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郊外,深宅大院里寂静无声。
只有那红色的灯笼里,跳跃着挣不开的,如同鬼火一般的焰色。
提着盒子的侍女匆匆走过,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发出。
待到终于过了角门,两人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你说,我们……不用给那位羽少爷送饭了吗?”跟在年长侍女身后的女孩有些犹豫,低声说道,“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吧?”
想起那个被关在又挤又黑的屋子里的少年苍白的面容,女孩面上忍不住带出来两分心疼,“阿珠姐姐,我……”
“阿宝,闭嘴。”阿珠低声说道,“他配称什么少爷?大人们说了,不许给他送饭——要是让我知道你又偷偷去看他,我马上告诉母亲!”
“阿姐……”阿宝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阿珠狠狠的瞪了一眼。
“别叫我阿姐!”
提着食盒,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个女孩的身形消失在尽头。
天光微亮,白羽刚睁开眼睛,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疼正在随着意识恢复再次袭来——
好的,不是做梦,没穿回去。
天哪,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白羽翻了个白眼,对着并看不到的老天狠狠比了个中指。
上一秒他还在自己家的大床上看着漫画嘎嘎乐呢,下一秒他就被当场送了一份大礼。
——小黑屋雅座一位。
什么地狱笑话。
头简直疼的就跟西瓜抱上蹦极的台子还被绑好了并没有用的绳然后狠狠丢下去后摔在地上一样。
不用断句,反正现在白羽连分辨自己在想什么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简称就是又晕又疼,跟裂开了一样。
还有!他已经被关了一天了!!!
醒来就在这里,身体的反馈超级及时呢——又疼又累又渴,差点没让穿过来的白羽当场厥过去。
伸手不见五指不说,脑阔子还跟要炸了一样。
本来还准备逃生,结果发现自己身上还有个随身小礼物——五条大铁链。
手动再见JPG.
事以至此,白羽只想知道一件事——
TM的原主呢?死哪去了?别告诉他是在他床上躺着吹空调吃他还没吃完的半拉西瓜再顺带翻他还没看到结局的漫画吧?①
天杀的你好歹让我把结局看完再穿越啊——
头疼又睡不着,气疯了还骂不出声——是的,他现在的嗓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干到裂开的大地大概都没有他这么渴水。
阿哈,这么一想更有意思了。
别人穿越左手系统右手亲妈,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替人坐牢生不如死?
好家伙,难不成我真得死回去?
白羽人都麻了。
那可真是个大乐子——要是主角不是我自己,我大概会更开心。
什么新版密室逃脱。
太疼了,白羽只能数着自己的心跳打发时间,顺带清空因为想的太多而更痛了的脑子。
数着数着就睡着了,醒了接着疼。
哈哈。
恢复了一点力气,再次试图自救的白羽又摸了一遍周围的墙壁——别问他为什么不摸摸看头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问就是这个环境,这个脏手,摸完就是感染没跑。
还不知道要被关多久,好死不如赖活着吧就是说。
虽然刚来的时候头就那么靠在墙上……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好歹有层头发不是,总归比用脏手抠上去要好的多。
奇怪的不感觉饿,不能说也懒得说话的白羽接着数心跳。
差不多了。
已经习惯了这些疼痛,又休息了一段时间,总算有力气支撑起身体。
刚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情况实在糟糕,就那个状态,别说弄开铁门了,弄开铁锁都困难。
手链和脚链倒好说,重要的是脖子上的东西。
白羽怀疑自己头昏脑涨也有这东西勒的太紧,让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的原因——他感觉自己脑袋的血液循环都出了点问题。
啧,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已经是巅峰状态了。
右手勾在左手上,掰弄几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脱困。
两下把脱臼的地方掰回去,如法炮制之下,只剩下一道脖子上的锁。
白羽努力将手指伸进去,一点一点的感受锁孔的细节。
等到差不多了,便沿着右手,往最熟悉的方位一点一点按过去。
找到了。
还好还好,果然还在这里。
乐子神在上,翻车是绝对不可能翻车的!
袖口往上,里手腕三寸的位置,有一个细小的凸起。
轻轻一挑,一根细针便被拔了出来。
那针太细,堪比牛毛,却又够软,可以被盘起来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手指轻动,细针在巧妙的手法下运动。
咔哒。
细针折断的同时,锁孔应声而开。
大口大口呼吸着,脑袋中的痛楚还未散去,眩晕确实是好了些。
接下来,就是门。
挣扎着站起来,白羽往前一寸一寸的抚摸墙壁,试图找到些许缝隙。
等等。
是这里。
手下的材质骤然改变,就算同样是光滑的金属,白羽也立刻便分辨了出来,这是铝合金,与周围的钢材质完全不同。
只有一小块……顺着它往侧边摸——果然,是凹槽。
这是门的合页。
铝合金的柔韧度和强度都比较适合当做合页——但是一般情况,不锈钢更受欢迎。
哦,偷工减料啊。
牢房的薪水小偷是吧。
再往前,便是一片平坦。
严丝合缝,留下的缝隙和钢板拼接的缝隙大小一模一样。
没有门把手——外面的人根本就没想过里面的人需要出去。
地上之前就摸过一遍了,什么也没有。
从他过来,已经被关了二十四小时零七分钟三十二秒。
房间里气温升高,现在大概是中午。
白羽努力忽视着那股疼痛,思考破局之法。
铁皮封闭了那一部分,顺着合页往前摸,日本的单开门大概都是2230mm或者2430mm,这个屋子比较小,大概采用的是2230mm的门……②
白羽自然而然的找到了一条缝隙。
从侧面将另一根细针斜伸过去,畅通无阻。
果然,这里就是开门的地方。
将细针收起,白羽伸手顺着这道缝隙往周围摸。
这种一整片的铁门最难搞了,以他现在的力气,根本掰不开铁片,更没法看到锁芯的构造。
那不如,赌一把吧。
白羽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在这种生死一线的事情上,不如先祈祷一下,上帝还站在他这边?
