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友重逢之奏响生命乐章 第1章 纸条与水杯

苏春慢慢走在这条长路上，抬眸向前，看不到尽头，往后看，找不到归途。

这座城市的三月初总是带着冬日未尽的寒风，凉意钻进骨头，带着震颤的寒，冷得惊心。

东方熠熠的光芒洒遍长路，照着洒水车经过后的点点水渍，像是柏油马路上嵌入了细碎的钻石。迎着黎明的光，他轻声呢喃：“这次一定……长久吧？”

清越的上课铃声悄然响起，教室中三三两两聚集的人都作鸟兽散，回道自己的座位上。

祈安终于解出那道难题，他轻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在桌兜中找出这节课的课本。

“欸，新来的转校生你知道吗？”坐在他后面的夏阳见他做完了题，便探头过来，小声说。

听到这话，祈安抬起头，正好一束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那眉清目秀的脸上，给他增添了几分温和，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想法，使自己心里一惊。

“不清楚。”他回头一笑，眸光低垂。

似是在回答，又像是压下自己心头的荒诞。

祈安看向窗外，一片枯叶被风卷起 ，贴近窗户，又猛然向下坠落。

这片枯叶最终静静地躺在苏春脚下。

少年有着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散发着温婉的气质，眼睛总是透着光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他唇角勾起，礼貌的微笑挂在脸上。

苏春经过带领他的老师与其他老师的交流中得知，他跟着的老师姓张，叫张晴，是他以后的班主任。

苏春踏进这座校园时，正是下课时间。

他在刚才老师的介绍下，已明确厕所的位置。

学校的绿化设施很好，苏春一路走，一路看，虽是三月初，大部分树还光秃秃的，但苏春凭借平时因兴趣而了解到的知识，将植物一一认出。

学校普遍种植的梧桐，这座学校固然也有，但大部分在校外的林荫小路上，至于校内，只有两棵，分别种在前院和后院。

更多的还是银杏。

长廊两边，不太规整地排了两列，一路护法似的罩着，纵使是初春，也并不萧条。

遍布校园的银杏笼着教学楼，拂过每个窗口。

苏春望着树穿插于人群中，回过神时，厕所已映入眼帘。

厕所里没有多少人，苏春很快上完出门洗手，拧开水龙头前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三分钟上课。

苏春心里一惊，慌慌张张地开水龙头，兴许是没控制好力道——

水柱在池子里猛然炸开，以水龙头为圆心，一阵天女散花。

他迅速后撤几步，盯着叫嚣的水龙头，深吸一口气，打算冒着衬衫湿透的风险关上它。

正斟酌着，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十分果断地拧上了水龙头。

苏春：“。”

他抬头，想看看哪个大好人救了老命，然而眸光交汇时，他倏然怔住。

两人的视线相交，光束悄然洒落，初春的白光竟也有了丝暖意。

他们眼里都映着对方的模样。

记忆如同巨浪翻滚，轰然涌上心头，带着情绪的浪花。

心头模糊的面孔与面前的人交汇，融合，终于变得熟悉而清晰。

苏春感觉似是有什么细细密密的东西爬上了心头，沉寂已久的心脏在此刻被激活，郑重而又缓慢地撞击着胸膛。

真的是他？

恰好一阵清风拂过，将二人内心的声音揉进风里。

苏春看见祈安怔愣的神色渐渐松动，勾起一抹熟悉的笑。

心中不免添了些难以言说的悸动。

真的是他……

预备铃猛然响起，犹如船头触礁，激起了千层浪。

苏春眼眶一阵湿热，差点就要落下泪来，连忙抬头，快速眨着眼睛。

他难以用言语描绘此时的心情，一向笑着的嘴角微微颤动，片刻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出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指尖温热的触感，手指轻轻颤动。

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梦。

祈安抿着唇，目光一动，似是下意识地转移视线，几次挪动，最终还是将视线定格在苏春脸上。

他担心面前的人一不小心就消失不见。

“我爸妈有了新工作，可以不用在陌城定居了，我说我想回来上学，他们就把我转到了这个学校。”

祈安点点头，心里那五味杂陈的感受滚滚翻涌，终于在此刻，变为了浓浓的欣喜。

“回教室吧，张老师会给你排座。”

二人回到教室时，上课铃还没响起。

夏阳看着二人谈笑，一副旧友重逢的样子，疑惑出声：“不儿，你们认识啊？”

“嗯。”

“那我问你你还说不清楚。”

祈安低头笑了笑：“我也没想到……来得是他。”

他以为那是思念堆积的妄想。

夏阳凝固了片刻，转头发挥自来熟的技能和新同学搭讪去了。

二人交换了姓名，夏阳问：“欸，你和祈安是怎么认识的？”

