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司命星君语气郑重道:“大丫,我等受人所托,有件东西要交给你。不过,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听这严肃的语气,大丫心里 “咯噔” 一下,隐约感觉不是好事。想到恩人是在炭山救的自己,难道…… 她猛地转过头看着司命星君,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司命星君看着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已猜得**不离十。他轻轻抓起大丫的小手,将她因紧张而蜷缩的指节轻轻拨开,随后将手中的糖果,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手心。
大丫一眼便认出,那是豆子一直舍不得吃的那颗糖果。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比同龄人更懂事些,可遇上生离死别的大事,还是慌乱不已。她垂着头,目光盯着手上的糖果,大颗的眼泪不断往下流,带着浓浓的哭腔问:“豆子…… 豆子怎么了?”
明月悄悄走到大丫身边,坐在旁边轻轻抱住她,右手轻抚她的后背。只听得司命星君语气放缓,轻声回道:“今早去了,临终前嘱咐我们,把这个糖果转交给你。他还说,让你帮他吃了,这样他就知道糖果是什么味道了。”
明月看不到大丫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因痛苦而不停颤抖。她心里一软,收紧手臂,更用力地抱了抱大丫,希望能多给她一点温暖。
待大丫的哭声渐小,情绪稍微平复些后,职福细细说了接下来的安排:“豆子生前很怕黑,我们原本打算把他葬在固封北山北侧,那块地方山清水秀,风水好。如今想来,北侧离山阳城远,你们一家往后扫墓很不方便。”
职福指着山丘东侧道:“这固封北山西侧离山阳城更近,风水虽不是顶好的,但也算上乘。你回去后,跟你父母商量商量,要是他们同意把豆子葬在西侧,就来西侧山口找我们,我们再一起安置豆子。”
大丫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此刻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往外流。她双膝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恳切道:“多谢恩公!炭山里多少没了的最后都是尸骨无存,我们这等子贫民能找回遗体好好安葬已是大幸,此事我爹娘定是同意。”
大丫抹了把眼泪,稳了稳自己的心绪道:“恩公,现下从此处返家,再带我父母至固封北山西侧口约莫需一炷半香的时间,有劳恩公多等片刻,大丫这就回去寻爹娘。” 说罢便起身往山下赶。
四人知道大丫急于回家通知父母,便没有拦着她,看着她的身影跑远了才收回目光。趁着现下无人的间隙,武曲星君提议道:“职福,你与我一起,给司命和明月疗伤。他们先前被妖魔所伤,伤势不轻。”
职福点头应下。武曲星君抬手在空中一划,立了一道与外界隔绝的结界,将四人圈在里面。司命星君和明月来到结界中间,职福和武曲星君分立于左右两侧。四人皆双腿交叉坐于地面,职福和武曲星君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指尖朝着司命星君和明月的方向,施展仙术,助二人疗伤。
约莫一炷香后,二人收了法术,疗愈结束。此时的司命星君和明月,脸色已比先前红润不少,伤势好了大半。
职福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头对着其余三人道:“按着大丫给的时辰,他们应该还有半炷香便到了西侧口。我等先过去,在山上选个风水好的地方,再去西侧口等他们。”
四人腾云驾雾,很快便来到了固封北山西侧口。他们沿着寻常百姓上山的石阶路找寻,很快在海拔不足百尺的地方,发现了一处空旷平坦的地方。这地方距离石阶路约莫百尺,寻常不会有人来这里,旁边有树,有花,有鸟,有水,可全了豆子生前的愿望。
定好安葬位置后,四人一同来到山口等候。没过多久,便见大丫和一壮士搀扶着两位走路颤颤巍巍的中年人过来,四人额头都系着白色额巾。
那两位中年人应该就是大丫的爹娘。按照大丫和豆子的年纪推算,他们爹娘年纪最多三十而已,如今这副憔悴模样,应该是受了不少苦。壮士倒是与这家人没有半分相像,想来是请来帮忙的。
中年男子手上拿着一大块草席,壮士肩上扛着把铁锹,大丫手上抱着块牌位,一应物件也算是齐全了。
