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苒瞳孔紧缩,毫不犹豫地摸上手枪。
与此同时,希泽眼疾手快扑了上来!
砰——
子弹打在侧窗玻璃上,冰裂的声音响起,车在城南大道偏离一瞬,很快回到车道上。
池苒还想再来第二枪,希泽握住他持枪的手,重重往下一磕!指关节打在车门把手边缘,疼得池苒皱紧眉头,手枪顺着掉到了后座下面。
接着,希泽整个身体压了过来。
池苒腰部蓄力,奋力一蹬,正踹希泽的肚子——
侧玻璃上的网状裂痕瞬间扩大几分,希泽脸色惨白冷汗直流,他低头捂着肚子缓了足足两秒,突然笑了起来。
“我好像知道文乔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了,驯服野兽的感觉,真是让人兴奋啊。”
池苒没工夫理这个变态,他摇晃着脑袋,眼神却越来越涣散。
吃过苦头的希泽不再急于动手,他像耐心的猎人,等待落入陷阱的猎物放弃挣扎。
池苒看出他的心思,他快速从身侧抽出匕首。
希泽眼皮一跳,正要躲闪,却见池苒换了个握刀姿势,将刃尖朝向他自己。
雪亮的锋刃刺进手心,池苒从混沌中破开一丝清明,他摇摇晃晃起身向着希泽一侧的玻璃撞去!
哗啦——
碎玻璃向外泼洒,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豁然乍现。
就在这时,池苒看见汽车驶入新的路口,一辆棱角分明、纯黑漆身包裹的军用越野一闪而过,与他们的车相交于十字路口。
那是文乔的专用车!
池苒顾不得身后抱着他腰的希泽,嘶哑地喊出:“文乔!”
汽车风驰电掣,池苒的呼喊卷在滚滚车轮底,被碾作尘烟。
下一秒——
他被狠狠掼在后座上。
希泽失去了刚才的优雅体面,面容扭曲地掐着池苒粘着凌乱碎发的脖子,狞笑:“你还在叫他名字!还想让他救你?”
池苒咳喘,眼尾薄红。
希泽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开始撕扯他的军服。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他必须自救。
池苒指尖伸出,竭力去够座位下面的手枪。
就在他摸上冰凉的枪身之际,一只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
一直装聋作哑的信徒从副驾驶位探过大半个身子说:“用枪,不行。”
希泽惊魂未定地看向池苒手里的枪,抬手一巴掌扇在池苒脸上。
池苒的脸被扇向一边,他扭过头来,锐利的眉眼中满是戾气,唇角微弱地提了一下。
希泽正想进一步凌虐池苒,忽然感到脖颈后面一片冰凉。
“别动——”
一切按下了暂停键,只闻池苒剧烈的喘息声。
闪着寒芒的匕首正贴着希泽后颈,利刃随着主人的喘息微微颤动。
“这里是延髓与脊髓连接处,重则毙命,轻则大小便失禁下身瘫痪,胆子够大就选一个。”池苒轻声威胁。
希泽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抓握住池苒的手:“困兽犹斗,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我说了算,停车!”