苏春垂眸回忆，片刻后回答：“我小时候在小树林里散步，结果路痴突然犯了，是祈安带我回去的，后来才知道他爸妈和我爸妈认识，我爸妈又工作忙，就把我交给了他家。一直到初二的时候吧，我爸妈工作原因，搬家了，现在又回来了。”

夏阳震惊，他想过这俩人可能很熟，但没想到能熟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你俩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到现在只分开了四年？？”

苏春点点头，轻笑：“可不是嘛。”

这时十分钟的课间瞬息而过，上课铃将谈笑回收。

张晴对苏春简单介绍后，说要给苏春挑个风水好的位置。

视线扫了班级一圈，在祈安前面插了一个座位。

当然，是征得当事人同意之后。

安排好了，张晴又叮嘱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这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李燕在台上讲的不亦乐乎。与王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同，她是一位眉眼之间都透着活力的女老师。

苏春上课很少走神，但今天新环境与事件的冲击太重太深，他从那慌乱的喜悦中脱离，才发现未知依旧埋伏在现在及前路的某个角落。

他渐渐地感到一丝不安，心中涌上一股烦躁，听不进去一个字。

他抬头努力使自己冷静放松下来听课，只是听了一会儿，心中的烦躁实在压不住。

心头情绪的翻涌汹涌而沉重。

他冒出了一个想法：给后面那位传个纸条。他被这个想法打得猝不及防，又想去做，但总会被一块压在心里的石头阻碍。

他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小人，一个大声那囔囔着快传，那可是你曾经最喜欢的人啊，万一你们后来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怎么办？一个小声恳求，别传，他上课时好像不喜欢被打扰，万一讨厌你了怎么办？

苏春左右摇摆不定，好不容易一咬牙从本上撕了一张小纸条，又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算了。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心里仿佛来了一大堆乌云，遮住了他明亮的心情。

突然，一个小团团带着残影落到了他的桌子上，他懵懵地看了一眼——那竟是一张纸条。他又不敢置信的眨眨眼，仔细看了一下，那就是纸条，上面还有字的那种。

他赶紧打开，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是撕坏半分，被揉皱的纸团铺开，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苏春眼前。

金黄的阳光不知何时从窗外洒到了他的桌上，纸条正好铺在光亮中，上面字体凌厉的笔锋也被衬的温柔而富有青春气息。

苏春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你不会是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恐惧，永远有人陪你走一步又一步，回去后的惊喜，也许可以接住你的情绪。

还有一行括号里的字：这里是风水宝地，张晴老师认证。

明明只是短短几个写得还不错的字，却驱散了他头的乌云，露出更加明亮的光。

他感到自己那颗烦躁不安的心被抚平，他心头波涛汹涌的那片海逐渐平息。

他突然产生了已经很久没有过的期待的感觉，像是前方被迷雾笼罩的道路，突然洒下了一片阳光。

他抬头，试图接收老师的话语，很奇怪，刚才进入耳边的，像是一串乱码，现在，乱码陡然变得清晰，每句话都顺利进入了耳朵。

人的注意力集中时，时间仿佛会在不知不觉间加速。

苏春跟着祈安下楼，到操场站好跑操的队形，经过老师同意，苏春站在了祈安右边。

音乐播放熟悉的鼓点响起，沉寂的操场瞬间活跃起来。

三月的惊蛰的正午，清晨的那寒凉消散了些，身旁吹过的风带着柔和的暖。

大课间的铃声响起，30分钟的课间跑完操后只剩十分钟。

少年人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明明刚跑完操，又爬了三楼，教室里谈笑打闹的声音却此起彼伏，从未停止。

苏春拿起杯子，杯子到嘴边却一滴也没有喝到。

苏春：“？”

不对啊，今天倒水了啊。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地板，却见地板上赫然呈现一大滩水渍。

苏春：“……”

好嘛，本来接的水就少，现在更是，漏完了，杯子也不早点说它漏水。

现在接水……苏春抬手看了眼表，进教室前花了三分钟上厕所，刚才又耽误了三分钟，水房离这有些远，人还多，仅剩的四分钟显然不够去接水。

本来想着渴着下节课去接，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苏春跑完操的嗓子突然一阵干痒。

苏春“……”

服了。

只好强压那股难受的感觉……

苏春猛得咳嗽了起来。

好吧，压不住。

偏偏这种干痒只有喝水才能解决，绝望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水杯。

苏春朝源头望去，一旁的祈安仍像平时那般温柔地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神似乎蕴含一丝……担忧？

祈安轻声说：“看见你杯子漏水了，这是我的杯子，有两个口，你要是介意……就用吸管那一边，那边我一般不用。”

此时的苏春哪还能听清前的话，为了赶紧止住这恼人的咳嗽，他也没管哪一边，拿起水杯就喝。

喝的不是吸管那一边。

放下水杯的苏春，就见祈安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

苏春：“？”

上课铃再一次响起，苏春匆忙道了谢，转头回到课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