刚走到近前,大丫爹娘还没说上一句话,便“扑通”一声跪在了职福等四人面前,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地上。职福等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两人的额头已磕出了血痕,渗出血滴。
此举倒是吓坏了职福,她连忙和司命、武曲和明月一起上前,合力将大丫爹娘搀扶起来,心里暗道:凡人怎么总爱磕头,以后有机会,我得把这凡间陋习给废了。
大丫爹娘被搀扶起来后,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拉着恩人的手泪流不止。大丫看在眼里,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我爹娘性子老实,不善言辞,倒是吓坏各位恩人了。”
职福摇摇头:“没事。各位随我一起上山吧,我们已经为豆子选了一处风水宝地。”
大丫爹娘这才止住眼泪,连连点头,哽咽着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多谢恩人,费心了。”
很快,众人便沿着山路,来到了之前选好的那片开阔空地。职福借着在前面带路的机会,悄悄加快了几步,拉开一点距离后,迅速从无极香囊中将豆子的遗体放置在草地上,免得被他人看到少不得一顿解释。
豆子临终的托付算是完成,职福四人对视一眼,都想着把剩下的时间留给豆子的家人,让他们好好和豆子告别。他们待在这里,反而会分走豆子家人的注意力。
司命星君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豆子爹的肩膀,语气放得格外温和:“与豆子最后一面时,不小心听到了黑白无常的对话。豆子这辈子本本分分,下辈子大抵能投个衣食无忧的好人家,你们也不必太过伤心。”
豆子爹听到这话,边哭边笑:“衣食无忧好啊!豆子这辈子跟了我和他娘,没吃过几顿饱饭,没穿过一件好衣裳,受了太多苦,下辈子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说完,豆子爹用打满补丁的衣袖抹了把脸,拭去了满脸的泪痕。
“能想开便好。” 司命星君缓缓点头,“故人托付已了,我等也该离开了。”
话音刚落,豆子爹连忙躬身拱手,语气恳切地问道:“敢问恩人所住何处?日后若有机会,也好寻着地方,报答一二。”
司命星君抬手捋了捋白色胡须,回道:“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话罢,四人转身朝着石阶路走去。
固封北山的树叶早已泛黄,西侧的阳光斜照过来,把整片树林都染得暖融融的,石阶两侧的白蜡树,也似裹上了一层金光。
职福伸了伸懒腰,今日确实经历了不少事,此刻只想回去好好吃顿饭,再睡个踏实觉。她望着头顶金晃晃的白蜡树叶,这么想便这么说了出来:“星君爷爷,今日去寺东门大街上最大的酒楼如何?”
司命星君没直接回答,晃了晃腰间的钱袋。四人相视而笑,转眼便消失在白蜡树林中。
来到寺东门大街,司命星君抬头望着酒楼门楣上的 “醉仙楼” 牌匾,捻着胡须笑道:“醉仙楼,不错不错,今日倒要见识见识,如何醉仙!”
四人跟着店小二往里走,特意要了间安静的小包厢。顺着木质楼梯拾级而上,进了包厢落座,店小二很快端上茶水退到一旁候着。
司命星君先开口,语气温和地对着店小二道:“来一道你们这儿的‘荷塘月色’,清爽些。”
武曲星君靠在椅背上,语气散漫随意:“一壶醉仙酒。”
明月欢快地说:“要一盘松子糕,多谢。”
职福扫了眼三人点的,摇摇头心道:还得我来。她伸手接过店小二递来的木质食牌,翻了几页,嘴里的菜名不断冒出来:“东坡肉、佛跳墙、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烤羊腿……好了,就这些吧,谢谢小二哥!”
店小二平日见多了挑剔的客官,难得遇上这么客气的,当下笑得眼睛都眯了,连忙躬身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来!” 说完便捧着食牌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关于北面山丘遇袭一事,武曲星君心里一直存有疑问,现下终于有机会询问一二。武曲星君看着司命星君,开门见山地问道:“星君,今日北面山丘发生了何事?”
司命星君闻言,脸上的笑意褪去,当即正了神色:“你与职福刚离开不久,这十怪便突然出现,想来是一直在附近伺机等候。此次遇袭确有不少怪异之处,依着你我二人的修为,应是早就发现了这等子妖魔的气息,可当时竟半点异常都没察觉。
武曲星君继续追问:“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