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外传之鹂谋 第27章 安宁

这一年的十二月十二日，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将紫奥城裹成素白，玄凌兴致颇高，令六宫妃嫔在太液池边设宴赏雪。我早早告假不去，八个月的肚子沉甸甸坠着，让我行动不便。

我手指不自觉地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宝鹃端着铜盆进来，热气腾腾的帕子敷在我额上："小主可是又没睡好？太医说了，临产前最忌忧思。"

我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那株红梅上。红梅本该赏心悦目，今日却让我心头莫名发紧。

"小主，棠梨宫来人了。"宝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莞贵嫔邀请小主，说有要事相商，听说沈婕妤也去了。”

菊清跟着进来呵斥：“糊涂，小主已有八月身孕，外面雪天路滑，怎能出去？你不会直接回了那人？”

宝鹃亦冷哼：“莞贵嫔好大的排场，她又没身孕，想见我们小主不会自己来吗？”

我好奇甄嬛这个时候找我想干什么，便拦住她们说道：“先让人进来吧，冰天雪地的，总不好让人在外面等。”

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宫女低着头进来，鬓角还带着未化的雪粒："奴婢珠儿给芬仪小主请安。我家娘娘有要事与您商量，请小主移步棠梨宫。娘娘还说雪天路滑，请小主路上小心。”

我曼声问道：“皇上在太液池设宴，莞贵嫔也没去？”

“没有，我们娘娘早起头疼的厉害，已经向皇后娘娘告假。”小宫女从袖中取出一块绣着桃花的帕子："娘娘说，您见了这个就明白。"

我接过帕子，指腹摩挲着针脚，心底狂跳。这是进宫前暂住甄府时，自己为感谢甄衍偷偷绣了送给他的，怎么会在甄嬛手上？

"备轿。"我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菊清连忙劝阻："小主，这大雪天的，您这身子...…”

"去准备，多安排几个人抬轿。”我语气坚决，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甄衍，甄衍，为什么自己就是摆脱不了他？

半个时辰后，我裹着狐裘坐上了轿辇。菊清和宝鹃一左一右坐着服侍，宝鹊宝鸽则在前头引路。雪越下越大，轿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去太液池需经过倚梅园，行至半途，看着满园梅花，我突然灵光一闪，一股寒意瞬间涌上心头，我猛然醒悟高呼：“停轿！”

前世今日，甄嬛在倚梅园招蝴蝶复宠，她不可能，也不会选择今天见我。但是迟了，前头抬轿的太监脚下一滑，一个接一个摔倒，轿辇剧烈摇晃，我整个人已经向前栽去。

“小主小心！”危险来临时菊清死死抱住我，用自己身体垫在我下面，宝鹃从高处摔下满头是血，宝鹊和宝鸽则死死拽住了轿杆，不让我二次受伤。

"血...…血，小主见红了！"宝鹃的尖叫刺破雪幕，剧痛如潮水般袭来，我紧紧攥着菊清的手，感觉热流不断从腿间涌出。恍惚间，我看见那个"棠梨宫宫女"消失在了梅林深处。

“叫、叫李修容，救我。”我拼尽全力喊出这句话，菊清受伤严重却相对保持了冷静：“都不许哭！宝鹃，你去请皇后娘娘，宝鹊，去通知李修容，小喜子小邓子，轿撵坏了不能坐，你们将小主背回明瑟居，快点！”

因为还有两个月生产，为保万无一失，太医和稳婆都已经常驻长杨宫待命。我被紧急送入产房，血腥气令人窒息，我刚咬破嘴唇，就听见稳婆惊慌失措的声音："胎位不太正，怕是要难产……”

卫临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进来，令人心安：“给小主熬一碗参汤，待会才有力气生产。”

李修容已经提前离席赶回来，她不顾劝阻进入产房，替我擦拭额上汗珠：“别怕，慢慢生，卫太医精通妇科，李嬷嬷手上不知接生了多少皇子皇女，不会有事的。”

我被一阵阵疼痛淹没，咬破嘴唇才没有叫出来：“我听、听宫里老人说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刚好八个月，不会……”

李修容呵斥：“不准自己吓自己，这孩子有福，一定可以平安降生。”

"参汤来了！"宝鹃端着青瓷碗挤到床前，额上伤口都没来及处理：“小主快喝下去提提神，才有力气生产。”

一碗参汤下肚，我却更加没有力气，眼皮打架只想睡觉。不，不能睡，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电光火石间，前世记忆涌上心头，宝鹃，宝鹃是皇后安插的眼线。我猛然惊醒大叫：“参汤有毒，宝鹃，拿下宝鹃！”

李修容反应很快，霍然起身急呼：“贱婢，你敢背主，快拿下她。”

流心和菊清一个箭步上前拧住宝鹃胳膊，瓷碗摔得粉碎，宝鹃满脸惊恐：“没有，我没有，奴婢冤枉……”

产房内乱作一团，我再也撑不住，感觉意识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许多画面，分不清到底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初入宫时的忐忑，第一次侍寝时的惶恐，晋位时的欣喜，最后定格在松阳县和母亲临别时的泪眼。

"用力小主，头已经出来了。”李嬷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昏睡过去。

"哇——"

婴儿的啼哭划破黎明，外面焦急等待的玄凌正坐立不安，菊清冲出来报喜：“恭喜皇上，恭喜皇后，我们小主生下一位帝姬，母女平安。”

皇后明显松口气：“佛祖保佑，安芬仪这胎虽然凶险，好在平安度过。”

玄凌哈哈大笑：“帝姬也好，赏，长杨宫上下赏三个月俸银，明瑟居奴婢照料安芬仪有功，格外再赏半年俸禄。”

皇后提醒：“皇上，您还忘了大功臣安芬仪，您许诺过，安芬仪平安生产后要晋她贵嫔的。”

玄凌点头，正要下旨，甄嬛开口道：“安妹妹果然有福气，不过后宫妃嫔晋位自有旧例，臣妾年轻，听说当年欣贵嫔姐姐生淑和帝姬时也只进了一阶呢，安妹妹守礼，若是越过欣姐姐，不知要怎么惶恐了。”

玄凌今天心情好，甄嬛刚刚复宠，他正是喜爱的时候，自然说什么都答应：“嬛嬛所言不无道理，来人传旨，安芬仪生育帝姬有功，着晋正四品容华，帝姬赐名安宁，希望朕的女儿一世安宁。”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黄昏，夕阳透过窗棂，在床前洒下斑驳的光影。李修容正抱着襁褓中婴儿轻声哼唱，见我醒了，她微微笑道：“可算醒了，帝姬一直等着见娘亲呢。"

我接过孩子，指尖轻触那柔软的脸蛋，小帝姬突然抓住我的手指，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皇上来看过吗？"

“皇上刚走。”菊清压低声音：“皇上高兴得很，下旨晋了小主为容华，给小帝姬赐名安宁。”

“只是，容华么？”

"还不是莞贵嫔多嘴！”菊清咬牙切齿：“本来皇后说要晋贵嫔，皇上也准备下旨，莞贵嫔偏偏说起当年欣贵嫔生淑和帝姬时只晋了一级，说小主晋贵嫔不合规矩。”

我眸光一冷，低头看着怀中女儿，轻声道："呵，皇上也同意了？也罢，到底是我不配。”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也被暮色吞噬，我抚摸着女儿细软的胎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甄嬛，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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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