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她臣服 第18章 温柔又危险

听到Vincent倒戈的消息，凌嫣诧异地望向他：“Vincent，怎么回事儿？”

“对不起啊，凌小姐。”他面露难色，半晌，才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我们五个人的违约金，我们没法帮你了。”

凌嫣仿佛遭受五雷轰顶般的一击：“为什么这样呢？我们不是谈好的吗？”

“因为我给他们的酬劳，比你多两个零。也就是……你的一百倍。”吴晋插着手，笑得猖狂：“一百倍，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凌小姐？我劝你还是把违约金拿了吧，凭空多赚了那么多钱，你该偷着乐才是。”

凌嫣不想跟他说哪怕一个字，依旧只质问Vincent：“所以你们是被钱收买了？”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Vincent耸了耸肩，一脸抱歉地低声道：“吴先生他……把他的核心团队解散了，聘用了我们，这也是一种信任和诚意。”

“这根本不是诚意，他只是记仇而已。前几天在地下二层的club，他被顾先生整得很惨，怀恨在心，才会假装一副很欣赏你们的样子跟你们签约。”凌嫣咬紧牙关：“不要让他骗了。”

Vincent低下头，不再说话。

凌嫣这才转向吴晋：“你也真够可以的，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你的专辑才做到一半，就为了报复顾竟成，贸贸然把整个团队都换了，你不怕专辑卖不出去吗？”

吴晋低着头，抬眼看她，眼角眉梢都是轻蔑：“说实在的，凌嫣，我怕。不过……你恐怕不知道，那些小男孩小女孩的钱很好赚，我就是给他们唱一坨屎，他们也愿意当香饽饽买。这是粉丝效应。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的专辑真扑街了，也有顾竟成这个更大的扑街货在下面垫底。我还有陈荷挺我，他呢？他连个音乐团队都没有，只有一条瘸腿。”

“谁说我没有了？”随着一阵脚步声，顾竟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未等回头，凌嫣见站在自己对面的Vincent猛地一怔，然后诚惶诚恐地朝着她身后鞠了个躬：“老师。”

凌嫣不明所以，慢慢转过头，见顾竟成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头发微微朝后拢着，挺拔俊朗地走了过来。他身后带着几个中年音乐人，气势汹汹地通过了大门安检，几人站定在吴晋身前。

凌嫣这才认出，跟在顾竟成身旁的那个为首的音乐人，就是圈里最赫赫有名的编曲师，包奇文。他身旁是曾经跟他在音乐圈叱咤风云的制作团队，每一位都是元老级的人物。

他们曾参与制作过五张顾竟成的专辑，每一张都是经典——没有预算，他是怎么凑齐这几个重量级人物的？凌嫣十分不解。她更没想到，Vincent居然是包奇文的徒弟。两个人的风格迥然，让人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去。

双方对峙之时，Vincent依旧弓着身子不敢抬起来，足以见得他对包奇文的敬畏。

感受到威胁的气息在周围蔓延开来，吴晋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顾竟成低头看了眼凌嫣，漆黑的眸子里瞧不清是什么神色。

“你还有脸叫我老师？”包奇文率先上前一步，开口训斥自己的徒弟：“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师吗？你身上还有一点我教过的东西吗？为了区区这点钱，让一个饶舌歌手用不正当的手段挖走，你喊我一句老师我都觉得丢脸！”

包奇文的语气十分刻薄，说得凌嫣都觉得没面子。凌嫣明白，他不仅是在训斥Vincent，更是在说丑话给吴晋听，指桑骂槐呢。

Vincent的上身躬得更低：“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哼。”包奇文以鼻息冷哼一声：“音乐人可以清贫，却不能没志气。你的乐队主唱死了，你怎么也跟着一蹶不振了？没有了他，你就不能做音乐了？你还记得当初大年三十，在地下室里，我带着饺子去看你，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你信誓旦旦地说，要为了梦想坚持下去，就算是爬的，也要爬出那个地下室，爬上顶峰。现在呢？你跟一个骗少男少女钱的人在这大讲报酬？还什么，就算唱的是一坨屎，也有人买单？我听着都觉得扎耳朵。圈里怎么能有这种杂碎？”

