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 第1章 第 1 章

利维坦，一种生活在北太平洋深处的海怪，它坚硬的鳞甲、庞大的身躯、锋利的牙齿以及腹下的尖刺无不彰显着它凶恶残忍的本性，但此时此刻，它却温顺地浮到海洋的表面，任由一个人类坐到它的背鳍上，为了让那人坐得平稳，它努力在海浪中保持着平稳，甚至在看到最爱戏玩的魔鬼鱼时也没有追逐。

老疯头在它的鳞片上摁灭烟头，然后弹进海里，他手里的木符被天空中的绿光照得格外诡异，他喃喃自语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他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出去方法，现在唯一还差的就是一名观众，他需要有人来见证他的成功，不然没人知道的话那多没意思啊。

同一时间，地上，华夏的天空艳阳高照，垣一中的上课铃刚响，班主任就走进班里，她将课本放在桌上后眼神犀利巡视一圈，直到班里的窃窃私语全部消失时，她才开始讲话，而在班里的最后一排，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少女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手里的小说，这是她昨天下午在旧书摊上淘来的。

“我能获得知识，却无法拥有智慧；可以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可以进食，却无法产生食欲；顺从，但不是谦逊；小心谨慎，但不是美德；一意孤行或虚张声势，但不是勇气；好色，但不是爱；怜悯，却没有同情；祝贺，却没有钦佩；虔诚，却没有信仰；阅读，却没有理解。”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书能流传下来是有它的原因的，林槐读到这段话时突然有些恍惚，仔细一想，自己好像一直浮于生活的表面，她从没有发自内心去喜欢或者讨厌一件事，所以，到底什么才算是生活中真正的感受，她叹了口气，她没有答案，她只知道世俗意义上要求，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需求。

不过就现在而言，这些都不是林槐所真正烦恼的，她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外面空气炙热，梧桐叶被晒得有些发蔫发卷，虽然很绿，但也无精打采，就跟她一样，明明是在人们口中所述的最青春最美好的年纪，却依然迷茫不知所措……又想远了。

林槐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听班主任话里的意思，六月三十号考完试，最迟七月三号就得搬离宿舍，老爸在南云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就阿姨和林清言在，自己回去了也是尴尬，一想到这些事，林槐叹了口气，随便吧，反正她一个人，在哪儿都能活。

不过事情发展的顺序还是出了个小岔口，第二天林父的一个电话让林槐直接来到了乡下爷爷家。

林槐拎着行李箱下了大巴车时，面前一望无际的麦田，上方挂着的蓝天白云和微热的夏风突然让她内心悸动起来，好舒服啊，林槐有些忘神地看着四周，这画面让她感觉自己踏入到另一个时空。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林槐总觉得自己被一个撕不开的罩子困住，哪里都没有支撑点让她能发力去撕开这个罩子，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解决什么，最后只能徒劳地在原地打转，这种郁闷感让她心头一直憋着一口气，但现在，这口气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散了。

路口的树荫下，爷爷戴着草帽坐在电动银色小三轮上，看见林槐下车后，他先是用挂在脖子上的蓝色毛巾抹了一把汗，然后挥手叫道，“依依，这儿！”

“爷爷好。”林槐拉着行李箱坐上了三轮车，三轮车上很干净，看得出来爷爷应该是洗过的，车上还放了个小垫子。

说实话，林槐跟爷爷其实也没相处过很久，之前父亲也说过要把爷爷接到城里住，但爷爷没有同意，他说那是鸽子笼，让他浑身不自在，所以林槐也就偶尔过年回家时会见上爷爷几面，也就是说，她对自己跟爷爷之间的关系的定义就是，很熟悉的陌生人。

但再怎么说，待在这里也比住家里跟阿姨待着舒服多了，林槐把爷爷提前给她准备好的草帽戴在头上，然后看向周边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的绿色稻田。

“依依啊，路上累不累？饿了没有啊？爷爷煮了绿豆汤，还蒸了面皮。”林爷爷一边把着方向，一边说着。

“没事儿，爷爷我不饿，这次突然回来麻烦你了。”林槐调整着草帽的位子，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被遮挡。

“哎，不麻烦不麻烦。”林爷爷乐呵呵道。

到了家，林槐背着包，爷爷将她手里的行李箱拎了过去，院子里葡萄藤上挂着很多串绿葡萄，旁边也摆了很多花花草草，跟她冬天来这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依依，你还是睡这个房间。”林爷爷把行李箱放在书桌边，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木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但是意外地很干净空旷，可能因为过年时放这屋里的年货太多，所以才导致林槐一直觉得这个屋子很小，很拥挤吧。

“谢谢爷爷。”林槐收回视线，将书包放在桌子上，从窗口正好能看见屋后的两棵槐树。

“被子在楼顶晒着呢，等会儿你想睡觉了就自己抱下来吧，坐了一天的车估计你也累了，先下来吃点儿吧。”林爷爷笑眯眯道。

“嗯！”林槐点了点头，然后跑下楼，先洗了把脸，然后去厨房端饭，她很喜欢爷爷蒸的面皮。

一觉睡醒已经到下午五点了，外面的太阳还是有些刺眼，林槐翻了个身，等会儿出去要跟爷爷说些什么呢，问晚饭吃什么？聊聊老爸最近的情况？还是聊聊自己上学的情况？要不打个招呼出去走走，这个村子很小，肯定会碰到认识自己而自己不认识的人，她一想到那场面就不由地有些发怵。

但总的来说待在这里的感觉还不错，林槐从床上起来，她先是把自己书包里的书取出来，整齐地摞在书桌上，然后又打开行李箱，将衣服取出整齐地挂在衣柜里。

她在二楼，爷爷在一楼，不过好在两个楼层都有厕所和洗漱间，这样就算她晚睡或者起夜也不会打扰到谁。

林槐下楼的时候，林爷爷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讲话，声音响亮，头顶上的风扇正呼呼地转着。

“爷爷，我想出去转转。”林槐走到林爷爷旁边，桌上的果盘里摆着黄瓜和西红柿，上面的水还没有擦干，估计是刚摘的吧。

林爷爷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了下果盘示意林槐随便吃。

林槐本来不想吃的，因为中午吃得还没消化完，但是新鲜的黄瓜味太诱人了，她还是没忍住拿一根，她以前在超市买菜从没闻见过这个味道。

路上遇见了几个准备去打药的老婆婆，虽然林槐不太记得她们了，但是她们还记得她。

“老林家的孙女回来了啊。”

“放暑假了就回来好好玩啊。”

“晚上来婆婆家吃饭喽。”

一路上的热情招呼让林槐有些招架不住，她的脸因为一直微笑而有些僵住，太久没这么笑过了啊，林槐揉了揉自己因为笑而有些发酸的脸。

其实她这次出来转的目的是爷爷家旁边的那条小河，那条经常出现在幻想中，旁边长满了翠竹，水里游着肥硕草鱼的河，至于是不是草鱼她也不知道，她很喜欢待在那儿，尤其是过年家里招待亲戚的时候，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随着微波起伏而戏游的鱼以及来回摆动的水草，这种氛围在很大程度上能安抚她那颗烦躁孤独的内心。

已经三年没回来过了吧，林槐看着眼前的小坡，只要一翻下去就能看见自己想念了很久的小河，一想到这儿林槐就加快了步伐。

远处的夕阳将天空染红，划过耳旁的微风也变得清凉，但林槐看着眼前的小河愣在了原地，良久之后她才微微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