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官场沉浮,恍然若梦。这场梦醒的时候,秦梓津已在教坊司一年有余。而此刻耳边正是虞三娘的厉声教唆。
——
宗武八年,
翰林学士秦数中年得女,喜不自胜,取名曰:秦梓津。
杞梓之才,龙跃云津。
众人笑道:秦大人,令爱以后怕是能高中状元。
秦数道:有何不可,我女儿熟读诗书,精于书画,叫那状元郎也得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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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以后,秦数官至太子太傅。梓津还未及笄,便如太傅所说的名艳京城,可不仅是那从前说得精于诗书琴画,还有人们偶然得见的盈盈几步,可谓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直直地往人的心坎儿里钻。
都说美女祸国倾城,此话不假,可连太子太傅怎么也没想到会祸及自家。
到了宗武二十三年
某日,天降大雪,人人道瑞雪兆丰年,可这雪属实是太大了。
茫茫大雪中余公公疾步行走,赶着去秦府宣旨。
太傅一家早已跪在了门口。
余公公进门没有像从前那般与公公宣旨前的寒暄,肃冷的气氛引得人心里似鼓点一样的敲着。
不多时,上方的黄轴徐徐展开,闻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太子太傅秦数,因太子年幼,童稚无知,纵其沉溺欢淫,荒废学业,有违师德,世人不耻,按律,即日起男丁发配辽北,家中女眷没入贱籍,以儆效尤,钦此。”
“罪臣、接旨。”
——
“坐直了坐直了,腹收紧了,哎~对。”说话人手执细竹棍,在空中威胁的挥舞了两下。
“明日三皇,哦,不,那新太子要来,卿卿你今日就多坐一个时辰,晚饭就免了。”说话人语气客气,布置的任务却是折磨人。
如今一年有余,秦梓津还是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以至于半天没反应过来。
“啪”细竹棍抽在手臂上,力道掌握得当,不至于留着疤痕,可却抽得秦梓津生疼。
“不抽你就不长记性,明日太子唤你卿卿,你若再这般呆呆愣愣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梓津被抽的回了神,低头乖乖答道:“是,三妈妈。”
虞三娘在教坊司做多年的教官,调、教出来的姑娘各个勾人魂魄,秦梓津进了教坊司就入了她的手里。
就这京城来说,秦梓津也是难得的美艳姑娘,关键还精通琴棋书画,如那清水芙蓉,和一般的教坊姑娘可是不同,虽调、教的晚了些,可这一年也效果显著。
虞三娘看着眼前的姑娘体态日渐丰腴,心中又是一喜,苦口婆心道:“卿卿,你长得这般模样,可是上天赐得宝贝,你可得好好珍惜,明日机会难得,你可别犯糊涂。”
说完,扭着腰肢离开了院子。
秦梓津额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嘴唇干裂,两条腿已经没了知觉。
云芝从屋里端出一壶水,走到秦梓津面前:“姑娘,喝些水吧!”
说着便倒了一杯,抬到秦梓津面前。
云芝是秦梓津来教坊司时,虞三娘给秦梓津配的丫头。小姑娘长得不出众,人也不很活泛,可待秦梓津还是极好的。
秦梓津低头抿了一口,润了润唇,“兰芝,药晚一点再送吧,我这边估计还得一阵子。”
兰芝小声抱怨:“妈妈也真是的,姑娘旧疾未愈,怎的这般等不及,明日就让姑娘……”
秦梓津探前身,单手捂上她的嘴,身体一晃,险些摔下来。
秦梓津眼神示意了一下,道:“你快去吧!”
“好,姑娘,我这就去……”兰芝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拿走秦梓津递过来的水杯,转身就走了。
功课完成,当夜渐渐深了,秦梓津将汤药饮下,翻出自己私藏的医书,细细的翻阅了很久才睡下。
翌日一早
秦梓津梳妆好,太阳才刚升起来。伴着鸡鸣,一切都才刚刚苏醒。她一贯起得早,清早阳气升发,一天又轮回到最初的模样,像是什么都不曾变过。
将将伸了个懒腰,小厮便开始敲门,“卿卿姑娘。卿卿姑娘,起了吗?”
“起了。”秦梓津起身,将门闩打开,小厮推门进来:“卿卿姑娘,虞妈妈找你过去一趟。”
“好,我随后就到。”
小厮走后,秦梓津又对着镜子打理了一番,才去找虞三娘。行至门口,被小厮拦住,:“卿卿姑娘稍等,花容姑娘在里面。”
“好。”秦梓津退后两步,在一旁等着。
只听里面“啪”的一声,虞三娘又在训话了,
“你这个贱胚,小侯爷怎的了?你还看不起人家,叫你伺候委屈你了?”
里面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出来,没有答话。随后三娘推开门骂骂咧咧,“四全,带她下去敷敷脸,晚上还得伺候人呢!真气死我了!”
