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上工一次,心理阴影面积正无穷。
久久走不出来的许夺愁浑浑噩噩精神恍惚一个月,收到了即使人在雪山,借助微弱信号,也要火上浇油的许斩的贴心提示。
花开富贵(极地速冻版):【还有两个月[比耶][比耶]】
精神恍惚的许夺愁倒吸一口凉气,噼里啪啦打字寻求帮助和心理安慰,石沉大海,无果。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他紧张得浑浑噩噩。
一个月后,许斩打开满格信号的手机,点开微信。
冻了一个月嘎嘣脆的手机,被许夺愁狂轰乱炸的消息卡到死机黑屏。
许斩无语。
花开富贵(即将沙漠吃土版):【问人怎么办之前不能先问问百度吗[白眼][白眼]】
当然,百度是不可能给许夺愁答案的。
于是,好心的许斩给他支了个招。
花开富贵(即将沙漠吃土版):【要不你紫砂吧[嘻嘻][捂嘴笑][斜眼笑]】
近亲属支持公司业务,按三倍业绩计他头上。
许斩哪曾想,自己吐槽加阴阳怪气的两句话,犹如一只看不见的金钩子,挂醒了许夺愁,还意外划到了无辜的祁令。
按部就班上学的许夺愁,哪怕算不上聪明,那也肯定算不上笨。
百度是阳间的百度,查破天肯定也帮不上他的忙。
这件事许斩恐怕想不到这一层,他年纪大脑子拐不过来弯,年轻英俊的许夺愁想到了,并宽厚地许夺愁原谅他。
于是,年轻英俊记性佳的许夺愁,循着记忆里许斩说一步跳三步的方法,靠自己的聪明才智,仅仅试错几次,没费多长时间,幸运的他便第一次登陆上公司官网。
顺利点开阴间的百度——点击量只有几十的员工手册,许夺愁逐字逐句逐标点,虔诚拜读。
要不说他许夺愁命好呢。
没读几页,脑海中隐隐浮出一个解决方法的雏形。又读几页,整合文字信息,那方法成型了。再读几页,方法验证可行。
最后读几页,安心,关电脑,翘着嘴睡觉。
那方法,简单来说,就是偷梁换柱,偷天换日,偷鸡摸狗——打印类似于黄符一样的换/替/代班协议(文末附件2),签上双方姓名,点燃后即可上交办公室进行申请,通过后乙方便能替甲方顶班。
值得一提的是,附件2虽有几十的下载量,但下载者貌似只是好奇或凑热闹,因为办公室从来没有收到过正式申请。
这行虽然缺人,但并不压榨已有劳动力。
秉承着劳逸结合,甚至逸多于劳的原则得当排班,就职员工也向来珍惜工作机会,各个忠于职守兢兢业业。
若是实在哪天没空或者身体不适,不能如期上岗需要调换,同事们都好说话,私下商量换了就是,根本不必采用这么正式且麻烦的方式。
因此,该协议自发布以来,始终维持在初代版本。
既然是没有更新换代的原始文稿,没有实践者检验协议是否公平合理,没有闲得发毛的人逐字研究钻空子,那就不可避免出现一些漏洞——比方说,研究者发现,协议的成功签署条件仅仅是协议打印件,和甲乙双方姓名。
也就是说,打印件和签名只需要作为整体出现在同一个载体上,哪怕不在同一个图层。
也就是说,只需要在对应位置签上双方姓名,无论作为替代方的乙方知情或不知情,自愿或非自愿。
自愿的很难找来,毕竟太荒唐了。
在各种灵异贴吧发布贴子招人的的许夺愁如是总结道。
眼见着特许批准的季度假近在眼前,许夺愁急得嘴上起泡。
——泡其实是他两次半个月爆辣炸串,上火起的。
再度投放到案发现场遭受灵魂洗礼和精神摧残的事实迫在眉睫,许夺愁依旧能做到乱中有序,始终如一地惦念着他的炸串。
大概是专一的人会有好运吧,当许夺愁软磨硬泡三年,终于在炸串店加盟合同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姓名时,他灵光乍现。
非自愿的方式……好像让他找到路数了。
大概是看甲方过于人傻钱多不闻窗外事,许夺愁在几年前的门面装修结结实实被坑过。
愤愤不平极不甘心的他,反手给装修公司告上法庭,大闹一场,拿到的赔款全部捐赠给流浪动物救助中心,不争馒头只要道歉,那连锁公司的包括官网和公众号在内的各种公开网站上,对许先生的道歉信,直到今年年初才取消置顶。
这次的炸串店是许先生努力三年才重金拿下的项目,重要程度无须多言。
吃一堑长一智,为了充分证明,上次被坑完全是因为缺乏职业及道德素养的装修公司导致的人为意外,完全与许某个人超群绝伦的智商,出类拔萃的警戒心,首屈一指的人格魅力,以及不同凡响的敏锐思维无关。
许夺愁可不是谁都能坑一把的低智富N代,他早就决定,待他有朝一日拿下这块难啃的骨头,装修时势必要雇个专人帮他盯着。
那么……顺便……嘿嘿。
结果来看,此招虽缺德,但有用。
基因里对基建满腔热情的人很多,囊中羞涩需要赚钱的牛马更多,合并同类项,许夺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吊到了在河里游泳也会呛水的鱼。
双手微微颤抖地拿着特厚复印纸打印的监工合同,没有人知道,纸张内部夹带着一张策划师换班协议。
