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连晓之前,乔卓先跟郁江远聊了一会儿。
当初做的那些荒唐事,乔卓连凌风都没瞒着,自然也没打算瞒着郁江远。
之前没有说,只是不想这么快就破坏掉他们早些年的美好回忆而已。
但既然现在乔家和郁家的合作也牵扯进来,他就必须得跟郁江远说清楚。
郁江远对于他的特殊癖好,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或者鄙夷之类的反应,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只是问他:“如果是我这样的呢?你会对我这样的情况,产生——兴趣吗?”
对方这么坦然,反而让乔卓有点儿尴尬,他迟疑了片刻,“会。”
他喜欢郁江远那双肌肉萎缩,关节变形的腿。
“那你喜欢的人呢?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是——”郁江远指了指自己的腿。
乔卓的唇动了动,没说话。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用说,我只是好奇而已。”郁江远托着下巴,靠在轮椅右侧的扶手上,神色自然,看起来确实只是随口闲聊,“喜欢或者恋爱的事情很复杂,很难说清楚,你只要忠于自己内心的感觉就好。”
“他是意外。”乔卓终究还是开了口,“我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但是他很痛苦。”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不是这样的人,那种感觉我抑制不住。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在喜欢他本人,还是在喜欢他身体的残缺。”
“我不配喜欢他。”
*
郁江远原本以为,连晓那件事乔卓处理得足够低调,他也不会主动说,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他大哥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乔卓的父亲。
“既然乔卓是这种人,我们不会再考虑让你和他在一起,但是两家的合作还是要继续的,毁约的原因不能在我们身上。”
大哥和父母不太一样,不是像对待玻璃人儿似地,一个劲儿只想护着他,不让他直面任何风雨。有什么事,大哥都喜欢直接告诉他实话。
所以他总跟大哥的关系很好,有事也爱跟他商量。
他能理解大哥的做法——他只是做了符合郁家利益的判断,而且大哥为了怕他难做,特意在跟乔卓的父亲敲定完后续合作事宜之后,才把事情告诉他。
但理解不代表赞同。
乔卓被他父亲强制要求在家闭门反省一个月,郁江远本想去乔卓家看他,但这两天下雨降温,他风湿发作比较严重,坐都坐不住,只能躺着或者趴着。
他给乔卓打电话,是乔卓的助理接的,得了乔卓父亲的同意,才把他的电话转到乔卓手里。
“抱歉乔卓,这件事大哥没和我商量。”
乔卓笑了笑,“没关系,这事不怪你,也不怪你哥。”
他家老头其实早知道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只是一直以来没闹大,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不过是借着郁家的契机,敲打敲打他。
如果在以往,乔卓也不会把这一个月当回事儿,无非就是少出去浪几次,那些狐朋狗友见不见也不碍什么。
只是现在他心里记挂着凌风,心里难免有些焦躁。
这次郁江远大哥的做法,也出乎了乔卓的意料。
郁江远回国之前,郁家大哥就调查过他的情况,应当已经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
但却没有阻拦郁家和乔家以联姻为前提的合作。
白白浪费他特意把消息透给郁家的好意。
这一番先假作联姻,再以对方人品问题取消合作,并且料想对方因为理亏不会真的取消合作的碰瓷儿操作,那是相当的骚气。
无论是郁江远还是乔卓,都成了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乔卓近段时间心思都在凌风身上,不小心被郁家老大坑了一把,但他老爹那儿按理说不可能毫无察觉。
不过乔郁两家的合作是早就计划好的,老头儿也不会跟个小辈儿斤斤计较,估计只会跟郁家真正的掌权人隐晦地暗示两句不满。
反正他们乔家没吃亏,乔卓没必要把这背后的曲折说给郁江远一个病人听。
“我没事,就是在家里休息一个月而已。”乔卓看了一眼在旁边等着的助理,“这天气,你身上也不舒服吧,不用担心我。”
通话结束,乔卓将手机还给助理。
整个通话过程,除了他自己的助理,跟着他家老头多年的老管家也一直用一双笑眯眯的眼盯着他。
“午饭我在自己房间里吃。”乔卓说。
*
刘凤兰的链接发出去好几天了,圆寸破天荒地没再催她的债,态度上也几乎没了阴阳怪气和恶言恶语,只是每天定时定点地跑她这儿来点卯。
一开始还只是抢她做的菜吃,后来干脆开始点菜让她做。
刘凤兰不敢说什么,对方只要不再当街对他动手动脚,每天多备些饭菜,多加套碗筷,根本算不了什么。
甚至她心底还有种难以言说的,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的侥幸。
熬一天算一天,就连邻居偶尔的闲话,刘凤兰都没工夫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晚饭的时候,圆寸破天荒没在,换成他一个“同事”守在门口,一头黄毛,脸上像是洗脸没洗干净一样灰扑扑的,看着跟头上的黄毛一个色系。
刘凤兰的第一反应,居然想问圆寸去哪儿了。
“咋的?别告诉我你个【消音】跟老楚那怂包还处出感情来了?”
