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救世主 第14章 将死之人

三人穿过一片繁茂的桃林，来到了所谓的飞星泉。

飞星泉水体呈幽蓝色，水面流转漂浮着点点白光，仿佛无数细碎的星辰。而泉水周边也生长着淡蓝色的灵草，整个画面如梦如幻。

“李长老，这两位就是今日刚入门的弟子。”郭瑞安俯身行礼，对着背站在泉水旁的白衣人恭敬说道。

“嗯，你去忙你的事吧。”那白衣人缓缓说道，声线清润平和，像是春日清晨里的露水。

郭瑞安垂眸回答：“是。”

卫琅月看向郭瑞安，只见他也正好看向自己，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临走前还对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口型。

卫琅月笑着点头，心想这太一门还是有很多友善之人的。

等郭瑞安走远之后，那白衣人这才慢慢转过身。

观他面容，不过二十多岁左右，五官柔和温润，脸虽病白无血色，但因清劲的眉峰并不会让人觉得柔弱。挺拔的身姿也犹如青柏，让人不敢亵渎。

他平静“看”着卫琅月卫珊绫两人，问道：

“你们二人之中，谁是卫琅月？”

听到自己的名字，卫琅月心里顿时漏了一拍。她不是刚入门吗？应该没做什么坏事吧？这长老为何突然点她？

一旁的卫珊绫心境就与她大不相同，只当她又抢了自己的风头，气得狠狠跺脚。

卫琅月虽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沉默总归是不好的。

“我……长老，我叫卫琅月。”她举起右手弱弱说道。

那白衣人听到声音，目光瞬间锁定在她的脸上。

卫琅月这才注意到，这位长老的眼睛好像看不见。

虽能精准对上她的脸，但那双眼眸却如一潭死水，毫无活气。

“我叫李无为，是专教你们御剑以及门派礼仪的长老。”他说完，随后向卫琅月招了招手，“你来我这边。”

“哦，好。”卫琅月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上前。

“李长老？”她疑惑喊了一声。

“嗯，伸手。”李无为说道。

卫琅月听话伸出右手。

下一刻，只见李无为轻轻抓住她的手，食指一点一点摸着她掌心的纹路，良久，轻轻抿了抿薄唇。

“看不见。”李无为的声音微不可闻。

“什么？”卫琅月显然没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向他凑近了几分。

“卫琅月，我看不见你的命。”李无为的语气不似先前那般沉稳平静，倒多了些难以置信的意味。

卫琅月双眼微微睁大，疑惑问道：“李长老这话是何意？”

李无为收回手，对卫琅月温声解释：“我能窥见普通人的命运。但……我却看不见你的命。”

看着李无为渐渐紧锁的眉，卫琅月笑着说道：“或许这法子正好对我无效？”

她轻快的话语并没有让紧绷的氛围缓和下来。

李无为：“我只看不见三类人的命。”

卫琅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长老，是……哪三类啊？”

李无为嘴角忽地掀起一抹弧度。

他答：“将死和已死之人，以及……被天道选中的神魔之子。”

卫琅月呆呆眨了眨眼睛。这前面两类人她听懂了，但这最后一类人她怎么没听过，难道是修真界里的新品种？

看着李无为俊秀的脸，卫琅月继续问道：“李长老，你说的这个神魔之子，也是人吗？”

李无为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正好这时，卫珊绫突然插了句嘴：“都说是神魔之子了，那肯定是神魔的孩子咯，神魔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人呢。卫琅月，你太蠢了。”

卫琅月：“…………”她要是算蠢的话，那公主殿下的脑子就是最高级别的蠢笨了。

下一瞬，只见李无为轻轻颔首。

他说：“是人，也不算人。除了拥有人类的躯体与血液，他们体内还流淌着神魔血脉，能自由进出上古之地。也只有他们，才能封印双炁地脉，拯救六界。”

卫琅月卫珊绫两个人听完瞬间沉默了，脑子都在极力理解李无为说的这一大段内容。

良久，卫琅月回过神，问了一个让李无为一时忘言的问题。

“李长老，若是神魔之子不想做拯救六界这件事呢？结果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的确没什么人想过。毕竟寻常人都会下意识觉得身为神魔之子的他们就该出手拯救六界苍生。

