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焰火[校园] 第2章 同桌

这位大艺术家也不说话，单手插着衣兜，神情恹冷地看着她，另一只手还端着那只破碗，稳稳当当地往她面前一送。

温梨愣了愣，视线落到了他举着的那只破碗上。

什么意思？

还要？

温梨迟疑一下，伸手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又摸出来一根火腿肠，犹犹豫豫地放到他的碗里。

然后抬头，一双浅到清透的眼睛看着他，表情极其真挚：“这次是真没有了。”

陈延衣：“……”

他的意思是让她把那三块钱拿走。

“没骗你。”似乎是怕他不相信，温梨甚至还打开书包让他来看，“不信你自己看。”

“……”

陈延衣盯着碗里的那根仿佛写着“朋友，不是我说，你有点过于贪心了”的火腿肠，这次是真的开始反省了。

不是，他有那么像讨钱的吗？

以至于这姑娘再三误会。

脚边的小橘猫正在埋头干饭，吃完食物，又舔着爪子叫了两声，开始眼巴巴地往陈延衣碗里瞧。

见陈延衣没什么反应，小橘猫也不认生，撒娇般地用脑袋蹭起了他的裤腿。

被蹭了这么两下，陈延衣的注意力终于转移过来。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垂眸不理温梨，只把火腿肠剥开，放到了讨食的小橘猫面前。

顺手揉了下小橘猫的耳朵尖，陈延衣起身看向温梨，嘴里吐出来两个字：“伸手。”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温梨有点不明所以地“嗯？”了声，但还是依言伸出手来。

漂亮纤细的一只小手，指尖干净没太多血色，薄薄的皮肤紧贴着骨骼，一节同样纤细的腕骨藏在外套袖口里。

陈延衣捏着那破碗的边儿，把碗里的三个硬币尽数倒进了温梨手心，而后又抽出一张二十的纸币，放在她手里。

温梨：？

温梨抬起头来。

陈延衣收回手，低眼看她，嗓音很淡：“打车回去吧。”

“……”

明明他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温梨确实在里面感受到了怜悯和轻嗤的意味。

就好像是他在说“朋友，你都穷成这样了，就不要再打肿脸充胖子了”一样。

把善款和破碗一并还给贫穷的爱心群众，陈延衣也不再说话，转身朝街口走了。

温梨捏着这二十块钱，抬头看看少年清瘦渐远的背影，再看看脚下绕着破碗打转儿的小橘猫，很快就为这笔“飞来横财”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去处。

“行吧。”她弯下腰，指尖轻戳了戳小橘猫的耳朵，也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儿，“既然流浪歌手不需要我献爱心，那就去给你买吃的。”

“喵呜——”

小橘猫欢天喜地跟了上去。

-

次日，北安附中正式开学。

学校的绿化做得好，高三教学楼就掩映在一片浓荫之中，四周合欢树开得枝繁叶茂，铺青叠翠，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凉荫密布，夏日的燥热稍减。

临近八点钟，班里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了，温梨站在教室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重点班里，前排座位向来是学生必争之地，这个时间前面已经没有位置了，只剩最后两排还零散地空着几个座位。

温梨过去挑了角落里没人的一组坐下。

老师还没过来，班里闹得厉害，乱糟糟的像个菜市场。

温梨性子安静，对认识新同学也没什么兴趣，简单收拾好东西，就从书包里抽了本书出来，打发时间似的翻了起来。

看了没几页，课桌桌沿儿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叩叩——

两道清响在一室吵闹声中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温梨闻声抬头。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干净、修长，皮肤透着种冷调的白，手背上掌骨和血管的纹络十分清晰，腕骨的线条也是利落分明，手腕处扣着一只黑色机械表。

只是在看清这只手的主人之后，温梨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意外的表情。

这不是她昨天遇到的那个长得很帅的乞……流浪歌手吗？

此时，“流浪歌手”已经换了身衣服，身上穿着附中的校服，里面是白色短袖，外面是深蓝外套。

可能是天热，他外套的拉链没拉，袖口也跟着卷起了两折，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

他站在课桌旁边的过道里，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勾着肩上那只黑色书包，正低着头垂着眼皮看她。

温梨的视线不由得在他校牌上停了一瞬——

高三一班陈延衣。

温梨：？

说好的流浪歌手呢？？？

陈延衣显然也认出了眼前这位曾经不顾自己穷困潦倒，也要坚持把全部身家都奉献出去的爱心群众，垂着眼饶有兴致地看她两秒钟，而后扬了下眉，缓缓出声：“三块钱？”

“……”

