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黑化重生的队友 第69章 伤口

时间过去了太久，现在回想起来，第一世的种种仿佛蒙了层雾，连带着触感都不再鲜明，只剩下了惘然麻木。

明宿哭过，闹过，幼稚地痛恶着全世界，他承受不住骤然降临的噩耗，于是懦弱地将自己封锁在壳子里，以为这样就能否定一切。

可事实不会因此而改变。

游夜死了。

他比谁都清楚。

就在他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在他赌气离开了之后，就在他抛下了游夜之后。

游夜死了。

而明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说再也不想和他相见。

......

时间的流逝到底带走了什么呢。

明宿曾经疯了一样妄图留下游夜，隔去几世，这样的情绪竟然只浓不淡，甚至愈演愈烈。

哪怕对方正安然地躺在自己怀中。

肌肤温热，笑颜柔和，指腹下跳动的脉搏鲜活有力。

是曾经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情景。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情绪接连起伏，乔羽来和许如清尚未痊愈，状态难免受到影响，神色沉沉，被楚未看护着回房了。

而明宿同样精神虚浮，他紧抱着游夜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有时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题转换得突兀奇怪，前言不搭后语。

他语速很快，急促又紧张，加之常常会卡壳停顿，听感很差。

不过游夜并未皱眉或是不耐，任由明宿谈天说地，将每一句都好好回应了。

大概这么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个多小时，明宿忽的沉默了下来。

窗外冷清月色悄然攀上了白墙，又飘飘然垂下一角，搭在了游夜的眉梢眼尾，游夜的瞳色很黑，宛如润亮的珍珠，但许是经过数据的侵染，在暗光中隐隐泛出了海似的水色。

明宿失神般倾身，在游夜的眼皮上落了个轻柔的吻。

他顿了顿，随后继续向下，一点点用唇感受着游夜的眉眼轮廓。

游夜的手正搭在明宿的背后，起先下意识蜷起了掌心，指尖在衣料上划出几道难耐的褶皱，而后只消几息，又渐渐放缓了呼吸，抬着臂，一点点顺着抚过对方的发梢脖颈，纵容地安抚着他。

他身体舒展，无声地接纳了明宿的一切情绪。

也就是这一刻，明宿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蓦地断了。

他再也坚持不住，脊背脱力弯下，垂头埋在游夜的颈窝，眼泪夺眶而出。

明宿很想让游夜放心，自豪地告诉这个许久未见的哥哥，自己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出色的，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他不再是那个只会闹脾气躲在大家后面的小孩，他可以肩负起保护他们的责任。

他很想这么说。

但是话到嘴边，笑容扯了又扯，却还是崩溃了。

长久以来飘荡的心落在了实处，掩埋在旧日中的委屈再也藏不住，汹涌地没过了一切。

游夜回来了。

他终于可以卸下伪装了。

明宿知道游夜爱他，知道他也在想他，于是胸膛更为酸胀，又痛又涩。

他说游夜，我好难受。

我好难受啊，游夜。

“别再走了，不要再走了。”

“我们受不了的，我受不了的......”

明宿哽咽着抱着游夜，哭得几乎断气，他拼命摇头，说出来的话早已失了逻辑，却叫人更加心碎。

“游夜，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可是怎么办，我找不到你，我每天都在想，你这么爱操心的性子，怎么能放心，你放不下我们的......但你一次都没来我的梦里，他们都梦到你了，只有我没有。”

明宿死死箍住怀里的游夜，声音颤抖，他一字一句诉说着这几辈子的痛苦与思念，就连呼吸都染上了痛。

“我一开始以为是你恨我，恨得再也不想见到我，可你怎么会恨我呢？你不会的，你一直这样，哪怕是我错了也不会生气，脾气好的不像话。”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没有梦到你，游夜，我、我很努力的在工作，努力跳舞、唱歌，我们把Collapse变成了最好的男团，还拿了大奖。你说过的，想拿奖，想登上更大的舞台，想让大家认识Collapse，我记得，我都做到了。”

讲到这，明宿忽然又笑了，他脸上全是泪，视野模糊，可还是强撑着牵起了一抹笑。

“我没有自暴自弃，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改好了作息，还学了做饭，虽然最后失败了......和哥哥们去了很多很多地方旅游，就是照着我们出道前圈的那张图册。啊，对，我们还捐了钱，给小猫小狗，还有一些小孩......”

明宿把自己做的一切都如数家珍地说了出来，他一口气说了很长，说完乖乖地仰着头，像是个求表扬的孩子。

游夜于是咽下喉中涩意，温柔地亲上他的眉心，声音发颤，“做得好，小宿特别棒。”

“我最了解你了，你不会希望我来找你的，你希望我们好好的，比谁都好。”

明宿缓了很久才继续开口，他止不住地感到委屈，“我做到了，Collapse也做到了，但是......但是为什么，你不能再来看我一眼呢？”

明宿的全身都在发抖，“我好像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游夜。”

明宿不是没有颓靡过，刚收到游夜死讯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不敢相信，不愿接受，甚至到了应激的地步，他怀疑所有人都在骗他。

游夜怎么会死？

游夜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们会一起生活一辈子。

游夜不会死。

游夜不会死！！！

......

