都像是鬼魅般趋之不散。

西尔维亚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并不慌乱，因为感受得到属于眷恋世界的存在，所散发出的光芒；如果可以醒来，便是可以看见所爱的脸庞。丝绸般的触感在手上滑过，是莱恩，全家只有雄父留着一头漂亮的墨色长发，他抚摸着西尔维亚光洁的额头，似乎困惑并且担忧于孩子为什么明明醒着却装着熟睡来骗着他，莱恩对于孩子们永远是一副不设防备的天真样子，西尔维亚几乎能够猜出雄父的想法。——雄父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他的孩子也许是病了需要足够的休息，并且他应该做些什么。

莱恩拿来一块巧克力。这是西尔维亚小时候就养成的嗜好，如果一整天都没有偷偷多吃蛋糕零食，晚上睡前就会得到这样的甜食奖励。莱恩返回站在床边，手上满是可可脂醇厚的甘美气味。莱恩轻声询问西尔维亚有什么想要的，同时慢慢用指尖一点一点梳理西尔维亚的碎发。

没有反应。

很久，久到西尔维亚几乎心痛得想要冲口而出：“我不要！什么东西都不想要！”

他只觉得这一刻他像个被禁锢的囚犯，为什么这个世界不允许他的窥视。

芜杂的气息再次光顾，就像是世界在催促着。

所以莱恩的气息渐行渐远了。西尔维亚反而为此送了一口气，雄父莱恩的爱意对于现在的西尔维亚只是一种折磨，他没有任何需要休眠来抵御的疾病，却无法用最为简单的方法来告诉给他，西尔维亚无法以同等的表现来回报此时雄父的疼爱。

莱恩走后，是哥哥梅菲斯特，继承了雄父温柔的一面却并不和雄父一样多愁善感，哥哥没有询问他什么，只是淡淡的和他说起首都星的玛德琳大街的新品贝壳蛋糕，香舍烘焙店又开始做他们最经典的曲奇饼了……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下了话头，就像是开着机车飞驰在崎岖的城市上空，突然停下，然后扭头看看后座的小朋友什么反应来以此作乐一样。

只是这次他的小朋友没给他任何回应。

在哥哥走后是一阵几乎感知不到的脚步声，它的主人甚至没有走进这个世界的边缘，只是在那扇门的背后看了看他——这是雌父玛伊亚弥。西尔维亚开始真正的恐惧，玛伊亚弥是那个世界最后与他相互连接的存在，他能够感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却无法看清那份色彩所能够组成的脸庞，如同被关在单向玻璃的另一侧，那个世界隔着玻璃试图给他看他最想要的，然后坏心思的把玻璃磨花。

直至此，在发觉就连玛伊亚弥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之后，此前被恐惧的战栗撞击的心脏奇迹般地康复了。

芜杂的气息再次光顾，明亮的走廊，昏暗的房间，散发着备用药剂和干果等一些从未见过的食物的味道，这不是那个西尔维亚认知里的世界，这是伊利萨维塔的，碧少将的世界——属于伊利萨维塔世界的，陌生的，芜杂气息将他从他的世界里带回来了。

西尔维亚醒来了。

即使他如此不甘，这份愠气也只能够任由它在自己的心脏里。

“哗啦——”

西尔维亚扭过头，努力驱散眼里的颓然，看清后，是一个后勤士兵正跪在房间的炉毯上，仔细地调试着温度和湿度的比例，发现西尔维亚醒来之后打开了暖光。西尔维亚坐在床上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看向自己所处房间的四周，光亮的房间比昏暗的房间舒服多了。整个房间新奇幽静，墙上挂着足以覆盖大半墙面的挂毯，上面绣着不知何处森林的景色，满目的深绿色基调，近处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橡木，树下有一头金色的小鹿，远处隐隐约约地露出一座城堡的塔楼。

从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可以望见一列列正在站岗的士兵，穿着全覆盖的迷彩。比起房间之中拿各色工艺品堆砌出来的精致，外界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没有任何树木，像一片碧色的海，看不到边际。阴沉地泛着一阵阵波纹。

“那是什么？”西尔维亚闻到，手指着窗外。

那个后勤士兵站起来，朝着西尔维亚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光学模拟草坪，参考军队曾经去往的星球。”士兵蒙着面罩，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是可以感觉出来好意：“但是没有模拟出任何活物，你喜欢这片景色吗？”

“不，”西尔维亚语气生硬地回答，“很讨厌。”

“好吧，你才来，还不习惯，”士兵不以为意，又再次走回炉毯边，“仙女座星系大多为原生景观星球，天然植被覆盖率很高，有些甚至接近虫族原本虫巢的环境。不过这里是第一军团的驻扎星系，除了军队成员没有任何活物，初来乍到的客人一般不会适应这里又大又空的建筑氛围，待久了……这片模拟程度不高的旷野是给你的缓冲带。”

西尔维亚听他说着，表情带着点阴郁和困惑，这个士兵和他习惯里的仆从们不太一样。家族里的仆从做起事情来是被命令的，对于主人的命令是会绝对性的服从的。雄父莱恩生气的时候会咒骂仆从，哥哥梅菲斯特有时会用脚踢。西尔维亚暗自琢磨，如果这个士兵被谁教训了一巴掌，他会有什么反应。他身量并不高大，骨头架子一看就没有窗外那些哨兵的大，但很结实。心眼其实不错，顺从了顶头上司派来照顾一个未成年小鬼的命令，但很有主见——并不打算像是一个真正的贵族家里的仆从一样乖顺。

起码他丝毫没有帮他更衣的想法，只是把带来的换洗衣物往床边随处可见的地方一扔就完事了。

“奇怪的军雌。”西尔维亚说道。

“军雌？”

西尔维亚头枕着枕头，重复道：“嗯，你是个奇怪的家伙。”

“也许是因为我是雄虫？”

“你在说什么？”

士兵没有重复和西尔维亚解释，他摘下了自己的面罩，背对西尔维亚——他的后颈没有任何虫纹，光洁一片。

“我的意思是——我本来就是个雄虫，你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军雌也无所谓，因为很少有雄虫可以长得比雌虫还要强壮。”

“我为我的误判为您感到歉意，奇怪的军……雄。”

“噗——”士兵笑起来，这时候他一头深棕色的头发伴随着他笑得前仰后合地摆动，墨绿色的眼瞳一时之间被生理性泪水占据。“原来奇怪的居然不是我的性别么，而且，军雄？哈哈哈哈哈，你才奇怪……哈哈哈……什么奇怪组合……”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士兵说道：“我是后勤，别多想，我家没有穷到需要我一个雄虫养家糊口，军队最近没有战事，除了基本的防御之外全部处于休养期，没有那么多战争前线给我一个后勤上，我连一个士官都混不上的顶多算个兵。”

“我叫西尔维亚，奇怪的雄虫。”

“克罗默，奇怪的贵族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