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纷纷降人间 第6章 丹心碧血

他四处打量，在看见所有飞兽都避着万象时，他才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一切都是万象的手笔。

“万象召来这些飞兽，到底想要干什么？”

海晏感受着四周混乱的气息，第一次去想自己这位救命恩人真正所图为何。

他虽有妖族血脉，但却从未听过这样的吟唱，也并不认识这些飞兽。

令他意外的是，颜悦给了他回答：

“此乃洪钟兽，是妖界邪修者。”

“你怎么知道？”

“我爹他对这些奇怪的妖族颇有研究，我曾在给他磨墨时见过洪钟兽的画像。”

“洪钟兽有何用处？”海晏追问道。

“洪钟兽声如洪钟，可以召出妖族中的上古一族，白牡丹妖的王族血脉。”

“传闻白牡丹一族在与外族的一场战役中尽数陨灭，还有传言说，还有白牡丹一族的族人躲在海底下。”

颜悦从未打算在海晏面前隐藏实力，所以直接说出自己的发现。

“据我所见，万象用来召唤白牡丹妖的那块石壁应该就出自海底，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神不好，那块石壁上似乎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海晏其实也瞧见了万象身边的石壁，故意问她。

“那上面应该有一幅画像，画的乃是他们的最后一任族长，不过据传闻说，这位族长已经在最后一场战役中殒灭了。”

海晏听完后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边看着远处的万象一边在心里推测，难道是自己被她救下之时暴露了什么，才让她把目标放在了白牡丹一族上。

可自己明明就在这里，这五年来也一直在她身边，为何她还要大费周章请来洪钟兽？

还有，自己与她关系也算不错，这五年里竟然对她为保权力另辟蹊径这件事一点也不知情。

颜悦突然一个人走出屏障，跳上一处高台后抬起手祭出一弯弓，海晏看得出来，那箭矢乃是由她的神力凝结而成。

“你在干什么？”万千洪钟兽发出的声音中，海晏朝着颜悦喊。

此时颜悦手中的弓已经拉满：“我必须得守在这里，白牡丹一族的族人本就所剩无多，不能让他们的王族血脉落入万象手中。”

颜悦的话一出，海晏瞬间就被震撼了，他仰头看着站在高台上挽着弓箭的颜悦，心中莫名地起了些酸涩。

多少年了，白牡丹一族早已经被世人遗忘，她竟然还会想着保护他们。

他看着她头上的长发随风飘舞，很想告诉她，最后的白牡丹王族血脉不会落入他们手中的。

因为，最后的白牡丹族少族长就在这里。

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在外漂泊多年，他心中的遗憾从未对任何人说起，知道他真实身世的人几乎没有。

不知万象发出了什么指令，那些吟唱竟然停了下来，就连洪钟兽都不再嘶吼尖叫，只是在低空盘旋。

“暂时没事了。”颜悦收回蓄势待发的弓箭，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没这么简单。”海晏表情严肃道。

果然，很快就有镜子破碎的声音响起，两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去，见竟是一面镜子悬于空中。

“这竟然是因果镜！”

这回就连海晏都感到不可思议了，他想也不想地拽着颜悦急速往后退。

颜悦也认出了悬空的那面镜子，之前刚进来这里时她便看到了摆放在角落的几扇落地镜子，原以为这些不过是装饰用，现在才发现它们之中竟混入了三界神器，因果镜。

因果镜，可展过往因果，明大义，明福祸相依。

海晏突然站起身，毫无畏惧地朝着因果镜走去，颜悦见状连忙上前抓住了他，冲他喊：

“你要去干什么！”

海晏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要去找个答案，不要阻止我。”

颜悦看着他眼中执着的神色，自己也怔住了，这样的眼神让她有种他要赴一场未知的战场的感觉。

海晏把她的手拂开后就继续朝着因果镜走去，他心里的那个问题，或许今日便要有答案了。

因果镜乃是三界神器，今日遇上它现世，绝不可错过机会。

颜悦担心地看着他走向因果镜的背影，突然发现还有其他人主动地朝着因果镜冲去。

可是奇怪的是，因果镜竟然排斥他，又把他送了出来。

颜悦从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气息认出他是流光家的人。

流光家的人气息颇有特性，因为他们常年与药材同住，所以他们的气息间会掺杂些药气。

这位带着面具的流光家的人似也对此感到意外，又执着地试了几次，可都失败了。

他不再尝试了，收回法力打算就此离开。

不过他在离开之前倒是回头看了颜悦一眼，颜悦不明所以，打算开口问他，可他像是在故意避着她，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颜悦看着即将关上的因果镜，突然起了进去闯一闯的想法，她虽然心中没有想要解答的疑惑，但却对那位王君心中的执念有些感兴趣。

