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上皇我不当了！ 第2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去你…大爷——！”

李明紧紧闭着双眼，不敢接受这一切，只在心中无能狂怒呐喊出上面这句。

极细的丝绵白布盖在李明脸上，他不敢弄出动静，只耳听许多人脚步急促……

周围空气中都是凝霜一般的升华，堵住七窍不敢生烟。

“圣父……真的去了吗……？”

一男子掩帕抽泣，声中全是惋惜……

锦帕滑下，只用涎水掩湿。

箫如是颤着手捏帕，泣问：“金棺呢？还没运来？你们这些奴才是不是见我孤家寡人一个……便偷懒懈怠！？”

侍从们立马放下手中俯首跪地。

“陛下恕罪，奴才们并无此意……”

可艾红眼跪在前，抬首道：“陛下…，王爷…圣上！圣上平日里就喜坐在窗边赏月。今日格外赏的久些，奴婢便担心圣上染了风寒，去内殿拿了披风折返时……”

“圣上已然倒地……！”

可艾越回越悲痛，只得再俯首掩面抽泣。

萧如是挥袖微屈身，勾尾凝颦：“罢了……，圣父自小便三魂七魄少一半，如同木人。长辈们都多有疼爱，长居东宫定是寂寥…”

嘤声暗暗，又不得不道：“想来是天收去做神仙了……是我未顾好圣父，我对不住父皇和皇爷爷的临终遗言，也对不住叔伯……”

言毕早已跪屈在地，奴才们只得五体投地在脚下泥。

他脚旁的黄门令刘言，咽咽呜呜道：“陛下还是多多保重身子，这担子还得陛下您挑……”

主仆一唱一和，萧如是被搀扶起摧折的身子直立。

抚手理上耳边发丝，正好衣冠，缓缓道来：“是了……”

挥挥长曳地的衣袖冷静下来：“你们都起来，尽心尽力办好分内事。朕会为你们寻个好去处……”

众人叩首：“多谢陛下。”

李明只听得什么？

好像珠子碰撞声越来越近……

脑袋就跟糊了浆糊似的，又听得顿下的脚步。

萧如是双手搭在箫启明两肩。

李明只一惊！

心坠枯井！

李明心道：“什么进关！我还以为是什么谁搞恶作剧给我送到密室当NPC了……！”

随着萧如是低吟几声悲道：“圣父，圣父……”

“如是对不住你……”

“圣父此离去，偌大的台城就只剩如是一人。大梁也万民悲声，圣父怎么忍心啊……”

李明这才回过头来，内心颤颤巍巍道：“原来是…进棺！金棺！！！想要我死就直说，不要搞我啊……！”

“哪个龟孙儿逗你爷爷我！我是真的不敢动啊！！！”

“大梁！台城！皇帝！圣父！我别穿越了！！！”

不论什么猜测，李明只深深感受到躺在这张软床上，如躺针毡！如芒刺背！

听着那些静悄悄而又整齐的声响，只觉这是一个吃人训练有素的魔窟！

箫如是搁着丝帕碰着他鼻尖。

李明拿出他每次体测拼尽全力的劲儿，安稳地屏住呼吸！

“圣父…是真的去了……”

“陛下……”

萧如是离榻起身手搭刘言手背，另一手打住静道：“刘言你别多说劝言。道理我都懂的，我是大梁的新国君，这个时候不可乱……”

“陛下圣明，若是圣上真去了。还是得让圣上早早入棺，让身后人安心啊……”

萧如是颔首，又沉上道：“这边入殓了，各路藩王前来吊唁也得几日一旬过，那就把圣父好好安置在正殿。”

见他直躬身，拍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刘言，好好看着。”

“是陛下。”

萧如是眼落万字纹窗棂下睨去，二人默契对视，心中扬起舒心一笑缓缓离去。

眼见着金棺耀眼进，东宫便会寂静几年，抬袖跨过门槛，低首唇角微起。

又蹙眉转身急行回来，担忧道：“你们这些奴才手笨的很，还是朕亲自来。”

“谁把我打包送进影视基地了？我不信！我不信啊！”

薄汗入锦袍，堆罗平坠，钻心刺骨凉。

拂腰身，横抱起，丝绵滑落，凭膛倚。

李明听着他磅礴有力的心跳，无限思索，又无比烦心；

萧如是看着如泄袖般的脸庞，无比得意，又无比欣喜。

“艹！不管这是什么！我不要死！我要活！我不要长埋地底！”

“如今尘埃落定，无论如何这皇位都是我的。箫启明你跟个木头样，能与我比拟？”

起伏的呼吸顶着李明的脸，催促着他快点进去棺木里。

起心动念皆是错，一转思绪……

是狡猾阴冷的笑落面颊，不明不清。

“圣父，安心去吧……”

“如是身后还担着大梁……我定励精图治，好成就百年国祚昌隆。若是上天要回报我什么，能换得圣父天上人间自遨游，也是不错……“

炙热的手拂过李明的额角，萧如是眼中全是不舍。

李明沉寂片刻，还是踌躇不定！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这真是古代，他叫我圣父，我是皇帝？一个刚死去的皇帝？临危受命的儿子在我面前哭丧…”