卫琅月看着默然不语的李无为，想到了阿娘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在其位谋其政。

从李长老的话里她知道了，所谓的神魔之子不过也同他们一样有爹有娘，只不过被天道选中身体里多了些东西。

世人想要他们出手拯救六界，却没有人问过他们想不想要承担这个责任，愿不愿意获得这份殊荣。

毕竟，在卫琅月心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为话本里那伟大无私的救世主。

这时，卫珊绫又开口了，她先是白了一眼卫琅月，而后冷讥说道：“你又不是神魔之子，这个问题还用不着你操心。”

卫琅月闻言，看着卫珊绫平静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多管闲事了。”

话落，她又看向从先前就一言不语的李无为，嘴角微扬，语调含笑说道：“李长老，你看不见我的命，因为我正好是你口中的第一类人。”

“你……”李无为一脸错愕。但很快，大脑不知怎的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十四年前萧泽上门找他闲谈过，说自己在凡界帮助了一个娃娃。

“你可认识萧泽？”他问。

萧泽？没听说过。

卫琅月摇了摇头，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眼睛看不见，于是张口说道：“弟子没听过这个名字。”

李无为垂下眼睑，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眸里的晦暗。

“嗯，无事。”

卫珊绫在旁边等的不耐烦了，两步上前把卫琅月挤到一边，对李无为伸手说道：“我也要，你快给我看看我的命。”

李无为颔首，白皙纤细的食指如羽毛一般落在卫珊绫的掌心，惹得她蜷了蜷手指。

在指尖触碰到掌纹的一瞬间，卫琅月似乎看见了李无为脸上的惊慌，不过稍纵即逝，很快又变为平静无波。

“怎么样？我以后是不是一定会名震天下青史留名流芳百世？”卫珊绫双眼忽闪，话语之中是藏不住的兴奋激动。

李无为收回手轻轻摇头：“你心性张扬，行事跋扈，易引火烧身。若不早日收敛心性，磨去棱角，必有大劫临身。”

卫珊绫一听，笑容顷刻消失。她只能接受别人的夸赞与褒扬，可听不得劝诫警告。

她怒声责骂道：“你个臭算命的，一定是你看错了！不，你根本就不会算命！”

李无为无奈摇头：“这并非算命，是预言。”

“我管你什么预言，你就是在胡言乱语，反正我是不会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卫珊绫气极，说完直接甩手离开。

卫琅月望着那决绝的背影，并没有出声阻拦。

毕竟是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高傲自大的性子还需要时间来改变。

“哎……”李无为低声长叹。

“李长老，还请你叫我御剑之术。”

比起李无为眉宇间的忧愁之色，卫琅月的表情显得就很严肃认真。

“你是什么灵根？”

“水灵根。”

“好，随我来。”

卫琅月闻言亦步亦趋跟在李无为身后，片刻后，两人来到了一座建于瀑布旁边的八角亭。

瀑布壮观雄伟，水流冲击之声宛如万马奔腾，震得人耳膜发颤。

看着眼前背对自己负手而立的李无为，卫琅月提高音量问道：“李长老。我该做些什么？”

“凡学御剑，需以灵力为引、神识为控。入门第一试已将你体内灵脉打开。我们直接进入最后一步便可。

话落，李无为把手中的长剑往后一甩，卫琅月眼疾手快将其接住。

“长老，这是你的佩剑吗？”

“不，它现在是你的佩剑了。”

卫琅月疑惑低头，感受着手里剑柄温凉如玉的触感。她将剑缓缓拔出剑鞘。只见长剑薄如蝉翼，剑身还流转着银白淡光，再细一看，剑脊上的云纹若隐若现，随着光线而变动。

哪怕卫琅月不识剑，也清楚李无为这把剑绝非凡品，品质说是稀世也不为过。等她看够了，抬头又问道：“长老，它有名字吗？”

李无为微微侧头，“既是你的剑，何必过问我。”

卫琅月喉咙一哽，垂眸触摸着剑身。

这么说来就是没有名字了。

那让她好好想想，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

月华？凝光？鹤霜？不不不，这些名字都太普通大众了点……她得想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可想好名字了？”李无为问。

“不，还没有。弟子打算再多花点时间想一想。暂且唤它小白吧。”卫琅月笑答。

小白……

李无为眉头微动，倒是没料到此剑的新名字会是这个，“好，随你。”

说完，他抬手轻晃，小白瞬间滑出卫琅月的掌心，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现在，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它的存在。”

卫琅月双眼一闭。

“屏气凝神，心中默念它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想。”

卫琅月闻言照做。

少顷，她原本漆黑空荡的脑海忽地闪过一道寒光。

李无为：“就是现在。”

卫琅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