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辞 第1章 笫1章 灯契

夜色如墨，暗巷深处，只有苏泞手中那盏青铜灯幽幽泛着蓝光。

“你可想清楚了？”萧翎靠在墙上，肩上的伤让他脸色有些发白，“掌灯司的规矩，你我都明白。”

苏泞抬眸，灯影映在她清冷淡漠的脸上：“规矩是规矩，事在人为。”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淡，“我要的东西，你给得起？”

“镇北侯府半数家产，外加我这条命。”萧翎笑了笑，那笑里带着几分自嘲，“够不够换我一段过去？”

“够。”苏泞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萧翎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成交。”

苏泞没有立刻握上去，而是将青铜灯往他面前一递。幽蓝的火光在他眼前跳跃，映出他瞳孔里的惊讶。

“把血滴上去。”她的声音没有起伏。

萧翎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掌灯司的“灯契”，一旦立下，便是生死之约，再无反悔的余地。

他没有犹豫，拔出腰间短刀，在指尖轻轻一划，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他将血滴在灯盏上。

“嗤”的一声轻响，灯芯猛地一涨，蓝光几乎要将整条巷子照亮。

萧翎只觉一股暖流从指尖传遍全身，随即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记住你的承诺。”苏泞收回灯，转身就走。她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追赶的决绝，直至消失在巷口。

苏泞回到掌灯司的居所时，已是深夜。

这是一间位于京城西北角的小院，院门上挂着一盏常年不熄的青灯，昏黄的光在夜色中像一只守望的眼。

推门进去，院中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苏掌灯回来了？”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苏泞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正房：“嗯。”

屋里，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盏茶。

他看到苏泞进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您……您真的接了那个案子？”

苏泞没有回答，只是将青铜灯放在桌上，然后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

“是萧翎。”她说，声音依旧平淡。

那年轻男子，正是掌灯司的小吏，名叫阿九。他一听这个名字，脸色微变：

“萧翎？那个三年前在北境失踪的镇北侯世子？他不是……”

“他回来了。”苏泞打断他，翻开竹简，“而且，他失忆了。”

阿九走到她身边，看着竹简上的记录，眉头越皱越紧：

“可是苏掌灯，回魂灯失窃一案，至今没有线索。您接下他的案子，不是自找麻烦吗？”

苏泞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有人想让他死，也有人想让他活。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阿九被她看得一窒，低下头：“是。”

苏泞不再理他，开始在屋内翻找起来。她的动作很快，却有条不紊。

她从一个架子上取下一个小小的铜盒，打开，里面是一些奇特的药材和几片薄如蝉翼的银箔。

“准备一下，明天我要去一趟镇北侯府。”她吩咐道。

阿九一惊：“您要亲自去？那太危险了！”

“我不去，谁去？”苏泞淡淡道，“萧翎的记忆里，藏着回魂灯的线索。我必须去。”

阿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泞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准备。

屋内只剩下苏泞一人。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她知道，从接下萧翎的案子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踏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第二天一早，苏泞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将青铜灯藏在袖中，带着阿九出了门。

镇北侯府位于京城的繁华地段，府邸巍峨，气势不凡。

但苏泞却注意到，府门口的守卫虽然严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看来，这位世子爷的回来，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阿九低声道。

苏泞没有说话，径直走上前去。守卫立刻拦住了她：“什么人？”

“掌灯司，苏泞。”她亮出自己的腰牌，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卫们看到腰牌，脸色微变，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放行了。

苏泞走进侯府，只见府内庭院深深，花木扶疏，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

她沿着回廊走了一段，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前。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苏泞推门而入，只见萧翎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卷书，脸色依旧苍白。他看到苏泞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淡淡的笑意。

“苏掌灯，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早。”他放下书卷，站起身。

苏泞没有客套，直接道：“准备好了吗？”

萧翎点头：“随时可以。”

苏泞从袖中取出青铜灯，放在桌上。幽蓝的火光再次亮起，照亮了萧翎的脸。

“把手伸出来。”她命令道。

萧翎依言伸出手。苏泞将灯盏倾斜，一滴灯油落在他的掌心。那灯油冰凉刺骨，萧翎忍不住皱了皱眉。

“集中精神，回想你丢失的那段记忆。”苏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萧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黄沙漫天，战马嘶鸣，还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

苏泞看着他的神情变化，眼神微微一凝。

关键的时刻到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九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