“我是死还是不死？天爷啊！我苦啊！我苦啊！”

萧如是小心摆弄着他的身子，只心底笑道：“箫启明你命算够好了——

少时有皇爷爷疼爱，身上也溢满了手足之情。金尊玉贵的养了一辈子，也该好好下地狱去摧折一番,练成个‘人’，才对……”

风拂而过。

箫如是垂眸吩咐道：“可艾，你从小服侍着圣父，你来替他好好梳洗一番。”

“是…陛下。”

可艾拿起玉梳轻轻梳顺这一头长发，李明实在是难掩嘴角。

“……好痒，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想个办法出来，我要忍不住了……”

“直接睁眼？坐起？倒下？做个还魂而归的奇迹？”

“对!没错！垂死病中惊坐起！世上奇迹那么多，得了癌症都能治愈，我就不能再活一次？”

说干就干！

可艾的葱指理着他额前碎发，忽感到微弱温暖的鼻息。

李明缓缓睁眼，可艾喜出望外破出眼泪。

手爬上坐起喃喃：“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儿……回来了……”

“圣上未薨！圣上未薨！”

可艾这一声惊得众人纷纷落下手中活计！

萧如是眼中闪过一瞬不解，撤步奔回。

“这儿子……长得像狐狸……”

“怎么回事？假死药没有换掉？”

两人只是埋心隐喻，而又深深观望。

绛紫窄臂袖，飘去长云端。玉白两裆，坠挂长瓣裙，迸绽红荷涟漪。

金玉堆砌，眼波流转，木人终成‘人’。

李明坐在金棺里，手悄悄划着内壁，心暗道：“这真是金子！好多金子，好多钱！”

箫如是伸手，颤言落泪：“来圣父，先出来。”

李明抬眸又掩，手轻轻搭上，轻言：“好……”

小心跨出，还是被人掐腰一定。

“小心圣父。”

李明看着这细长墨眼，内勾外翘，越发觉得真真像个狐狸精……

“圣父为何一直看着吾？莫非吾是明月？吾可不让大病初愈之人赏。”

李明眼落下，呆滞几瞬，想到还是得养精蓄锐，摸摸这到底什么鬼地方，门清儿了再言语……

想毕！

直接游目装晕，倒在好大儿手弯里。

“傻子才会仰头倒地！自己舒服最重要！”

萧如是眉目全是疑情，内心毫无波澜：“这就晕了？”

打横抱起往内殿榻去，直吩咐道：“叫袁贞派人去追上抱丧的信使，就说天留，都在原地给朕留待！外城的世家大族都给朕看好了，特别是乌衣巷的那几家！文人最是多言！皇室也不遑多让！”

萧如是又抱得更紧，又厉言：“让掌内军和掌外军都看好了！违者提着脑袋来见！”

“是，陛下，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刘言退去。

李明落榻。

萧如是斜目高言：“愣着干什么？去请李御医！”

怔住的侍从们应声退下，可艾上前伺候，跪着掖了锦被。

眼中尽是心疼与欣喜。

萧如是沉气退后几步，低眉横去冷气，又转而忧郁。

“但愿圣父这次大病后，是全了魂。这般皇爷爷们在天上也能永得极乐。”

可艾颔首回：“圣上定无大碍，陛下不必担忧。”

李明还没等到御医的金针，便沉沉睡去……

御医来的很快，众人也不稀奇。

只因梁元帝在世时，东宫设有中药藏局，赵郡李氏中医术好的御医一直守在东宫……

御医平常心道：“陛下，这一切如常。圣上并无大碍，应是如往常一般惊着魂了，睡几个时辰也便如往常一样了。”

李明按耐不住被放回的手，偷偷在被中比了个??，心中偷笑道：“庸医！你爷爷我好着呢！逗你玩的！”

萧如是在旁感叹：“那就好，圣父的身子就拜托舟吉你了。”

李舟吉笑转：“明白陛下，这是我作为东宫最好的御医的本职，不会懈怠！”

萧如是轻含笑回应，看着这年纪相仿的少年，只觉他无比耀眼。

“陛下依我看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是去熬一副温养的汤药。”“去。”

李舟吉转回踌躇不决，挥袖垂下向往常一般劝言：“陛下，不要叫臣舟吉了，臣不认这个名字。”

萧如是打趣：“怎么？舟吉舟吉，不好吗？”

李舟吉扭眉叹了口气：“陛下，你知道的！我父他偏要加一个吉……！”

“嗯。”萧如是轻飘飘一字。

李舟吉上下摆袖，“哎呀”一句，快步走掉。

嘴里只埋怨道：“陛下你也就日日守着圣上了！”

李明好奇心胜，只心中欲要喊回李舟吉——

“什么舟吉？什么吉？我要听！别走啊……”

想着想着想入非非……

“别是那个吧？”

李明唇角按压不住，翘起一角。

萧如是踱步悄悄，嗤鼻一笑未有声——

“装的？”

眉凝转遗落，心中怔问：“……他怎么会装假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