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薇 第6章 第 6 章

言采薇翻身下马，鹅黄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言采薇双脚踩在地上，斜斜依靠在马鞍旁边，看上去慵懒极了。

“我常年不在京中，倒是不知道现在京中叛臣贼子也可以如此嚣张了。”言采薇正色道。

“言司主，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能登上那个位置的，向来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蒙着面的人手中的长刀点在地上，“言司主，劝你一句，现在原路返回，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言采薇轻笑一声，手掌自腰间划过，一道凌厉的风声响起，“诸位莫不是以为监察司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握在手里吧？”

言采薇捏着手中的长鞭，眼神凌厉，她三年前接手监察司，从最开始的孤身一人走到现在，靠的从来不是皇帝给她的特权，也不是言家赋予她的光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拼下来的。

言采薇甩了甩手中的长鞭，在对面的人影晃动的时候跟着移动了身子。

言采薇手腕翻转，长鞭灵巧的缠住朝她刺过来的剑，言采薇微微用力，手中的长鞭卷走剑，用力朝反方向甩去。

那把被言采薇手中的长鞭缠住的剑飞向了一旁的灌木丛。

言采薇掌管监察司三年，跟着凛星出过各种危险的任务，也跟在追月的身边学习各种情报速记方法，这三年从来不是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三年。

她的手不像其他豪门贵女一般白皙柔软，掌心会有茧子：她的身体也不能用肤若凝脂来形容，身上有各种伤疤，木槿服侍她沐浴的时候总是会情绪低落，喃喃道：“如果小姐当时不接手监察司就好了，也不会留下一身的伤痕。”

言采薇不喜欢用剑，感觉剑给人的感觉过于锐利，但是长鞭不同，在不出手的情况下，长鞭可以作为一个装饰，不会给人肃杀的感觉。

所以当年和凛星习武的时候，她选了长鞭，一手长鞭舞得出神入化。

言采薇不想在这群人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但是到底对面都是肃亲王养的私兵，言采薇一个女孩子在缠斗中难免落了下风。

“言司主，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咻——”

一支箭射中了站在言采薇对面的人，拦住了对面未说完的话。

“司主，你没事吧？”追月带人利落地将人捆了之后，面上略带焦急站在言采薇的身边开口问道。

“无事，东边情况怎么样？”言采薇将长鞭重新缠绕在腰间，鹅黄色的劲装中间多了一道褐色的腰带，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陷阱布置好了，也安排好了人手。”追月低声应道，末了低声道：“上头那位在宴会场。”

言采薇点点头表示了解，“让人看住他们，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言采薇没有等追月吩咐好就一个人翻身上马朝宴会场的方向前行。

肃亲王大概是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不曾想中间被言采薇发现了端倪，看上去天衣无缝的布置，此刻也不过漏洞百出。

言采薇有些想不明白，说起来，皇上对肃亲王不薄，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并未对肃亲王赶尽杀绝。

言采薇纵马疾驰，山路两边的树木不停地后撤，言采薇不知道作为亲人的祈庭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但是至少作为一个皇帝祈庭是一位很好的帝王。

有勇有谋，心怀天下。

言采薇赶到宴会场的时候，宴会场还在布置，言采薇扯下腰间的令牌在入口把关的侍卫眼前晃了一下，“监察司言采薇求见圣上，劳烦通传。”

言采薇站在原地并没有等太久就得到了准许，言采薇谢过侍卫走进宴会场。

祈庭端坐在主位上，言采薇在祈庭的面前站定，行了一个官礼，“陛下，微臣有事禀报。”

祈庭并未看向言采薇，只是“嗯”了一声。

言采薇取出从鸽子身上发现的密信，双手举起，“这是微臣方才截获的密信。”

宋公公在得到祈庭的准予后，走到言采薇的身边接过言采薇手上的密信，言采薇站在原地，低垂着头，沉默着、

祈庭扫了一眼宋公公呈到面前的密信，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只是加快了捻动佛珠的速度。

“交给你来解决吧。”