究竟是有怎样的执念，才会让他的眼神那样执着？

这样的执念，好像足以支撑一个人不知疲倦地去做一些事，也足够让人义无反顾地去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

想到这里，颜悦不再犹豫，直接飞身入了因果镜。

……

进入因果镜后还有一段路要走，颜悦进来后竟还看见了海晏的背影。

海晏听到声响回头看去，见竟是颜悦进来了，着急又生气道：

“你怎么也进来了，世人对因果镜所知不多，就连我也只知这因果镜的存在而不知其中秘密，你快点回去！”

“王君，你这么着急作甚？”颜悦一进来就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问他道。

“总之这里面未知太多，很有可能会遇上危险，你快回去！”海晏说完，不顾自己要藏拙，抬手施法就想要把她送出去。

“我凭什么不能进来！”颜悦才不理会他，直接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海晏见自己阻拦无用，本想着破釜沉舟使出全部实力带着她一起出去，却发现因果镜起了作用，原本尚有一段路要走的通道突然开始快速变幻。

看起来是要开始了。

海晏看着因果镜发生的改变，不顾颜悦的反对，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

“快，快把他们抓起来，用他们去威胁白牡丹族长！”

颜悦睁眼就见一对母子在被追赶，这位母亲看起来颇为狼狈，头发散乱在脑后，裙摆也破破烂烂的。

她手里牵着一个男孩，从身形来看应该不过十岁。

母子两个身后的人一直在对他们进行疯狂的追逐，他们也越来越靠近颜悦的方向。

在看清这对母子的长相时，颜悦震惊地发现自己见过他们。

之前她曾误入一场似回忆的幻境，那里面有一只竹蜻蜓。

而那场幻境里故事的主角，就和眼前这对母子一模一样。

颜悦反应过来后，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谁握住了，她扭头一看，就看见海晏直愣愣地看着那边被追杀的母子。

……父死知别离……

我的父亲是白牡丹一族的族长。

他死于清规年五月一日。

我的父亲长得很瘦弱，但是他会跟我讲许多荡气回肠的故事。

说到激动时，他的语气很是铿锵有力。

父亲也爱给我娘亲讲故事，他们会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说很久的话，聊故事中的人物。

和给我讲故事时的抑扬顿挫不同，他对娘亲一直温柔，讲的也是些有意思的小故事，我记得他娓娓道来时看向娘亲温柔的眼神。

后来，他真的成为了如书中人物一般的英雄。

爹他长得是不如其他族人壮实，但在我和娘亲心中，他是这世间最坚强的男人。

我们一族有在除夕夜在自家门口挂上蓝布条的习惯。

可若是家中有人去世，便得如佛修披袈裟一般在自己的左肩上披上蓝色布条，且次年无需再在门口挂蓝布条。

爹带兵出征的那一年除夕夜，家里只剩下我和娘亲，我看着娘亲将手里的蓝布条抛起，然后它缓缓落下，正好悬挂在我们的家门口。

她和我说，父亲他不愿意与人争，也曾被许多人嘲笑他是个昏庸的族长，但只有被他帮助过的族人才知道，他想要的，仅仅只是我们平安。

父亲离开之后，我和娘亲互相作陪，餐桌上的碗筷一直都只有两份。

我搬了个椅子坐在家门口看着父亲离开的方向，每当看见门口的蓝布条随风飘扬，我都会看着它问：你能不能让我的父亲回来看看我？

我知道，父亲他如此努力，只不过是想要战火不要烧到族人的家里。

可我总是在担心，父亲瘦弱的身躯会不会被厚重的盔甲压垮？

而那副厚重的盔甲，又会不会在战场上保护我的父亲？

不过我最怕的是，我最后等来的，只是父亲的遗物。

有一次，父亲路过家门口，进来看了看我和娘亲。

我看着他变瘦了，背也驼了，似乎很疲倦。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好像即使他再瘦弱，都能够扛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