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沈桑桑看着外面寻着血腥气找过来的噬魂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点着蜡烛的手颤颤巍巍抖的不像样子。
等点完最后一支烛。
她立刻盘腿坐在阵法中央,开始拈诀催动召灵大阵。
门外噬魂兽的气息越来越近。
可她催动的大阵升空到半路又急剧坠落,沈桑桑第一次召灵失败,她抹掉嘴角鲜血,合上眼睛,准备再次召灵,搭在膝盖边拈诀的手指抑制不住地抖动。
沈桑桑隐约记得,小说里写过,这浮玉山里埋葬着一位飞升的大宗师的尸骨。
她想,这召灵大阵即便是不能招来真身,来个分魂也是好的啊。
因而她只能硬着头皮生疏地再次催动法阵。
倏然间,地上的白烛尽数熄灭。
完了!沈桑桑心凉了半截。
随着这破旧道观大门被噬魂兽吐火炸开,沈桑桑也被它的妖气震飞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碎了一般,吐了好几口鲜血。
“真服了,又不是我害的她,我是刚来的啊!”沈桑桑捂着疼痛的肚子,瘫倒在地上,不甘心地望向闯进来的噬魂兽。
这鬼东西追踪了她一路,怎么甩都甩不掉,现如今看来,她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兽性大发的噬魂兽呲着牙,一步步地逼近过来,周遭满是杀意。
沈桑桑绝望地闭了闭眼,一颗心沉入谷底,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但就在那噬魂兽爪子落下来的前一秒,一条白绫突然飞落过来,为沈桑桑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噬魂兽被掀翻在地,嘶吼着爬起来后,这破旧的小道观里黑雾四起。
沈桑桑只瞧见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挡住她身前,提着一把很细长的利剑同噬魂兽打在一起。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沈桑桑并不知道,因为她晕了过去。
她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毕竟那噬魂兽可是这修真世界里数一数二的厉害妖兽。
她记得自己来到这小破道观摆阵的时候还是白天,等她醒来,已经入了夜。
外面还落了雪。
“你是谁?”沈桑桑费劲地从地上坐起来,望向那正盘腿坐在一圈白烛中间打坐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血红色的嫁衣,上面绣着的珍珠个大饱满,莹莹生辉,等她扭过脸来时,沈桑桑近乎于看呆了。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白玉无暇,冰肌玉骨,倾国倾城,简直是仙女一般。
她起身朝沈桑桑走了过来,温柔蹲下身把手搭在沈桑桑的腕上,“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对上秦若渺那双盈盈秋水的眼瞳 ,沈桑桑下意识吞了下口水,“肚,肚子还有点疼。”
秦若渺收回手,柔声道:“你伤的不轻,我们必须尽快下山。”
下山路上,积雪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秦若渺提着一盏不算明亮的纸灯笼走在前面,为自己和沈桑桑照亮山路。
“姐姐你说你叫秦若渺,大婚那日死在了这里,然后被我复活,杀了噬魂兽,”沈桑桑抱着胳膊搓了搓,天上落雪,温度骤降,她身上的弟子服实在是有些单薄,“可,可为什么你的尸骨一直放在这里啊,你的夫君呢?”
提着灯笼的秦若渺愣了下。
浮玉山是座荒山,她们刚刚离开的小道观也是个极其破败的所在,她打坐的时候也注意到道观里面杂草丛生,蛛网密布,她栖身的那具劣质棺材上也是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沈桑桑告诉她今年是天启十三年。
她死在天启十年,如今死而复生,已经是三年后了,这三年里,好像是没有人过来移动过她的尸骨,更没有为她祭祀的迹象。
大约师兄这三年也很辛苦吧,所以才没能顾得上将她安葬,秦若渺这样想着。
不过这次倒也因祸得福,她竟然被人复活,这对秦若渺来说是意外之喜。
她没有对沈桑桑提及关于她夫君和师兄的事,只是说:“当时情况很复杂,我一两句同你解释不清楚,等日后有了时间,我再慢慢同你讲。”
沈桑桑也没有多问。
只是一个劲地在同秦若渺讲她有多倒霉。
她穿书成了个宗门弟子,这次来到广陵城是宗门任务过来除妖,原主前几天故意害的小师妹从藏经楼上摔下来,断了腿,没法参加此次任务。
沈桑桑就被喜欢这个小师妹的性情阴暗的十七师兄给记恨上了,这次故意给沈桑桑设下圈套,将她引上浮玉山,打算让噬魂兽弄死她,给小师妹报仇。
而沈桑桑倒霉就倒霉在,她穿书进来这个修真界的时候,是在广陵城,原身做了恶事,但要她一个无辜的小可怜拿命来还。
沈桑桑当然觉得不公平。
她没敢告诉秦若渺说自己是异世界的人,只是对她诉说了自己没做恶事却被人算计的差点死掉的悲惨经历。
雪虐风饕,秦若渺小心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因为刚刚杀死那只噬魂兽已经用尽了她的修为,她死了三年,这具身体早已如枯木一般,灵气逸散殆尽了。
如果再遇上什么别的妖兽,秦若渺已经无力抵抗,她身上也并未带什么法器,那她和沈桑桑势必会死在这里。
不过所幸下山路上,她们俩并未遇见什么危险。
一路走到广陵城外,已经天亮了。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秦若渺感觉到了寒冷,这说明,她的身体状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如果不能想办法补充灵气,她怕是很快就会死掉。
她身上的这身大红嫁衣实在太过惹眼,因而她和沈桑桑找了个成衣铺,先买了两件干净衣裳和保暖的狐皮大氅换上。
随后,秦若渺又同铺子里的人借了把剪刀,将身上脱下来那身嫁衣上的珍珠宝石剪了下来,拿去当铺换了些钱。
至于那身嫁衣,秦若渺将它烧掉了。
毕竟那场婚事,只不过是宗门之间的利益联盟,她与陆成渊并无半分感情,她喜欢的人只是师兄魏尚嵘。
她那身嫁衣用的最好的料子,所以两三颗珍珠就给她换出了三百两银子。
“秦姐姐,我们别走这里,”沈桑桑拉着秦若渺就躲进了旁边的茶楼里。
眼睁睁看着刚才那几个迎面而来的身穿太虚穿宗制服的弟子走远了,沈桑桑才松了一口气。
那些弟子里有一个就是那个记恨她的十七师兄,那人性子缜密,手段阴狠,沈桑桑记得小说里写这人最后堕魔了。
如果被他知道沈桑桑没死,他怕是还会继续害她,沈桑桑才不要撞上去找死。
“秦姐姐,”等沈桑桑回过神来,发觉秦若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关切问:“你怎么了?”