而后就是抑制不住的滔天恨意。

他恨自己没有留下来，恨自己说了那些话。

他恨死的为什么不是明宿。

那是真正的暗无天日，楚未、许如清和乔羽来的精神都很差，四个人说不清谁更清醒，一晃神眼泪就会落下，可哭的时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直到游夜葬礼的那天。

亲眼目睹了游夜下葬后，四人像是陡然间痊愈了，等再次出现在公众前，皆是面色红润精力充沛，一贯嬉笑打闹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连游夜的痕迹都被抹除了，他们搬离了宿舍，重新找了个四人间，再没提及过另一位成员。

外界以为他们关系浅淡，唏嘘组合的寒心行为，不少粉丝也无法接受，纷纷离去。

谣言铺天盖地，Collapse从未正面回应过，像是默认，一时间团队名声重创。

饶是如此，四人的态度依旧毫无变化。

大约过了三五年，Collapse早已摆脱了当年的阴影，并凭借新曲以极其猛烈的势头打破瓶颈，冲击到了一线男团，名声大噪。

就在这时，一段几近蒙尘的视频却猝不及防被翻了出来。

时间跨度很长，从出道前到近几年，记录了Collapse所有重要的日子。

也不止，后几年多是四人时不时的碎碎念，得了一位会录视频，吃了好吃的会录视频，甚至半夜做噩梦了都会。

只是视频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说给游夜听的。

因为片段太多，内存卡是满的，大抵是更换时不小心遗落了，才会流传出来。

看完视频的所有人，不约而同都会愣神许久，心情复杂难言。

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来自明宿的一段独白。

视频没有画面，只有明宿的声音出镜。

他说的很慢、很轻，就像是真的在同谁对话，隔着不甚清晰的录音设备和沙沙的电流音，显得更加遥远。

“游夜，我老是睡不着怎么办？以前还能骗你哄我的，现在似乎有点困难了。”

“今天是......嗯，你离开的第645天，一眨眼都这么久了啊。”

他沉默了片刻。

“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你会离开，哪怕是现在，我依旧觉得你会回来。”

“四个人的编舞真的好奇怪啊，我老是想给你留C。对了，上次新歌有个part特别适合你，无论是唱还是跳，我还去问了如清和楚哥，他俩说对，就是想着你编的。”

“游夜，你能不能快点回来？新宿舍很大很漂亮，都是按照你的喜好装修的，还有个大浴缸，带按摩的，跳舞累了躺一会儿应该很舒服吧？不过唯一有一个你可能不喜欢的地方，就是你的卧室和我合并了。”

“嗯没错，现在你和我住一块，没办法，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每天都能第一个见到你。唔，可以吗？应该可以的吧。”

“床很大，我不会挤到你，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打地铺，反正冬天有地暖，不会冷。你怕冷嘛，我们特意装的，现在我们有钱了，不用再担心贵了。”

“你买的那辆二手车前几个月坏了，我问过了，说是内部老化，实在修不了，但我们四个舍不得，就给放车库里了。”

“没工作的时候我会去看一眼，一开始还挺纳闷的，因为闲置了这么久车却还是干净的，里面甚至换了好几条毯子，还会放抱枕，你要不要猜猜看原因？”

“哈，你肯定猜不到......是他们几个。原来每天晚上都有人睡在车里。”

“哎，他们仨真是的，什么时候偷偷说好的，我都没发现。”

明宿絮絮叨叨说了很长，很久，说到最后，他才深深叹了口气，语调不复先前的明快高昂，低哑又卑微。

“哥哥，求求你了，快回来吧......”

出道第十年的时候，Collapse终于获得了大奖。

获奖感言由明宿发表。

在全世界都能看到的舞台上，明宿摩挲着手里的奖杯，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我们获奖了。”

明宿笑了声，向所有人唤出了这个烙印在他灵魂上的名字。

“游夜，我好想你。”

明宿知道的，知道游夜希望什么，知道游夜想要什么。

于是他屏着一股劲，拼了命地带着团队登顶。

他不会死，他会活的很长、很好，然后告诉全世界，他的队长是游夜。

他会替游夜肩负起队长的责任，他的身上会显露出游夜的影子。

最后带着满身的荣耀，埋葬在游夜的身边。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游夜能再看他一眼。

一眼也好。

看在他不会再胡闹，不会再让游夜担心的份上。

这是明宿唯一想要的奖励。

可是没有，到死都没有。

明宿知道游夜真的回不来了，否则他怎么忍心呢。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过了一天又一天，生不如死。

游夜怎么忍心呢......

几世堆叠的情绪喷涌而出，明宿心上的最后一道枷锁这才轰然落地，他抱着游夜，哭得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经历了太多，他们都经历了太多，楚未、许如清、乔羽来，每个人都无辜，每个人都无罪。

可是命运无常。

回忆太过繁杂，沉疴难以愈合，明宿到最后自己都恍惚了时间，只睁着一双红肿的眼，静静盯着游夜看。

他错过了这么久，往后一秒都不想再浪费。

“游夜。”

明宿唤他，声音沙哑，鼻音明显。

“嗯。”

游夜轻拍着他的背，应声。

“游夜。”

明宿又叫。

“嗯，我在。”

明宿叫了他许多遍，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他的存在，而游夜不厌其烦地应着，直到明宿真的冷静下来。

明宿扣住游夜的手，“以后去哪里都要带上我。”

游夜唇角笑意轻柔，眸中星光细碎，“好。”

他许诺。

“不会再分开了。”

“永远不会。”

这章构思的时候哭了一次，写出来的时候哭了一次，修文的时候又哭了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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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