里面哭泣声不断,三娘翻了个白眼朝里面吼:“闭嘴,再把眼睛哭肿了,招小侯爷不快,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花容被带走后,三娘领着秦梓津进了屋子,言语不似刚才那般凶狠道:“卿卿,今日那人来,你今日的功课就免了,省得腿疼,晚上可是你的大日子,丝毫不可大意,今日去各处也都小心些,免得磕磕碰碰了。”
三娘随后又悄悄道:“也莫要太声张,懂了吗?”
“晓得了,三妈妈。”秦梓津手心儿里紧张的攥出些汗,身体轻微抖动。
虞三娘右手附上她的肩膀,笑了笑:“别紧张,都有第一次,太子不骇人的。”
这句话显然对安抚秦梓津没什么用处,她显然不是在担心这个。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三娘说完,秦梓津还有些晃神儿,整个人木木地走回了房间,兰芝已经将早饭端进来了,
“姑娘,今早的饭。”
“嗯。”秦梓津坐到位置上,招呼兰芝,“兰芝,一起坐下来吃吧?”
兰芝看了看桌上的一小碟绿青菜,一碗清水粥,嗓子眼儿里噎了噎,“姑娘,您吃吧,兰芝吃过了。”
秦梓津看她这副样子轻笑:“好,那你先下去吧,你这样盯着我,我总觉得是我在饿着你。”
“是,姑娘。”兰芝笑着退到门口,“那姑娘吃完再唤我,我来收拾。”
“嗯。”
随着兰芝关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秦梓津从桌匣子里取出一只小罐子,将饭菜倒入其中,封了起来。
午饭亦是如此。
——
今日一直到晚上,秦梓津都一直规规矩矩地在屋里呆着看书,虞三娘期间过来看过她两回,还是反反复复那些话。直至戌时过了,虞三娘才一拧一拧地第三次进了秦梓津的房间。
“卿卿,快快叫兰芝重新给你梳洗一下,太子殿下马上就到了。”
忙忙活活大半天,虞三娘都在屋子里盯着,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带梳妆完毕,虞三娘检查了一番,“哎呦,卿卿,你这嘴唇太干了,快拿水润润。”说完便一口水灌进秦梓津的嘴里。
“咳咳……”
秦梓津被虞三娘突然的动作呛到,咳了两声,后又直起腰,抿了抿嘴,让水沾一沾嘴唇。
“兰芝,快快再给她上上口脂。”
虞三娘指挥了一通,自己也累得有些头晕,揉了揉太阳穴说,
“收拾好了就走吧,估计这会子也快到了。”
楼馆里此刻客人正多呢。今日也如往日一般没什么异样,秦梓津路过每一位勾搂着情人的男子,都引得他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虞三娘为此可是颇为得意,今日定是十拿九稳了。
三娘领着秦梓津走到二楼,这一层比之前各处都安静些,她指着最里面那间道:“喏,最里面那间,瞧见了吗?”
随后虞三娘向前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快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太子不喜欢打扰,门口连个守卫都没留着。”
“嗯,那我去了。”秦梓津抿着嘴,手心攥着袖口,捂出来的汗黏黏腻腻的沾着。
走近里侧一间,秦梓津抬手做着敲门的动作,又转头看了看还在楼梯口伸长了脖子张望地虞三娘,虞三娘见秦梓津转过头来,笑得开了花,手里的手绢挥了挥,示意秦梓津继续,然后自己走下了楼。
秦梓津回过头,抬手正要敲门,只听屋内“乒呤乓啷”的一阵东西坠地声。
秦梓津被惊得收回手,慌忙飞快地躲进了隔壁房间。
胸口剧烈起伏,秦梓津一口一口的吸着空气,心里慌得不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她又平了平自己的呼吸,心脏却似不听话似的,耳朵里还是自己砰砰的心跳。
房间里一片黑暗,秦梓津静静地立着,隐约听见有些响动,正要转身,突然,身后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巴。
“唔……”秦梓津眼睛瞪大,附在门上的双手握成拳头,慌张出声。
感觉那人呼出阵阵的热气一点一点靠近,秦梓津耳边轻飘飘地拂进低沉地声音,说:
“你来啦~”
新文已开《折子戏》
(一)
战功赫赫的将军哪家皇帝不怕?
兔死狗烹的事时常有之。
梁帝不是什么意外明君,这点呼延卓心里有数。
但,国就是国,拼死也得护着。
是以呼延将军下了战场,进了牢房。
牢狱阴冷,日久不免让人心寒,
呼延卓将最后的温情留给了每日窗外的伶人。
余音悠扬,遏云绕梁。每每闻之,如莺啼恰恰。
狱中人莞尔:她还似以前一样。
(二)
狴犴塔外,水袖轻舞,
嘹亮玉声,每日一折血泪《满江红》。
声音似要洞穿黑压压的塔顶,
其实更能撼动人心。
众人闻之都腌面泪泣。
开始时候他们问:岳飞将军何罪之有?
日子久了他们问:呼延将军何罪之有!
梁人誓不做亡宋,呼延将军也不能枉死做岳飞。
压力下,证据不足的狴犴塔半年后放了人。
大雪纷飞,他还穿着单薄的囚衣,
佳人怀抱大氅独立雪中。
“真美。”
这是他攒了六个月的情话。
将军 x 名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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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