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霜华 第1章 空灵根

玄灵宗十年一度的弟子选拔大典，山门前人头攒动，来自各地的少年少女们既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自己命运的转折。

在队伍的末端，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女安静地站着。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纤细，一双杏眼清澈透亮，眼角微微上扬，为那张素净的脸平添了几分灵动。与周围身着锦衣华服的候选者们相比，她的装扮朴素得近乎寒酸。

“下一位，云挽晴。”

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迈向测试台。她的步伐很沉稳，但是紧握着的轻微颤抖的拳头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测试台上，三位玄灵宗长老正襟危坐。中间的白须老者面前悬浮着一块通体晶莹的测灵石，在阳光下流转出七彩光芒。

“把手放在测灵石上，集中精神。”白须老者淡淡地说道。

云挽晴点点头，伸出右手轻轻地放在测灵石上。刹那间，测灵石光芒大盛，一道纯净的白光冲天而起，引得周围的人群发出连连惊叹。

然而三位长老的脸色却骤然一变。

“空灵根？”坐在白须长老左侧的女长老皱了皱眉说道。

白须长老也是眉头紧锁，像是想要再次确认般凝视着测灵石。测灵石中心确实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薄薄的白光包裹在外，如同无源之水。

“确实是空灵根。”白须老者叹息一声，看向云挽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小姑娘，你无法修行。”

云挽晴呆愣在原地。怎么可能？她自幼便能感知天地灵气，村里的老人们都说她有仙缘，怎么可能会是无法修行的废灵根？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长老，是不是结果出错了？我从小就能感知天地灵气，而且我还能引动山岚，我……”

“空灵根确实能感知灵气，甚至还可能比常人更加敏锐。”女长老打断她，看着少女苍白的面容，语气又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它就像漏了底的瓶子，永远无法储存灵力。你永远无法筑基，更别说金丹大成了。”

测试台下开始响起窃窃私语，有人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少女，但是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毕竟能少一个竞争者总是好的。

云挽晴咬住下唇，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她不能相信，也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更多的是不甘心。她紧紧地盯着自己还按在灵石上的右手，掌心上打从小就有的月牙胎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微光。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白须老者摇摇头，“古籍记载，空灵根万年难遇，一旦出现便是绝路不可逆转。孩子，修行在于天命，你这名字里的‘晴’字，终究照不破命数。回家吧，过普通人的日子未必不是另一种福气。”

云挽晴缓缓地握紧右手。她的名字是教书先生醉酒后取的，说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力挽狂澜现晴光”的诗句。“果然什么都挽不住……”，她像是自嘲般地笑道。

云挽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测试台的。周围的喧嚣声仿佛渐行渐远，眼前的一切也都开始变得模糊。她失魂落魄地沿着山路往下走，不知不觉偏离了主道。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密林中。天色渐暗，林子里雾气弥漫，远处传来陌生的野兽的嚎叫声。

云挽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野兽的声音让她有些不安，她强打起精神打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风吹过，雾气散开，露出山壁上的一道裂缝，看起来像是有个密室。云挽晴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穿过狭窄的通道后，她进入了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室中。石室的中央有一道清泉，周围的石壁上刻满了古怪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这是……？”云挽晴不自觉地伸手摸向石壁上的符文。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符文的瞬间，整个石室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所有的符文突然同时亮起，化作无数光点涌入她的体内，云挽晴只觉得像是有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强行闯入脑海，剧烈的疼痛让她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剧痛中，脑海里好像有无数画面炸开，画面里，白衣女子将光刃刺入胸口，黑莲在一片血海中绽放开来，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唤着“昭昭”这个名字，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将“挽晴”两个字刻在一个玉牌上。

不知过了多久后，疼痛终于逐渐消退。此刻云挽晴浑身冷汗，她挣扎着爬起来，惊愕地发现之前看到的符文竟然都从墙上消失了，更奇怪的是，她的体内好像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她的经脉中缓缓地流动。

“这是……灵力？”她难以置信地发现原本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处竟有一团银白色的光晕在旋转，虽然微弱，但是确实存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挽晴喃喃自语道。刚才脑海里的画面又是什么？那块玉牌上，刻着的是她的名字？

带着满腹疑问，云挽晴离开了山洞，决定先回村子。在她离开之后，石室轰然倒塌。

然而当她回到生活了十六年的村子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如坠冰窟。青萝村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到处躺着熟悉的村民们的尸体。她发疯般地冲向自己家，只看到父母惨死的景象。阿娘的尸体倒在院子中央，身旁阿爹的胸口还插着一把样子古怪的匕首，柄上的黑莲纹样上还沾着麦芽糖，那是阿爹在她早上离开后特意去市集上买的。

云挽晴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还笑着送她出门，叮嘱她要早点回来。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云挽晴猛地回头，看到三个黑衣人走过，到处翻动着尸体，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漏网之鱼。与此同时，三个黑衣人也发现了她。

“居然漏了个小丫头。”为首的黑衣人面具额间镶嵌着同样的黑莲。

云挽晴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像是要陷入掌心的胎记中。愤怒与悲痛如火山般爆发，剧痛中，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疯狂涌动，紧接着银雾自丹田暴涌而出，化作光刃劈向黑衣人，竟然把对方格挡的玄铁剑如豆腐般劈开来。

“情报有误！” 为首的黑衣人迅速下令，“撤！”，三人消失在夜色中。云挽晴想追，却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月光下，她注意到阿爹尸体旁滑落下来的物件，那是块残缺的玉牌，隐约可见“挽晴”两个字，竟然与她在石室时看到的画面中的那块如出一辙。

“不管你们是谁……”云挽晴紧紧攥着那枚玉牌，指节发白，“我发誓，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

同一时刻，玄灵宗禁地。

冰棺爆裂开来的巨响惊动了守夜弟子。

尘雾中，墨归涯抓住飞来的“霜寂”，看着剑柄上陈旧的红绳突然断裂开来，他异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绳结是他亲手系上去的，除非昭昭归来，此结不散。

“昭昭……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