包奇文说到最后，矛头已经直指吴晋。他是圈里的老前辈，多少人求着他给做专辑呢。吴晋胸脯一鼓一鼓的，看着就是不服气，但他又没胆量跟包奇文顶撞——毕竟包奇文一句话，他可能就没法把自己唱的屎给卖出去了。

Vincent转过身，把支票递还给吴晋：“对不起吴先生，这个活儿我们接不了了，您另请高明吧。”

吴晋惹不起县官惹衙役，顿时就火冒三丈了，接过支票撕了个粉碎，扔在Vincent身上：“你有毛病吗？跟我也撂起挑子来？你知道我每张专辑给你多少钱吗？你跟钱有仇？”

“我跟钱没仇。”Vincent却反常地冷静：“只是……如果钱玷污了我的梦想，我宁可不要。抱歉。”

“抱歉个屁！我把整个团队都炒了，就为了让你上位，你现在跟我说你不干了？我看是你的脑子进了屎！”吴晋上前一步，用力抓住Vincent的衣领：“你再说一个不干试试，我让你今天出不去盛唐这个门！”

话音未落，Vincent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拳把他撂在地上。他整了整衣领，道：“我在美国去过看守所，也蹲过监狱，比你横的我见多了。如果你不会听人话，非要动手，我奉陪。”

吴晋急了，转身叫保安打他，几个保安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面面相觑，谁也不动手。

正在这时，聂妍从电梯走了出来：“都在这闹什么呢？还嫌不够难看是不是？”

这一嗓子出来，一屋子人都安静了。

“吴晋，我看你没被雪藏够是吧？”聂妍走到他面前，一双眼睛凌厉地瞪着他：“写歌词没灵感，出来骂人倒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

见老大出来了，吴晋也不敢再放肆，抹了抹嘴角，把目光偏向一旁。

聂妍一秒钟变脸，笑着朝包奇文伸出手：“包老师，见笑了，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来，我带您去录音室熟悉一下设备。”

包奇文转身带着团队跟聂妍上楼，走到一半，又回头问吴晋：“小伙子，今天你还进录音房么？”

吴晋气呼呼瞪着他：“托你的福，进不了，满意了？”

“那正好。”包奇文轻描淡写地转头跟聂妍说：“我一会儿要带一个现场演奏乐团过来，人有点多，就不去号房了，把那小伙子的录音房让给我们吧。”

聂妍只好笑着说是是是。

两人走远，吴晋抬手，在Vincent几个人身上指了半天，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气急败坏地也离开了——他还得找新团队去。

凌嫣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有些内疚地低头认错：“对不起顾先生，又要你来给我解围。幸亏包奇文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要闹多大一个笑话……”

顾竟成没说话，牵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楼梯间里，回手将门按上：“为什么，有什么难处都不跟我说呢？”

他抛出的问题让她有些意外，她默了一默，才幽幽开口。

“因为我想做个称职的经纪人啊。歌手，应该只管写歌、唱歌就好了。预算、团队之类的，都得经纪人操心才行。”她撅起嘴巴，像泄了气的小皮球：“我也知道你过去用的音乐团队好，可是……我手里真的没那么多预算了。我总不能告诉你，让你给我贴嘛。”

“我又没怪你，怎么这么委屈？”顾竟成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搔了搔：“你如果问问我，就知道不用贴，我也能把包奇文请来。”

他的语气是七分无奈，三分温柔。

凌嫣觉得晕晕的，仿佛自己随时都要融化在他的掌心里。

“包奇文的团队之所以跟我终止合作，是因为王争。现在我跟王争解约了，他们自然愿意回来。如果不是我找人打听你那个所谓的路子，我还不知道你傻乎乎地去求Vincent。”顾竟成撇了撇嘴巴：“那天在门外等了他很久吧？回到医院冻得跟冰棍儿似的，还一个字也不跟我提。”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责备她。可在凌嫣听来，句句都是关切。她眼眶热热的，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半晌，她轻叹：“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