好半晌，言采薇才听到祈庭平静的声音。

言采薇微微抬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司主。”追月站在言采薇的身边，“里面已经按照要求布置好了，肃亲王那边应该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言采薇点点头，看向远处的山林。

“你说从这里走到那边需要多久？”言采薇轻声问道。

追月有些不理解，“应该不会很久吧？脚力快的人大概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可以打一个来回。”

言采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半天啊，有些人要花一生的时间才能来到京城，看看他们所向往的风景，但是从这里离开却只需要一个致命的错误。”

言采薇感叹完，收敛心神，算了，也没有什么好感伤的，每个人的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都想要赌一把，赌自己是那个开国功臣，却忘了这世间并不是只有功成名就一条路，还有一条路叫做——

身败名裂。

正午时分，众人陆陆续续地带着自己的成果回来了，言采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总有人不想让言采薇消消停停地过一天。

“今年春蒐，言司主第一次参加，我等有些期待言司主的战绩。”

言采薇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的同时不忘腹诽：“还真是冤家路窄。”

“微臣自然那比不上诸位大人，禀陛下，此次春蒐微臣只猎得几只野兔。”言采薇照实禀报，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成绩有什么拿不出手。

“能猎得几只野兔也是不错了，毕竟女儿身比不得男子。”祈庭打着圆场。

“微臣谢升上体恤。”言采薇躬身退下。

席间一片热闹，言采薇端着一杯茶含笑看着面前的场景，平日里不对付的死对头在这一刻互不相让，都认为自己比对方技高一筹：平时相熟的好友在这一刻互相调侃着对方。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方公子倒是有几分方老将军的风采。”

“年纪轻轻但是本事不小啊。”

……

言采薇回过神就听到身边传来的夸赞声。

侧耳倾听，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恍神片刻，众人已经评价到方之舟的成果了。

“确有几分方老将军的神采，赏。”

“今年春蒐前三甲分别是雍亲王、方之舟和卢林。”宋公公宣读着春蒐的前三甲。

言采薇微微挑眉，雍亲王和方之舟她都能理解，但是卢林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她以为第三名会是丰翊。

今年春蒐前三甲的奖品还算丰厚，并没有因为边关战事就显得寒酸。

“微臣有事要奏。”方之舟的声音响起。

言采薇有些疑惑地看向方之舟，领个封赏还有什么事情吗？

“准。”

“微臣的赏赐中有一个白玉簪，微臣以为这枚玉簪和微臣的未婚妻十分相配，微臣想将这枚簪子赠给微臣的未婚妻。”方之舟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希望陛下恩准。”

热闹的氛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时间，众人若有似无的目光包围着言采薇。

言采薇也有些怔愣，她没有想到方之舟会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有些震惊。

倒是祈庭哈哈大笑，“朕以为这桩婚事你们二人会怪朕乱点鸳鸯谱，如此看来，也算得一桩美谈。准！”

“微臣谢陛下恩准。”方之舟拿出那枚白玉簪走到言采薇的面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倒是言采薇“噗嗤”一下笑出声，“那采薇就要多谢方公子抬爱了。”

方之舟将手中的簪子递到言采薇的面前，微微抿唇，“这枚簪子我是真心觉得和你很相配，希望你喜欢。”

言采薇接过方之舟手中的簪子，抬手插在发间，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向方之舟，“怎么样？”

方之舟突然就红了脸，言采薇脸上的笑意一顿，这下好了，显得自己是一个登徒浪子了。

“好看。”

方之舟离开之后，言采薇还是含着笑，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个杀伐果决的监察司司主。

“司主，收敛一下。”追月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

言采薇轻咳一声，微微收敛起笑意，“很明显？”

追月点点头，“嗯，和第一次收礼物一样。”

言采薇没有理会追月的调侃，收敛了几分散漫，“盯紧点儿。”

追月应了一声，暗中提高了几分警惕，跟在言采薇身边时间久的人，对言采薇的直觉有种莫名信任感。

歌舞升平中，丝竹悦耳，众人的注意力几乎全部在舞姬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阳光下一闪而过的寒光。

言采薇轻轻在桌下抓了一下追月的手腕，得到追月的回应后，言采薇才重新端起面前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