不，现在是二十块钱了，温梨在心里回道。

看着眼前穿着校服的少年，温梨在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天这位大艺术家摆摊卖唱的那事，大概是个误会。

他可能只是看那音响快被大风卷走了，顺手帮着扶了一下而已。

怪不得她当时往碗里丢硬币时，那位抱着吉他的男歌手会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原来她的一腔爱心献错了人。

见温梨不答话，陈延衣也不在意，抬手又在她桌沿儿敲了下：“同学，让一让？”

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里，班里的人已经到齐了，就这边还剩着一个空位，温梨的座位临着过道，后面又堆积着还没开始往下发的新资料书。

陈延衣想进去，只能从她这里过。

温梨连忙把手里的书合上，起身让了个路出来。

“谢谢。”陈延衣侧身进去，眼尾余光无意间扫过她桌上的那本书。

那书很旧，看起来颇有年岁感，边角已经磨出了毛边，纸张质量也不太好，像是从路边小摊上淘来的。

但褪了色的封皮上，《姑妄言》这三个竖版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不仅如此，姑妄言下面还有特意标出来的一行加粗小字——未删减版。

惹得陈延衣多看了眼。

啧，看不出来，这姑娘胆子还挺大，在学校里就敢看这种书啊？

温梨这时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那本书，这样明目张胆地放在桌上不太合适。

她搭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从笔袋里摸了块橡皮出来，动作自然地把“未删减版”那四个小字给遮住了。

陈延衣：“。”

掩耳盗铃可能就是指的这种行为。

人还没坐下，手机先震了起来。

陈延衣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屏幕，手勾着书包往椅背上随意一挂，也没往座位上坐，转身又走了出去。

前排坐着的是两个女生。

眼瞧着陈延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前座那位短发妹子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抓住同桌的手摇骰子似的一通猛晃，喊出声来：“我去！这不是陈延衣吗？”

“是吧是吧！”同桌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除了他，谁还有那张帅得死不瞑目的脸？”

“？”

温梨忍不住抬起头来。

死不瞑目，确定是这样用的吗？

短发妹子花了整整三分钟的时间，用不带任何标点符号的八百字小作文，声情并茂地感叹完那张帅得死不瞑目的脸，终于勉强平复住自己心情，长吐一口气，语速放缓下来。

“虽然本人确实是很低调，但奈何人长得帅，学习又好，老师天天挂在嘴边夸，就算是想低调，那也低调不起来啊。”

“我知道他。”同桌还算冷静，“听说高一的时候跟人打架，一怒之下把人捶进了医院。”

“错。”短发妹子晃着手指纠正道，“是为了女生，跟人打架。”

“这有区别？”

“当然有，跟人打架，那叫叛逆，为了女生跟人打架，那叫男友力。”

同桌琢磨半天，还是觉得没有区别，索性换个重点，继续往下说：“所以我就一直都很好奇，当时不都说他是为了个妹子才跟人动手的吗？我还以为是女朋友呢，结果这都过去两年了，也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过。”

“错。”短发妹子再度更正道，“听说不是女朋友，是为了抢女朋友。”

“抢？”同桌对此表示怀疑。

她总觉得那位几乎就差把“生人勿近”这四个字刻在脸上的大佬，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了抢女朋友而大打出手的人。

“真的，我没骗你，隔壁班的薇薇亲眼见到的，都快被吓疯了！据说当时地上全是血，跟他抢女朋友的那个男生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后来连救护车都来了。”

短发妹子描述得绘声绘色，好像隔壁班的薇薇就是她本人一样。

最后，她还做了个总结：“是个痴心人啊。”

旁听的温梨也跟着做了个总结：

帅，且有病啊。

往外延伸一下的话，还可以说成是恋爱脑，痴情种，偏执狂，暴力倾向……

唔，可能是《别和陌生人说话》里面的男主安嘉和的原型。

但无奈长得帅，总有颜控的女生喜欢这一款。

就比如，眼前这个被颜值蒙蔽住的短发妹子：“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不我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这学期就从搞帅哥开始。”

同桌提醒道：“我建议你冷静一点，不是说陈延衣打人吗？”

短发妹子托着脸：“可是他好帅啊。”

同桌再次提醒道：“但他脾气不太好吧？”

短发妹子星星眼：“可是他好帅啊。”

同桌第三次提醒道：“他都把人打进医院了呀。”

短发妹子没听见似的：“可是他好帅啊。”

同桌：“……”

默默吃瓜的温梨：“……”

同学，你要不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这可能是潜在的安嘉和啊，你就真不怕被他打死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折焰火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