“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非要签我，我也不会跟王争解约。老包也不会回来。”顾竟成终于牵起嘴角，浅浅笑了。

“我只是……”凌嫣见他眉眼清俊、眸中带笑，便有些小鹿乱撞：“我只是想让你少操点心，在医院好好治疗，别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顾竟成挑起眉峰，不以为然：“你总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扛，才让我操心。”

轻飘飘地丢出来的一句话，让凌嫣的心头顿时暖流翻涌。她不禁抬起头，脸颊浮着两朵红红的云彩，直直望向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会吗？”

顾竟成墨黑的眸子深深望着她。

须臾，他伸出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凌嫣，别这么看着我，我会误会。”

凌嫣被他圈在他的世界，整个人完完全全被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包裹住，身后是冰冷的门板，避无可避。

他的眼神，温柔又危险。

凌嫣被顾竟成圈在双臂之间，双颊滚烫。可顾竟成却偏偏在这时候，缓缓俯身下来，两人的距离越靠越近，鼻尖都快触在一起。

偶像凑得那么近，凌嫣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蛊惑去了，连跳动的频率都一同忘掉。

他身上有一种干干净净的淡香，随着呼吸拂过她的脸颊，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发烧了。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双手揪紧了自己的衣摆。

但他熟视无睹，反而进一步逼问：“还是说，你就是想让我误会？”

凌嫣的上身一僵，顶不住他如此这般的吸引力，低头闭紧了眼睛：“对不起，我还只是习惯拿你当作偶像，没能尽职尽责……我会尽快进入经纪人的状态的。”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里瞬间没了他的气息。

她轻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笔直的上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眼尾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凌嫣意识到自己仿佛是说错了什么——面前的顾竟成，显然是一股子怒意直接冲到了头顶，被他堪堪压制下来。但对于这样的现状，她的确无能为力：偶像的能量这样大，换了谁，能抵挡得住？

顾竟成伸手，将黑色衬衫领口系着的领带松了一松：“走吧，老包还等着呢。”

第三录音室，录音区又亮又宽敞，左右两边分别有为乐队准备的座位和为伴唱准备的立麦，比第四录音室大出两个来。

包奇文跟在工作人员身后，四处打量后，才勉强点头：“这里的设备还算可以，型号也是近几年的新款。那个4号录音室太落后了，就算是给三线艺人准备的，他也不能这么上不了台面啊。”

他坐定在调音师的位置上，摆弄了一下那些复杂的按钮，抬头跟顾竟成说：“你先去开嗓找找感觉吧，一会儿好给乐队监棚。不过……你还缺个音乐制作人啊。”包奇文偏着嘴陷入思考：“老赵还在国外回不来，老周已经签了合约，我这手头还真没有合适的人了。”

顾竟成把手搭在包奇文肩头：“让凌嫣试试吧。”

“什么玩意儿？”包奇文惊诧地转过头来：“她？这小丫头？她什么专业毕业的，学过吗？”

凌嫣垂下眼帘：“我没上过大学。”

包奇文一愣，才想起她之前因为车祸昏迷三年的事儿。他有些抱歉地站起身来：“小姑娘，我也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是制作人这个事儿，真不是哪个人都能干的。”

“老包，美国那么多街头起家的艺人，都没上过大学，甚至没学过混音。”顾竟成已经下定决心，转头往外走：“先让她试试，不行再说。”

老包尊重他的看法，给凌嫣拉出一把椅子来：“合作愉快。”

