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道 第4章 第 4 章

那天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虞雀用五天时间添置好了家里需要的日用品，其实远不用这么久，让她觉得困难的，是不得不站起来去面对这一切，面对新环境。

这几天，从日用品店搬东西回去，顶着大太阳的时候，被路边的男人用不善的目光盯着看的时候，满身是汗家里却停水的时候，无数次虞雀都想扔下这些东西，呐喊凭什么，凭什么是她。

想要为自己的生活什么会变成这样找到答案。

现在，怎样才能想要活下去，对她来说比如何活，以后应该活得怎么样，活出什么样子都更迫切。

虞雀睁开眼睛，把漱口水吐进水池里，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没什么血色的脸，无神的眼神，仿佛空洞的精致人偶，陌生到她都不敢相信。

她低下头去找皮筋，把长发扎高，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瞥见放在一旁的修眉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只是一瞬，虞雀已经愣住，闭上眼睛重新再睁开。

她在想什么。

窗帘拉开后，虞雀顺势打开窗户通风，但屋子里那股樟脑丸的味和陈腐的气味怎么都排不掉，半夜都睡不安稳，这几天还好，等过两天开学再睡不好影响才大。

她皱起眉，探出头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才回卧室。

在吊带外面穿了件薄外套后，虞雀换上帆布鞋准备重新出去找一圈，她这几天也问过超市有没有好一点的空气清新剂，但都找不到，更别提香薰那种东西了。

这会儿她也只是出去碰运气。

傍晚的天不太热，跟李姨招呼了一声，虞雀往外走，手机拿在手里，她现在已经能做到不看导航，就和褚琰说的那样，小城不大。

骤然想起褚琰，虞雀自动在脑海中勾勒出他桀骜又透着冷劲的长相，那天坐在他后座，褚琰恶狠狠对她说的那句“你挺可以”，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丢下去。

但没有，褚琰的摩托车稳稳把她送到门口，轰鸣声太大，李姨都出来看，心惊肉跳地在门口怕她挨打。

等她到院子里，李姨还特意拉住她的手，问她：“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他欺负你，这儿的混混多，你以后出门小心点，尤其是这个褚琰。”

虞雀看了眼被李姨抓住的手臂，洗衣粉都沾到了她手臂上，她假装无事地笑笑：“怎么了？”

李姨摇了摇头：“他啊，初中的时候就能拿着刀对他继父，把自己妈都吓到回娘家再也不敢回来，你说他能是什么好人，这种人疯起来不要命的，惹不起，你一个小姑娘，得当心点。”

“嗯，谢谢您，我以后肯定当心。”

虞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任何人都一样。

所谓好人坏人有什么区别呢，褚琰他们这些混混坏在表面，可她坏在骨子里。她厌恶他们的坏，也讨厌自己心里的坏，有时候她恨极了自己父亲，恨他违法恨他找情人，恨他头脑不清醒。

但同时，她也恨自己，恨周围所有人，哪怕是看客，她也以最坏的心思揣摩他们的用意。

有人金玉其外，有人败絮其中，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黑白，也没有绝对的好人。

细细一想，她也没看清当时褚琰的表情，少年眉骨低，不管摆什么表情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冷冷斜了她一眼就走了。

后来一连几天，虞雀都没跟他再见过面，但也不是完全没打照面，她每次在的地方，总能在不远处看到褚琰。

或是黑色，或是深灰色的短袖配黑色长裤，脖子上有时会戴银色链子，指间夹着烟跟旁边的人说笑，烟雾缭绕中，有种漫不经心的帅气。

有时候，也能撞见他打完架回来，周围一群人，少年丝毫不在意滴血的手背，似笑非笑地听周围的人讨论晚上去哪个烧烤摊，神情懒懒的，但总有种让人畏惧的劲儿。

而被簇拥的褚琰每次都会准确找到她的位置，死死盯着她，眼神不善，但又会很快移开。

一副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又抛弃他的样子。

她不得不多想，这人怕不是故意的。

从前虞雀不相信陌生人会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恶意，现在她信了。

有人就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