啊,忘记了,上帝不在地上。
不如去祂的天国,尽情的游玩嬉闹?
白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根细软的银针。
把这道铁门撬开。
呐,承蒙眷顾。
手指灵巧的转动,确保每一个关节的发力点。
仿佛要上演一出最精彩的魔术——事实上,这就是一场,最完美的魔术表演。
细针的寒芒一闪而过,在那道缝隙里轻轻拨动,试探着弯折——早就说过了,这根针太细,但也足够柔软。
啊,很不幸呢,是那种大锁——连外面有门把手都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打开。
试探着感受了一下齿轮的位置,寻找最合适的发力地点——
还没等他动手,就听到了木屐踏在地上的哒哒声。
啧。
白羽不紧不慢的接着拨弄那个齿轮。
“……他怎么样了?”来人声音微沉,是个中年男人。
守卫掏钥匙的声音近在耳边。
“还能怎么样,半死不活呗。”熟悉的声音回答道,白羽记得,那应该是守卫之一。
“饿了他一天一夜,发着高烧被扔进来,别还没来得及上断头台就死了。”另一个守卫的话语里带着些许忧虑,不知道是担心一条人命的逝去,还是在担心来不及上断头台,看不到一场好戏。
“死了就拿出去示众,敢欺骗我们——这就是下场。”中年男人的话语冷漠,“有动静?”
“刚刚还听到铁链子的声音呢,应该还活着。”
找钥匙的声音停下了,锁孔传来声响——白羽撇了撇嘴,将针往墙角一推,往后退了几步,耷拉着脑袋侧坐在墙边。
早在刚刚转圈摸墙之前,他就知道这里面没有监控。
否则门口就不会站着的守卫就不会时不时凑近来听听他还活着没。
他刚睡醒,就听到门口那两人低声讨论要不要进来看一眼,毕竟他这么久没动静,可能已经死了——要是有监控,他们肯定不会这么问。
可惜,这守卫嘴还挺严实——除了那阵他不知死了没的时候,几乎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话虽如此,他还是借着找门的机会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免得当真大意失荆州。
似乎有光透进来。
白羽茫然的抬头,眨了眨那双如同天空一般的蓝色眼睛。
光亮的刺激下,它生理性的泛起了些许泪花。
少年孱弱的坐在地上,白发凌乱,瘦弱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亮光,颤抖避让——居高临下的看过去,简直像极了可怜的,被丢在土里的洋娃娃。
中年男人见状哼笑一声,只当是两个守卫心软,给人放了下来,“带走。”
白羽被人毫不留情的一把拽起,衣服发出撕拉的声音,腋下一定是破了——白羽叹了口气,这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一套衣服呀——
少年被迫跟上前面大步走着的成年人,拉扯间露出一点白嫩的小腹,跌跌撞撞的模样像极了被大人粗暴对待的幼童。
拽着他的人不自觉的稍微放慢了些脚步。
“啊啊。”少年声音嘶哑,好像砂纸摩擦一般让人忍不住皱眉,似乎是想道谢,干涩的嗓子却只能发出无助的啊啊声——似乎也是发现了自己的声音并不好听,少年又把头低了下去。
就这么被带着走了一段,众人簇拥之下,五条家的长老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如同鹌鹑一般低眉顺目的人群。
早在被带出来的时候,白羽就察觉到大事不妙。
原主……他好像是个瞎子。
对光的感知偏弱,比如现在,他眼前就是亮一点的黑。
感情刚刚的黢黑不一定是真黑,是原主生命中抹不去的颜色之一啊。
阿哈。
更可乐了。
我应该说好歹还能看到一点不那么黑的黑吗?
走在大太阳底下,明明身体所有感官都在告诉白羽这就是白天——但眼前的一片昏暗却让他对日夜产生了怀疑。
大脑相信的东西,眼睛不相信。
感知到守卫放慢的脚步,白羽熟练的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角度,保证在守卫眼里清纯无辜,楚楚可怜——
他早就摸过了,这具身体,就连脖颈处的小痣都和他一模一样——脸的起伏沟壑更是完全相同。
这张脸,和他穿越之前的脸一模一样。
不算好看到极致,也不带有什么过分美丽的锋芒感,但是却是最容易让人生出些不该有的怜悯的脸。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调试出来的呢。
那些人评价过他,说他是天生的骗子。
有些东西,不用白不用嘛。
啊,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原主,你好歹把记忆留下啊!
什么天崩开局!
还有,上断头台前居然没有断头饭?差评!
①这里是有原因哒!在后面会解释为什么小羽毛会坚定的认为原主没被虐待致死才让自己穿过来的哦。
②查的日本单开门常规尺寸,比较老的数据了,现在不一定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遇事不决,当场去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