凌嫣望着隔音玻璃另一头的顾竟成，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儿。

音乐缓缓响起，是顾竟成新作品的MIDI样。她是第一次听这份小样——毕竟前两天在医院时，这首歌还只是纸面上的音符呢。

然而仅仅是音频效果器作出的小样，已经发挥出了这首歌十之**的恢弘和磅礴。

这段时间，凌嫣曾强忍着不适，把所有顾竟成写给董宇然的歌儿都听了一遍。总体来说，顾竟成在这三年里的曲风是偏黑暗和猎奇的。许多配乐用得相当大胆，歌词也是光怪陆离。

但从那天他唱出《救赎》的新版本后，好像整个人的风格都变了。

若说他之前的风格像是瑰丽的夜空，那么现在，则是日头喷薄而发，万物复苏。

她从他的歌里听到了希望——不仅仅局限于在盛唐立足、获得高销量的希望，而是一种超脱了俗世纷扰，广义的希望。

“这首歌的名字叫《希光》，听着是不是有种救世主临世的感觉？”包奇文偏头带着耳机，露一只耳朵在外面：“他第一次找我编曲时，我就有这种感觉。这么大气的一首歌，就是搁了Vincent这个天天玩儿死亡摇滚的，也未必能做出这种感觉。”

“希光……”凌嫣双唇噙着这两个字，淡淡点了点头。

他缓缓而起的歌声像极了天光。

过了会儿，包奇文联系的演奏乐团便赶到了。十几个人的小团体，个个都是交响乐界的精英。包奇文和顾竟成是《希光》的联合编曲，跟指挥大致沟通了一下伴奏思路以后，第一次试录就开始了。

《希光》这首歌更偏向于现代曲风，一整首伴奏大部分的音轨都由管弦乐组成，多声部交织在一起，才能演奏出那种恢弘大气的感觉。

包奇文和顾竟成坐在录制室监鹏，对歌曲前前后后改动了好几次，依旧不太满意。

“恢弘是真恢弘，磅礴也是真磅礴，这首歌三分四十秒，可以说没有一个低谷，刨去副歌，都是一波一波呈上升趋势，最后送进最大的**。”包奇文将演奏声音调小了些，转头问顾竟成：“可我总觉得缺点什么，你觉得呢？”

“是有一些，可能是声部的问题。”顾竟成按下和录音室里的对讲，跟指挥说：“从头到尾多声部交织，有点乱了。把中间两段改为单声部吧。”

指挥朝外比了个ok的手势，回头起手势，再次带着乐团演奏了一遍。

包奇文高高地挑起眉头，点着头说：“好一点了，中间干净些了。不过我感觉还是能更好。”

凌嫣坐在一旁听着，本来没想插话。毕竟包奇文的地位摆在那里，她说什么，都像是班门弄斧一样。可是调整了几次都没调整成理想状态，凌嫣也有些忍不住了，于是站起身小声说：“与其去掉多声部，不如加一处留白，用伴唱调整。”

包奇文回过头看她，显然对她的提议充满了兴趣：“接着说。”

“在中间两段，完全可以保留多声部，但三人伴唱改为一人，乐队声音调小，这样就显得干净了。在引向最后的副歌之前，戛然而止，留白两秒钟，再推**，我觉得会好一些。”

“你意思是反差？用两秒空白引**，欲扬先抑？”包奇文看了顾竟成一眼：“这主意不错啊。听歌的以为结束了，其实后头还有更厉害的呢，玩儿的是心里战术。”

凌嫣抿了抿唇，有点受宠若惊：“我只是随便说说，个人意见，仅供参考。”

“竟成，怎么样？”包奇文扬起嘴角。

顾竟成也笑了笑，仿佛凌嫣能提出建设性意见这件事，早在他预料之中。

包奇文打开对讲：“保持多声部不变，在第三小节跟第四小节中间加四拍留白。”

在这个基础上经过多次调整以后，这部分真乐器音轨总算敲定。

一首歌，一首顾竟成的歌儿在自己手里渐渐有了眉目，凌嫣都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有多欢喜。自从给顾竟成当了经纪人，每天都跟做白日梦似的。她一再地确认今天一天的工作成果都保存好，才打开门去填录音室使用单。