“苏掌灯，不好了！府外……府外来了很多官兵！”

萧翎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怎么会来？”

苏泞眉头微蹙，看向萧翎：“看来，有人不想让你记起过去。”

萧翎眼中寒光一闪：“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转身对阿九道：“你带苏掌灯从后门走，我去会会他们。”

阿九一愣：“可是世子爷……”

“执行命令！”萧翎的声音不容置疑。

苏泞看着他，眼神复杂。她知道，萧翎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但她也明白，这是他的选择。

“小心。”她只说了两个字，便转身跟着阿九从后门离开。

走出侯府，苏泞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火光映照的院落。

看来，必须尽快找到回魂灯的线索，否则，不仅萧翎性命难保，恐怕整个京城都会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

好的，那我们就把节奏放慢，在细节和对话里埋线索、设反转，再加点轻松的调剂。

苏泞和阿九从侯府后门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苏掌灯，我们现在去哪儿？”阿九一边小跑着跟上她的步伐，一边抹了把额角的汗，“那萧世子……他真的没事吗？”

“他有他的路要走。”苏泞头也不回，语气平淡，“我们有我们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先去‘琉璃街’。”

琉璃街是京城有名的古玩字画一条街，也是各种消息和“宝贝”流通的地方。

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

两人刚走到街口，就被一个尖细的声音拦住：“这位姑娘，且慢！”

苏泞停下脚步，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个穿着绸缎、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琉璃瓶，瓶口还塞着团红布。

“一看姑娘就是识货的人。”男人凑近几步，压低声音，“我这儿有个宝贝，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回魂灯’的灯芯！”

阿九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被苏泞一个眼神制止。

苏泞看着那琉璃瓶，又看看男人闪烁的眼神，淡淡道：“开个价。”

男人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两。”

阿九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苏掌灯，这……”

苏泞没理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男人手里：“成交。”

男人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姑娘爽快！这灯芯回去用清水泡一泡，点上就能……”

“能看到过去，对吧？”苏泞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男人一愣，随即笑道：“姑娘真是行家！”

苏泞不再说话，转身就走。阿九赶紧跟上，小声问：“苏掌灯，您真的相信他？那可是三百两啊！”

苏泞没回答，只是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琉璃瓶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小段暗红色的“灯芯”，看起来古旧而神秘。

她从袖中取出自己的青铜灯，将那“灯芯”放了进去。幽蓝的火光与暗红的灯芯相遇，却没有任何反应。

“假的。”苏泞淡淡道。

阿九瞪大了眼睛：“啊？那他……”

“江湖骗子。”苏泞将那“灯芯”随手丢进旁边的水沟，“这种伎俩，在琉璃街见多了。”

阿九看着那被水冲走的“宝贝”，心疼得直咂嘴：“三百两就这么没了……”

苏泞瞥了他一眼：“破财消灾。至少我们知道，有人在故意散播假的回魂灯线索。”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哟，这不是苏掌灯吗？好久不见啊！”

苏泞和阿九同时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衣裙、梳着双鬟的年轻女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她的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柳婉青？”苏泞微微蹙眉。

柳婉青是京城有名的“百事通”，消息灵通，人脉极广，只是收费不低。

她看到苏泞，立刻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苏掌灯，您怎么有空来琉璃街逛？是在找什么好东西吗？”

苏泞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路过。”

柳婉青没理会她的冷淡，依旧笑容满面：

“我可听说了，您最近接了个大案子。要不要我帮您打听打听？价钱好商量。”

苏泞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知道‘回魂灯’吗？”

柳婉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回魂灯？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

她顿了顿，凑近苏泞耳边，压低声音，“不过，我倒是听说，最近有人在城西的‘鬼市’见过类似的东西。”

苏泞眼神一凝：“鬼市？”

“对，就是那个三更开市、五更即散的黑市。”柳如烟眨眨眼，“听说那里鱼龙混杂，什么都有，也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阿九忍不住问：“那我们……”

苏泞打断他：“今晚去看看。”

柳婉青笑着拍拍手：“我就知道苏掌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那我就先告辞了，祝您好运！”说完，她转身就走，铃铛声渐行渐远。

阿九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放心：

“苏掌灯，我们真的要去鬼市吗？那里太危险了。”

苏泞却已经开始往前走：“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可能找到我们要的东西。”

夜色渐深，京城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苏泞和阿九找了个地方换上夜行衣，戴上简单的面罩，朝着城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