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朝夕 第3章 第 3 章

是你舍友啊，那就算了。

秦谙西在心里将他那句话复述了一遍，连他说那句话时的语气都模仿得像极了，面上却越发没了表情。

这一起排着队，又已经搭上了话，苏然就跟陈恃聊了几句他们班的事情。两人都是班委，能聊的东西还挺多，秦谙西站在苏然的一旁，眼睛看着前头的队伍，耳边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偶尔她会走个神，侧头看一眼站在苏然另一侧的陈恃。可能是等待的时间太长，她过于无聊，居然开始分析男生身上的衣着来。

黑色休闲卫衣，黑色冲锋裤，再加上一双黑色马丁靴。

很酷帅、利落的一种个人风格。

秦谙西不露痕迹地又扫了一眼男生的眉眼，是那种水墨画般的浓重却又分明的五官。

很北方的长相。

她动作隐秘，打量的速度很快，陈恃并没有察觉。

外面的雨声哗哗作响，苏然还在抱怨，“辅导员让我明天就将文件材料交上去。”

陈恃两手插口袋里，他下午没休息，眉眼之间始终恹恹的，有些提不起神来，他耷拉着眉眼，强撑着精神回苏然的话，“辅导员明天不在，好像是要去医院。”

苏然眨眼，“她家小孩病了？”辅导员是个大龄孕妈，今年刚生的孩子。

陈恃摇了下头，“具体原因不知道，中午去她办公室交表的时候，听说的。”

他视线无意间扫过秦谙西，女生正垂头打着哈欠，那莹白的眼角染上了一抹胭脂色，精气神儿焉嗒嗒的。

前头的队伍越排越短，小食堂里的人走走来来的，秦谙西小心地避让着这来往的人。

她从侧边挪了一个身位，让前头买好饭的人离开，就这一个瞬息的空当，她的位置就被后来的一个男生占了。

秦谙西看了看那男生五大三粗的样子，再加上那快蹿九的身高，她想了想还是憋下了这股气。

某些时候她还是很识时务的，尽管这和她淡然的外表看起来很不符。

陈恃看到这一幕，瞥了那男生一眼，走了过来，他朝秦谙西那儿抬了下下巴，对那男生道：“哥们儿，这……不好吧？”

他歪着头看着对方，语气虽淡，但眉眼却是沉了下来。

看上去并不好惹。

那男生回看着他，又扫了秦谙西一眼，估摸了一下形势，也是个豁得出去的，竟然笑了笑，道了一声歉，“不好意思，刚没注意。”

说完，秦谙西就看着他淡定地换了一个窗口。

苏然等人走后，才叹了一声，“真是人才！”这脸色都不带变的，是个能屈能伸的。

秦谙西不置可否，她视线很快地放回到陈恃的身上。这个人刚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俗烂桥段，可他俩前仇未解，这会子她还真拿捏不好用什么态度对他。

男生注意到女生侧着头打量他的视线，似有些……犹疑？

犹疑？他奇怪地挑了下眉，而后便移开了视线，看向了食堂窗口。

他看上去根本没将刚才的事儿当一回事，秦谙西陡然松了一口气。

没等多久，就轮到了他们。陈恃一个人，苏然就让他先点，他点好了，走到一旁让出窗口，苏然就让秦谙西点。

苏然一惯就是这个照顾人的性子，秦谙西没拒绝。她口味单一，吃麻辣香锅，来回都是那几个菜。

食堂阿姨动作利索，麻利地用盆将菜装好，最后问了一句，要什么辣？

秦谙西是能吃辣的，但巍城这边的辣总是缺了点味道儿，没有那股儿让她辣的又是想蹦脚又是想吐舌头的劲儿。

想了想，最后她还是要了个麻辣的。

她将窗口让了出来，站到了一旁，和陈恃并肩站到了一起。男生低着头刷手机，浓密的睫羽随着呼吸轻轻扇动，落在眼睑下方。

很秀气的一双睫羽。

单是这对睫羽让人又觉得这人是个南方人了。

真是个矛盾的人啊。

在陈恃的视线移过来之前，秦谙西若无其事地轻转目光看向他身旁，就好像她一直看的只是那不远处窗外的雨景。

她的视线一动未动，神情有些漫不经心，在陈恃的视线从她脸上滑过时她淡然地抬眼迎上他的视线。

干嘛？

陈恃的视线在秦谙西眼里只停留了一秒，刚好接上了她这个眼神传递过来的情绪，然而他并没有回应。

男生从她身前经过，鼻翼间传来不知名的味道，那股甜腻的桃香味儿好像散了。

她动了动鼻尖，轻嗅了嗅。

还挺好闻的。

陈恃到了窗口接过打包好的食品袋，走之前跟苏然打了招呼。路过秦谙西身前，两人对视了一眼，下一秒，他闲散迈步离开，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她则是视线偏转看向了食堂窗口。