“你字写得不错啊。”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凌嫣的工作。

她回头一看，是签约那天堵在门口找茬的那位唱情歌的王誉。在凌嫣心里，王誉跟吴晋就是一路人，于是她也没答话，只往旁边跨了一步，给他让出个位置来。

王誉显然有些无奈，用蹩脚的中文说：“别这么害怕我，我只想借支笔，等你写完以后。”

凌嫣不想跟他多说，从包里又拿了一支出来递给他。

“Fine。”王誉耸了耸肩，接过笔熟练地填起单子来：“我的经纪人Miss.Xu今天有点事，还没听我唱就走了，我只能自己干这些。”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凌嫣的反应。在确认对方是真的不想搭理自己之后，才停下动作，转身面向凌嫣：“上次的事情，我的确应该say sorry。对不起，凌小姐，也代我跟顾先生道歉。你们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这一首《希光》应该能取得非常好的成绩。”

凌嫣这才停下笔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们录的什么？”

“刚才的乐团里，有教过我小提琴的师傅。”王誉扬起头，为了自己的小提琴天赋洋洋得意：“他对这首歌赞不绝口，他还说，最好的方案是你拿出来的。”

凌嫣垂下眼帘：“都是群策群力，我可不敢居功。”

“鞠躬？”王誉没太听懂，又耸了耸肩：“最近我的经纪人十分忙，根本顾不上我的专辑。这次的销量恐怕还要降16个percent。”

他试探性地往凌嫣身旁凑了凑：“凌小姐如果有空，可不可以帮我找找灵感？我当然不会亏待你。我听说你和顾先生的预算紧张，我愿意分一些给你。”

对于王誉，凌嫣只想敬而远之。可听到预算的事，她又忽地动了心。

她笑说：“我的时间也很紧张，恐怕只能提一些意见，没法帮你开发更多灵感。”

“那就足够了！你肯定听一遍就能一针见血。”王誉咧开嘴笑得夸张：“明天一早我在5号录音室等你。”

顾竟成就是在这时跟包奇文经过，听到了王誉的话。

他本不以为意，直到看到王誉摆手的对象是凌嫣，步伐才忽地乱了章法。

包奇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目光在凌嫣身上停留下来：“你可真是遇到贵人了。只不过……三年前的事儿，挺可惜的。不然她现在没准已经是新晋天后了。你说，她也没什么作品，也没专业学过，怎么提出的意见这么一针见血？”

顾竟成收回目光，低低说了一句：“因为她能读懂我的歌儿。”

“是吗？”包奇文觉得这事儿真是玄之又玄。

顾竟成却就此沉默了。

她能读懂他的歌声，却从来读不懂他的心里话。

偶像？

他自嘲似的牵了牵嘴角。

第二天一早，凌嫣联系了《希光》吉他音轨的录制。顾竟成被连医生安排了好几项检查，包奇文自己来录音室监棚。凌嫣为了王誉承诺给她的额外的预算，到他那里听新专辑。

王誉的嗓音很好，作曲也是原创歌手里出类拔萃的。凌嫣听了两三首歌的副歌，就找到了他的症结所在。

“这几首都有一个共性的问题，就是不协调。”凌嫣拿着手机点了暂停：“每首歌都有那么一两句话，特别特别的突兀。”

王誉挠了挠头：“Maybe。I

have no idea。”

凌嫣问他：“你是先谱曲，后填词吧？词是你填的吗？”

“Nope，当然不。”王誉摇头：“我有私人的词作家。”

她继续问：“那你的词作家写词擅长用英文吗？还是只擅长些中文？”

“只写中文。”王誉倒不怕被她发现，大大方方就承认了：“每首歌的英文部分都是我写的。我先唱一遍作词交的稿子，有唱着觉得难过的地方，我就把它翻译成英文。”

事情始末和凌嫣想的一模一样。她忍俊：“但翻译过来以后又不押韵了，对吗？就连字数也和音乐的音符对不上了。所以你又强行改谱曲？”

“你真的很内行。”王誉撇了撇嘴：“有时候是前后句颠倒，有时是强行加几个音。”