“债都要不回来,早被老板辞了,难不成爷们儿借钱给你们这些穷鬼,是为了做慈善的?”
“告诉你臭【消音】,老子可没老楚那么好说话,今天你要么还钱,要么让那记者帮你筹三百万——你当着我的面给那记者打电话说这事。”
“您再容我缓两天,再缓两天,我真的是联系不上人家,”刘凤兰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却没成功。
她好像不记得怎么笑了。
黄毛一脚踹在门上,咣地一声巨响。
那一脚像是踹在她魂儿上,刘凤兰一哆嗦,膝盖一软,吓得跪在地上,“求您了,真没钱,我们家孩子得了要命的病——”
“别跟我废话,”黄毛打断刘凤兰,“借高利贷的我见多了,比你惨的有的是,你们家孩子治病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刘凤兰仍是跪在地上,眼神有些发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身无长物,除了这条命,似乎再没什么东西可以给出去的。
“得了,看你也是真的没办法,”黄毛的语气突然又缓了下来,“也不是不能缓你几天。”
刘凤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毛的脸。
像是等待一场审判。
“就看你怎么求我了。”黄毛露出一个暗含深意的笑。
相比之下,老楚笑的时候虽然像个痞子,可也比这黄毛好看多了。
这黄毛的脸,能让她把昨儿晚上的饭也吐出来。
*
刘凤兰正准备去医院给燕子送饭,一推门,看见老楚正站在外面。
不过是一个晚上,刘凤兰再见着老楚,竟然像是过了很久。
老楚眼下没在抽烟,但身上烟味儿很重,眼底下眼袋叠着黑眼圈。
“您昨晚没来,我没做您的饭,要不您自己买点儿什么……”
老楚神色有些阴郁,一手顺势搭上门板,推门进来,又反手关上门,“真拿自己家当饭馆儿了,我缺你这口吃的?”
刘凤兰一门心思想着给金燕子送饭,“燕子还饿着,要不您等我——”
“吃!就知道吃!”
“燕子现在每天化疗——”
“刘凤兰,你这辈子是不是就为了你生那团儿肉活着?为了那丫头片子,别人让你做什么你都乐意?”
“对。”刘凤兰的声音很轻,“为了燕子,我什么都能做。”
“所以你就让昨天找你那孙子把你给上了?”
空气一瞬间沉默,沉默又压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刘凤兰的一只手死死地扣着手里的饭盒袋子,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串门钥匙,金属的钥匙尖嵌在她手心里,鲜红的血从指缝渗出来。
“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老楚那张脸本来长得就不像好人,此时更是笑得狰狞,“你既然能给他,当然也能给我。要是你早说你愿意出去卖,我有门道儿啊,我给你介绍,说不定你现在不仅债还清了,还能赚上一笔呢,你老公何必因为过劳死在工地上——”
砰——
刘凤兰拿着钥匙的手抽在老楚脸上,力道极大,把老楚打得退了一步,后背撞在合页被踹松的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根支出来的钥匙刮过老楚的脸,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草。老楚骂了一句,抹了一把脸上淌下的血,把刘凤兰一把推倒在地。
饭盒袋子落在地上,老楚压着刘凤兰的身子,一把扯掉她上衣的几粒扣子,□□地吻了上去。
老楚吻得特别狠,牙齿咬破了她的舌头。
挣扎无用,她干脆放松了身体,任由老楚施为。
感受到身下的人突然不再挣扎,老楚也跟着停了下来,从刘凤兰身上爬起,一翻身坐在了她旁边的水泥地上。
草。
老楚的语气恶狠狠的,手上却把刘凤兰敞开的衬衣又拢了回去,遮住了里面露出来的,洗得变形变色的内衣,“你TM都不知道反抗的吗?”
刘凤兰躺在地上依旧没有动。
那双曾经还算好看的眼睛里,只剩下麻木和死寂。
*
“其实我昨天没来,是给你联系筹钱的路子去了。”老楚冷静下来之后,语气平静地对刘凤兰说,“我早几年也有过走投无路的时候。”
老楚撩开自己的T恤一角,露出腰上的一道长长的疤,“那会儿是我爸得病,我卖了自己的一个肾。”
“你欠的钱太多了。”老楚放下T恤的下摆,“干我们这行的,没几个混得有出息的,都是一帮欺软怕硬,连歪门儿邪道都没走明白的人。所以我也帮不了你。”
老楚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又放回去,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迈步往外走。
“我不逼你,你自己决定吧。”
刘凤兰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缓缓坐了起来,抬眼望着老楚离去的背影,“老楚——”
“嗯?”老楚停下脚,回头一挑眉,满脸写着“有屁快放”,嘴叉儿咧得六亲不认,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刘凤兰忽然心血来潮,改了口,“楚哥,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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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