目光如炬地描摹甲乙双方的签名,许夺愁在愧疚之余,无数次感慨,人生简直易如反掌,顺利得难以置信。
他毫无心理压力地,将那次不美好的上工经历化作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子,从自己康庄大道般的坦途人生踢出。
和地板砖亲亲热热相处五分钟,许夺愁哆哆嗦嗦坦白得差不多,祁令面色冷静地收回手,抱臂坐在沙发上。
许夺愁坐起来,浑身哪儿哪儿都疼,但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实质伤害,吸溜吸溜不敢说话。
祁令揍人揍得很有分寸,避开所有要害,专挑又疼又不容易留痕迹的地方下手。
即便许少爷是娇花体质,碰一下就红一块紫一块的,也没关系。
谁知道他是睡觉压的搓澡搓的还是走路狡猾一不小心摔的。
实在不行祁令再给他拔个罐,左右她手艺还不错。
呵呵,姓许的可偷着乐去吧。
寂静中,门开了。
许斩游魂一般从茶室飘出来,在祁令面前的茶几上放下三只满满当当的茶杯,都冒着热气,装的分别是白开水、咖啡和茶叶,眼神示意祁令累了吧,休息一下,喜欢哪种请君自便。
又游魂一般飘走。
“所以。”
许斩手刚搭门把上,端起白开水尝了一口,嫌烫又放下的祁令开了口。
试图在八卦现场一线吃瓜,许斩立刻转身,却发现祁令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很后悔。
“过去的就算了。”
五分钟结清十天的仇,祁令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宽容大度,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祁令接着说:“要怎么终止那个所谓的协议。”
许夺愁认错态度良好,有问必答,“姐,要——”
“你闭嘴。”
许夺愁在祁令这里的信誉度,不如大半夜打来要银行卡号的诈骗电话高。
祁令等着许斩的答案。
这位深谙擦屁股之道,辈分很高,但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男人一看就比许夺愁靠谱。
前段时间,此人身处南半球,美其名曰度假实则渡劫,他住的地方恰好位于暴风雪中心。
得知许夺愁这狗侄,采取如此黑心阴险的策略,只为逃避职责,许斩气得差点撅过去。
现在想来,那场没有被所有AI模型预测中行走路线,强行拐弯走位风骚的风暴,似乎是上帝给许斩打的预防针。
给过你机会了,如果不赶紧跑路,那就老老实实踏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出门给狗侄善后吧。
问就是十分后悔。
早知道这样,许斩就不该为了报复,为了欣赏许夺愁的丑态,为了拍下他面容扭曲的贴脸丑照以便日后嘲笑,而特意跟同事调班,选择对初入职场的小白来说,可能略显血腥的高段位活了。
这下好了,拉自己下水不说,还拉了无辜人群众下水。
当然,归根结底,千错万错都是他许夺愁的错。
许斩要做的,只是冒着寒风暴雪,在遥远的南方找块旺东方的风水宝地,只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满是洋人的洋国做点异国神秘仪式,为远方同命相连的无辜朋友,解决在记忆空间中的谋生住宿问题。
在不能传递文字信息的情况下,通过保险柜密码等方式,告知她沦落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除此之外,其余的许斩确实啥也做不了——他快要冻死了。
尽管许斩认为自己仁尽义至,并不想和许夺愁的所作所为掺上关系。
但从祁令对他的提问来看,在祁令眼里,自己俨然因为该死的剪不断理还乱的血缘关系,和许夺愁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得罪人的事他可不干。
许斩狠狠瞪一眼许夺愁,温和道:“许夺愁知道,就让他说吧。”
许夺愁喉结滚动,“咕咚”一声咽下口水。
一个面无表情看似事不关己实则战斗力惊人,一个人面兽心笑里藏刀。
许夺愁做错了事,他认,无论什么代价,他付。
解决方式只有一种,许夺愁很笃定,但说出来就很心虚,每说一个字,他感觉离下次被揍更进一步:“姐,得、得麻烦你再……”
祁令直觉不妙,眼刀直直砍到许夺愁脑壳。
许夺愁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护住自己还算能看的脸,上下唇一碰,喷出根本听不下去的话:
“——再做一下工作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