“你自己差在哪，你根本就是知道的。”凌嫣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却还装模作样地让我来给你看？”

王誉侧身闪开她的“指指点点”攻击，不以为意地说：“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不想让我的粉丝发现我的中文很烂。”

“完美主义者？要真是完美主义者，早就把中文练会了。”凌嫣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就专注去练，每天在家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八百标兵奔北坡。”

“要是那么好练，我还改什么？”他小声抱怨了一句：“就是因为练不出来才找你帮忙的，怎么改，他们能听不出来这是改的”

凌嫣摇头：“音乐没有捷径好走的。”

说完这话，她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关于顾竟成的一些新闻。

那时，正是他第三张专辑问世并大卖的时候。有记者采访到王争，问他顾竟成一张专辑八首歌都是自己写的，两张专辑之间的间隔又那么短，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当时的王争还有些青涩，不像现在，什么都得跟钱挂上钩。面对记者的问题，他回答了两个字：努力。

他说，顾竟成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甚至不睡觉。因为公司给他安排了任务，要在交稿节点前完成一张专辑，而他又不习惯唱别人的词曲，于是就废寝忘食地坐在钢琴旁边写歌儿。他也从不会偷懒，只写谱子，写完就给编曲交差。他每写一首歌，都要把编曲一同弄好，包括每一种乐器，每一个声部，每一个音轨。

“音乐没有捷径好走。”这几个字是顾竟成的原话。

“嘿！”见凌嫣在发呆，王誉伸手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一共有13个歌，你要继续往下听。”

“是13首歌儿，不是13个歌儿。”凌嫣抬手看了眼腕表：“我该走了，顾竟成今天在医院有治疗，快结束了，我得去接他。”

王誉很不满地伸手拉住她：“可你答应给我听的！”

见他摆出一脸可怜委屈的样子，凌嫣非但没有心软，反而更加坚决地拒绝他：“我是答应给你听，但没答应给你听完。”

“阿嫣。”王誉撅起嘴巴，用起了对付粉丝的那一套:“拜托，再听两首行吗？”

话音未落，窗户上突然想起咚咚两声。

两人一同偏过头去，见顾竟成推门走了进来：“凌嫣，这干什么呢？”

看见顾竟成来了，王誉立刻一脸扫兴地放了手。紧接着，凌嫣就几步小跑到了顾竟成身后：“你怎么来啦？这么早就治疗完了？打车过来的吗，没有自己开车吧？怎么不等我去接你啊……”

凌嫣一见到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兴奋地围着他问个不停。

结果顾竟成没答反问：“包奇文那边结束得早，跟我去隔壁试试伴唱吗？”

伴唱……

凌嫣连忙点头：“好好好。”

顾竟成没再说别的，走到门口，侧身伸手抵住门，给她让出一条出去的路来，凌厉的眼神还不忘直直投射向王誉。

王誉瞬间读懂——那是雄性动物宣示主权的表现，是要断了他对凌嫣的念想呢。王誉对凌嫣，是很纯粹的音乐方面的友谊，可面对长相可人的女孩子，说不想多看两眼，那也是假话。只不过，凌嫣不是他的经纪人，他也没立场跟顾竟成争，只好撇着嘴歪了歪头，一脸遗憾地自己找问题去了。

顾竟成拄着文明棍，步速却很快。凌嫣乖乖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他们的录音棚里。

顾竟成坐在混音器后面，拿起耳机戴在头上，一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说：“第三段留白的那里，从三人伴唱改成一人，我跟老包说了，让你试试。”

“我？”凌嫣连忙摆手：“我不行的……”

顾竟成抬头问她：“有什么不行？”

“我很久没练过歌儿了。”凌嫣有些难为情地偏开目光：“别看伴唱声音小，也是很重要的，我会搞砸的，还是别让我唱了。”

他问：“你不想录？”

语气生冷，掺杂着一丝不悦。

凌嫣答：“当然不是不想，只是还没那个能力。不如让我先练几个月，等下一张专辑再让我试试吧……”