黑色轿车向路边停靠。
池苒拖着双手举起的希泽走下车。
两名教徒亦步亦趋还想跟上来,池苒声音带着冰冷杀意:“不想害死你们副主教的话尽管跟过来。”
说罢匕首在希泽颈间划破一道细细的伤口。
希泽示意两人留在原地,他整个人则被池苒磕磕绊绊地挟持。
他们几乎走到了之前发现异种尸体的地方。每个漆黑的建筑物都像一个沉默的幽灵,一旦倒在这里,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半分痕迹。
“你的手一直在抖。”希泽说。
“闭嘴。”池苒低喝。
“知道我给你吃了什么吗?——伊甸园,多么美的名字,一念天堂,一念沉沦,需要镜子看看你现在多么狼狈吗?”他笃定池苒无法挟持他太久,一旦撑不过药效,就是他得手的时机。
池苒停住脚步。
希泽笑了:“想通了?现在跟我走,秉承绅士精神,我会对你温柔些——”
没等他说完,银亮刀锋闪过,希泽只觉耳边凉飕飕的,下一秒,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侧半只耳朵犹如坚韧的橡皮筋,连着一点伶仃肉皮坠在脸上,灼热的疼痛连同恐惧闪电般席卷而来。
池苒厌弃地将他推向一旁,摇摇晃晃独自迈入深沉的黑暗中。
一步,两步……他的每一步都格外艰辛。
刚才那一刀,是奔着希泽咽喉去的,但割歪了。很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补第二刀了。
莫名的燥热感扩散至全身,狭长的巷道仿佛没有边际。
偏偏这时,一道被拉长的影子跌跌撞撞出现在他身后,阴冷而又忌惮的视线投射在他背上,如同附骨之蛆。
——是希泽。这变态在他手底下吃了亏仍然不肯罢休,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药效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理智,池苒握住刀刃部分,靠自残再次获得短暂清明。
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在阒寂无人的巷道较量。
再往前就是外城平民区,建筑间距更近、更低矮,路也更加泥泞肮脏。平民的夜晚相较贵族更黯淡,却更热闹,一家地下酒馆大敞着门,鬼哭狼嚎的民谣音乐飘了出来,酒馆门前,一个醉意朦胧的酒鬼正站在墙根撒尿。
池苒径直走进酒馆,一个身长脸长仿佛在缝隙中生长的年轻伙计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大机械师?你怎么来了?”
没等池苒回答,这人又机关枪似的接着说:“听说你发达了,现在在王廷直属特殊部队工作?给伙计介绍点活计呗?”
池苒已经没力气浪费口舌,直言问:“后门在哪?”
酒馆伙计指了个方向:“转弯直走,顺着路右拐。”
池苒点头,从军服袖子上薅下一颗纽扣,拍在伙计掌心里:“兄弟,我遇上点麻烦,劳烦你去将这颗纽扣送到治安署,有重谢。”
他说完,从喧闹的人群中挤过,顺着酒馆伙计指的方向离开。
酒馆伙计茫然地看着手里血淋淋的纽扣不知所措。
门口风铃轻响,很快进来第二个人。
他一把揪住酒馆伙计的衣领:“刚才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这人西装革履,一身名贵打扮,但半只耳朵坠在脸上,神色十分可怖。
酒馆伙计被吓得说不出话。
这时,那人眼神忽然扫到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他阴鸷一笑,松开酒馆伙计,语气真诚而客气:“抱歉,刚才失态了。”
酒馆伙计喃喃道:“没……没关系。”
酒馆后巷。
池苒身体快要支撑到极限,他不得不扶着墙壁龟速前行,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酒馆伙计在他还是黑机械师走私机械时是他的掮客之一,这种依托利益的脆弱关系,必然不能奢求他会为自己冒险阻挠教廷的人,但如果只是去治安署跑一趟腿的话倒是问题不大。
他拐进另一条巷道,想通过错综复杂的路线甩掉身后的尾巴,但他不知道的是,每一个他触碰过的地方都是一串血手印。
制裁者的军服与其他部队略有不同,每一颗纽扣都带有独特的宝剑标志,一般人不一定会认得,但琉卡埋在治安署的线人会认得,任屹在治安署的旧友也会认得,只要自己能撑到信息传递出去,只要能撑到人来……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秃鹫闻着血腥味追来。
池苒加快脚步,突然,一声闷响,他撞上一个坚实的身影。
熟悉的皂香混合新雪清冽的味道钻入鼻腔。
“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会听话?”那人俯首,清冷低沉的声音犹如雪粒在耳蜗里摩擦,“是不是要给你一些惩罚?”
池苒眼皮一沉,坠入无边黑暗中。
小池用血的教训告诫我们:外出聚会一定要向家人报备,尤其要警惕临时决定的第二场[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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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