刚刚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嘲弄？

苏然过来撞了撞她肩膀，看着她道：“跟你说话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啊？”秦谙西回神，她脑子里还在想着男生刚刚那个眼神，一个没忍住，她问苏然，朝陈恃刚离开的方向抬了下下巴，“他这个脾气，魏曳是怎么看上他的？”

两个脾气都这么臭，凑一块儿不得炸了？

苏然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脸茫然，不过她还是就着秦谙西的话想了想，然后才道：“陈恃就是话少了点，人还是挺好相处的。脾气冷一点，这不刚好和魏曳互补嘛。”

互补？互相折磨吧。

秦谙西挑了下眉，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

回了宿舍，秦谙西将打包的餐盒放在桌上，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去厕所换了。

她抱着湿衣服从厕所出来时，就见魏曳在阳台那儿对着镜子贴面膜，她一愣，“你在宿舍呢。”

“嗯，才看见我啊。”

“这不没注意嘛。”

秦谙西进了内室，将湿衣服放进了床底下的洗脸盆里。

魏曳随后进来，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餐盒，她看秦谙西和苏然一眼，嘴里有些埋怨，“你俩怎么也不给我带个饭啊？”

秦谙西和苏然对视了一眼，她说：“我们以为你和拽爷吃饭呢。”

“拽爷是谁？”魏曳一愣，眨了眨眼后，她道：“陈恃？”

秦谙西没说话，但她这态度是默认了。

魏曳想了想，“这称呼还挺符合他脾气的。”说完，她又叹了一声气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刷起手机来。

苏然见她安静下来，悄悄松了一口气。

秦谙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苏然见到，就嗔怒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秦谙西搬了个凳子过来，打开餐盒，拆开一次性筷子，往嘴里塞了一个海带结，嚼了嚼才道：“痛。”

苏然气笑了。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最近网上的段子，快吃完的时候，就听魏曳狠拍了一下床，嘴里骂了一句，“艹！”

秦谙西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有些无奈道：“姐们，你动静小点。心都快让你吓得蹦出来了。”

魏曳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语气忿忿道：“我给他发了十条消息，他就回我一个‘嗯’。”

秦谙西知道她说的是谁，这阵子宿舍里上空回荡地最多的便是这个名字，而魏曳的情绪也随着这个名字一直起伏不定，有时如旭风拂面有时又像是电闪雷鸣。

秦谙西当个旁观者都觉得心脏有些受不住，所以更别提去掺和。她默不作声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随后便快速将空掉的餐盒打包好。

她见苏然起身也打算丢饭盒，便一起接了过来，“我去扔。”

随后便出了宿舍门，而后紧跟着便是魏曳抱怨的声音，“你们怎么都不安慰我啊……”

声音被带上的门遮掩住，秦谙西去了楼道里离宿舍最远的那个安全通道，垃圾扔了以后，她看了一眼旁侧的窗户，站在那儿吹了会儿夜风，估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她才回去。

*

周五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中文一班和二班一起上。

趁着课间的时间人都来到了大操场。

老远地，苏然就向秦谙西招了下手。秦谙西看到了人，躲在了荫凉处等她。

“怎么就你一个？魏曳呢？”她抬头看了眼蔚蓝晴空，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那洒金色的日光铺在操场上，亮堂地晃人眼。

苏然走到她身旁，和她肩并肩靠在一起，朝不远处努了努嘴，“那儿呢。”

远处的篮球场已经热闹了起来，周围三五零落地围了一群人，秦谙西眯了眯眼，好半晌才在那群人里找到魏曳。

女孩儿很会打扮，在人群里看着很出挑。

“她今儿为了试她那身衣服可是一大早上就起来了，我可是被她闹腾得不轻。”说着话，苏然就打了一个哈欠。

秦谙西想起天还没亮时宿舍那会儿的动静，脑子里这会儿好像还能听见那细簌的响声，不由地伸手揉了揉额头，“看着效果不错，希望她今天能一举拿下。”

苏然侧头看着她一脸“快要解脱”的表情，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个怕是不行。”

秦谙西不解，她侧头看向苏然，“难道你们班这个还真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

“他是不是君子，我不知道。但——”苏然伸手指了一下篮球场另一侧站着的那几个人，“魏曳这个美人显然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秦谙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刺眼的日光晃得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是对上了陈恃看过来的视线，隔得太远，她也看不清人面上的情绪，所以她也没躲，而是定定地看了几秒后才转开目光去寻苏然说的那几个人。

“怎么还有好几个？都是你们班上的？”她嘴上问着。

“都我们班上的。”苏然说，“不过那里头就一个心思和魏曳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