对于她的提议，顾竟成未置可否。半晌，他又问：“你既然不想录伴唱，为什么满口答应地跟过来？”

凌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方才发生在王誉的棚里的事儿。

她只好说实话：“我昨天就答应王誉给他听听，提点意见，谁知道他恨不得想让我把一整张专辑都听过来。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得去医院接你了，想赶紧离开，结果他还不让我走，非让我把专辑听完。多亏了你出现，正好给我解了围，我才跟过来的。”

顾竟成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不录的话你就在这听我练吧。”

凌嫣点点头，一个“好”字还没说出来，他就出门，从混音区去录音区了。

她看得出来，他又不高兴了。自从来了盛唐，他的情绪总是不高，还时常地不开心。

盛唐的人都有些排斥他这个威胁，因为陈荷的缘故，很多人也都对他们两个充满敌意，这会儿看见她跟爱找茬的王誉在一块，他不高兴是情理之中的。

况且……是她一再坚持让他跟她签约的，她也得负起这个责任来才是。

顾竟成戴好耳麦，她便低头开始给他放伴奏小样。

他握着麦克风，在伴奏开始后，便开口唱了起来。只是开头开了几次，都仿佛不太在状态。

他开了一瓶水，仰头喝掉半瓶，跟她说：“再来一次。”

凌嫣低头伸手，想按下那个play键，手上的动作刚进行一半，又缩了回来。

她望向隔音玻璃另一侧的顾竟成。

他特别好看，认真做音乐的时候尤其好看，仿佛整个世界都伴着他的声音纯粹下来，只剩动人心魄的歌声。

此时的他正闭着眼睛，大概是在酝酿情绪。

凌嫣伸手去按另外一个键——隔音玻璃的那头听不到这头说话，得借助一个类似于对讲机的东西，她按下的是话筒开关。

那边传来一阵细小的电流声，顾竟成随之睁开眼睛望向她。

“顾竟成，”跟他熟络起来以后，她就把对他的称呼从“顾先生”改为了直呼其名。她咬了咬下唇，拼命地给自己打气：“我答应过你，只能有你这一个签约艺人，我绝对不会食言的。到王誉那里，只是给他帮个忙而已。你不要误会。”

虽然他曾经要求过她，有什么难处都先告诉他。但是出于一个经纪人的尊严，凌嫣没把王誉答应她给她预算的事情说出来——她觉得只要解释到这里就足够了。

顾竟成沉默着，没有答话。

玻璃那头的小姑娘咬着饱满的唇，一双杏眼亮亮的。他能感觉到，她已经在拼命拼命地想讨好他这个性格孤僻的“躁郁症”患者。

可他依旧很难不在意今天的事情。

实际上，早上的检查他并没做完。只要一想到她前一天满脸笑容地答应了王誉一些什么事情，他在医院就根本坐不住了。

脑子里甚至只留下一个念头——想来找她。

他相信，她绝不是想趁王誉的经纪人不在，就去挖墙脚。他也相信，她答应他，这辈子只会有他一个艺人，都是认真的，绝不是戏言。

但……

她对王誉，甚至对全世界，都抱着巨大的善意。无论谁找她帮忙，想必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她对谁都一样。

这让他无来由地就烦躁起来。

他知道，自己对她的要求有些过分了，甚至称得上无理取闹。

可“独占”这样疯狂的想法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滋生出来，随着她的一颦一笑，渐渐地如同藤蔓一般疯长起来，快要占据他的心了。

握住立麦的指节逐渐收紧。

凌嫣见他不答话，就按下了开始键。《希光》的前奏响了起来，她很认真地把伴奏调到一个合适的大小，又按照刚才的效果，给他的人声加了一些混音。

可一段二十秒左右的前奏放完之后，玻璃那边的顾竟成却没有开口。

她抬起头，隔着那面玻璃望过去。

对面的人心思深沉，也深深地望着她，眼睛里是令她陌生的眸色，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有一股霸道的独占意味。

凌嫣只觉得心跳都快了好几拍，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烧红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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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温柔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