茶楼里说书人还在讲着神都圣女逃婚的故事,三年里,这桩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被人津津乐道。
毕竟这样的风流韵事,不知多少年才会出现一桩。
秦若渺知道自己让宗门失了脸面,让神都皇室失望了,可她是个人,并非是个什么物件,她不想一辈子都像个傀儡一般活着。
她七岁时,因为极佳的命格,被天星阁的人察觉,将她引入国宗开始修炼。
国宗的人发现她不仅命格好,修炼天赋也是顶级的,为了最大程度激发她的潜能,国宗派人杀了她全家,并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在一场大火里被烧成灰烬。
“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楚地的百姓会永远记得你秦家的牺牲,”国师如是说道。
十六岁那年,秦若渺在历经雷劫过后突破至臻境,步入大宗师之列,也成了神都的圣女。
她为神都杀妖邪,除奸佞,护卫着楚地的安宁,她想着只要自己一直保护百姓,庇佑苍生,那秦家众人就不会白死。
可两年后,国师突然告诉秦若渺说龙脉之地的邪祟之气镇压不住了,需要有人用命献祭。
而秦若渺就是那个最佳人选。
秦若渺从小就被教给说她这条命不属于自己,属于天下苍生,所以她没有犹豫,义无反顾地去了龙脉之地,准备用自己的命来镇压邪祟。
可她师父先她一步死在了那里。
在师父留下的幻境中,他告诉秦若渺说龙脉之地作乱的邪祟都是国宗造出来的,神都那些命格差的权贵想要求长生,修仙道,于是让国宗去抓百姓来布阵,改写命格,结果那些死人怨气太重,成了邪祟镇压不住了。
师父替秦若渺死了,邪祟被镇压了,他要秦若渺离开神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国宗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国师知道她心系百姓,因而又用同她一起在太虚宗修行的师兄弟的命逼她现身。
这次,不是让她献祭性命,而是让她嫁去中州,嫁给修仙世家的二公子陆成渊。
中州是整个大陆实力最强、灵脉最丰沛的地方,楚地与中州比起来,的确逊色不少。
国师告诉秦若渺说,她嫁过去,楚地的百姓就能得到中州的庇护,楚地就能变得安宁。
可秦若渺不再相信他的鬼话,她可以为护佑楚地死在战场上,但她不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去换什么所谓的安宁。
她是个有尊严的人,师父教她成为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躺在别人身下,求人乞怜庇护的求欢妓女。
师兄魏尚嵘在听到她要嫁去中州的消息后,曾去到神都面见国师,国师告诉他说如果他能为贵人们寻到长生之法亦或是置换命格的秘术,他就可以让其他人嫁去中州。
魏尚嵘信了他的话,四处寻找秘术的下落。
大婚那日,陆成渊亲自带人来神都迎秦若渺回去,但就在秦若渺要上花轿之前,她突然察觉到自己之前给魏尚嵘的命铃响了,那代表着魏尚嵘危在旦夕。
秦若渺向陆成渊坦白了自己不愿嫁他之事。
陆成渊答应了,在她离开后,会保住她那些师兄弟的性命。
但秦若渺知道,只要她活一日,国宗就不会放过她的,因而她穿着大红嫁衣赶去浮玉山,杀掉噬魂兽后,将自己的全部灵力渡给了内丹碎掉即将离世的魏尚嵘。
魏尚嵘是她的心上人,是这世上,除了师父之外,唯一对她真心之人。
她死而无憾。
但沈桑桑听到说书人提到魏尚嵘对圣女的真心时,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冷哼一声,“他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圣女,后面怎么会跟其他女人勾勾搭搭,这种开后宫的男主,修为再高也不是个好东西。”
“桑桑,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秦若渺轻声问。
沈桑桑这会儿脑子稍稍清醒了些,才发觉秦若渺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她答说:“魏尚嵘这个人对圣女根本不是真心的,他见一个爱一个,天启十三年,他这会儿大概是在中州那边和一个大小姐卿卿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