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上枝头时,陆挽宁终于在巨石上找到了阿珩。
“你去哪了?”一天未见踪影,要不是知道他的修为,她就要怀疑出事了。
“去办了件事。”
陆挽宁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有自己的事。
不经意的声音从耳边飘过,“问魔界最有本事的长老,如何摆脱你。”
陆挽宁努努嘴:“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她的修为灵力不及他一半,摆脱她?
她倒是想缠上他,可也没此本事。
对于阿珩,陆挽宁有太多的好奇,可她知道无法从中窥出分毫,不仅是实力上的差距,更是心防过深。
所以她只要知道目前阿珩对她是有善意,并且准备护着她就足够,至于原因,也许她会有知道的一天,也许永远都不可知。
“对了,你此前是不是就已经知道黑渊深沼旁有大量的焚焰草?”
“焚焰草?”阿珩闭眼,而后很快睁开,不在意地说,“让你卷入魔界的那棵杂草。”
陆挽宁忍着,她安慰自己要习惯,随之,赔笑点头。
看来,阿珩果然知道,怪不得,当时满是轻蔑,还说她有眼疾。
“只要去过黑渊深沼的魔族都知道吧。”阿珩转头盯着陆挽宁,轻蔑地问,“难道你今日与那小孩相处了如此之长时间,她不曾言语过一句?”
“你怎么知道阿月知道?”
知道去过黑渊深沼就能知道这件事不奇怪,推测阿月知道这件事会告诉她也不奇怪,只是阿珩为什么如此确定阿月知道此事。
“看来她没告诉你黑渊深沼是什么地方。”
黑渊深沼,阿月只说那是极其可怕的地方,谈及于此更是神色剧变。
“那你愿意和我说说?”
阿珩食指一伸,将凑近的脸推后,“怎么,难不成想在魔界长久地活下去。”
陆挽宁拍开阿珩的手,揉揉红肿的眉心,“我这不是现在短时间也没办法离开,总要多了解些吧。”
阿珩冷笑一声,并不相信她的话,有此目的但绝非仅仅于此。
“今夜月色不错,浪费些口舌也无妨。”
陆挽宁立刻顺杆上爬,在阿珩旁边轻扇着风。
黑渊深沼是死骨山和没魂林分界之地,更准确地说是与其他魔族居所分界之线。
至于原因,那是魔族血脉的诅咒。
每个魔,因为修炼,必然身有魔气,即体内必有魔毒,它可以依靠修为压制,但也随修为增长而俱深,直至无法压制,被魔毒侵占全身,完全丧失灵智。
而这时的魔,就是一具只知血腥,只为杀戮的躯体怪物。
魔族即再是奉行杀戮,也受不住这样无休止的战斗,所以魔族就将这些已经完全丧失灵智的魔族怪物驱赶到一处,并设下禁制。
“所以黑渊深沼就是禁制?”
陆挽宁有些不明白,那日阿珩带她飞跃黑渊深沼时,并没有察觉到禁制类的灵力波动,“如果是禁制,为何那日丝毫反噬都没有。”
难道是阿珩破解了禁制,可细细回想,她并未见阿珩当时有何反噬或者解禁施法。
“还想知道吗?”
陆挽宁被斜睨一眼,立刻乖乖闭上嘴,伸手请他继续,绝不再插嘴。
阿珩接着禁制继续说。
设下禁制后,那些怪物就被拦在禁制前。
但日久时逝,怪物越来越多,毒素的聚集开始侵蚀周围的环境,禁制也逐渐变弱,就在魔界长老不断加持禁制情况下,他们突然发现死骨山和没魂林之间的深沼有一种奇特的效用。
深沼可以吸附毒素,而吸附的毒素在深沼不断聚拢,到了后面甚至可以阻断那些怪物,成了天然禁制屏障。
因此黑渊深沼就成了死骨山和其他魔族居所分界之地。
而没魂林是唯一毗邻黑渊深沼的地方,而没魂林又可以说是整个魔界修为灵力最低等魔族的居所。
在这里,魔族需要时时刻刻小心,所以没魂林的魔族对他们的后代每个魔族都会安排一次启明的仪式。
即在其正式开始修炼之前被带到黑渊深沼,在那,每个魔族会知道生存应何,终处何归。
而阿月虽修为灵力极低,但必然是已经受过启明,才会开始修炼的。
陆挽宁抓住阿珩的手,激动地问:“你说黑渊深沼可以吸食毒素?”
“吸附而已。”
阿珩一听就知道陆挽宁想的是什么,即使最初未染分毫的深沼可能吸食毒素,但如今黑渊深沼的毒素只会比完全失去灵智怪物身上的毒素更多,更毒。
“不要想什么不该想的。”阿珩再次提醒,“如果真的有用,魔界魔族绝不会是如今境地,而没魂林更不可能是这些低等魔族生存的地方。”
陆挽宁轻叹,想来也是,魔族又不是傻子。
“我觉得这黑渊深沼还是不简单。”陆挽宁一时抓不住那根线,但却有一种直觉,黑渊深沼绝不仅仅于此。
“自然不简单。”
陆挽宁兴奋地抬起头,“哪里不简单?”难道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
阿珩不语,陆挽宁继续靠近,但这次是毫不留情被推得远远,“我现在心情不好。”
陆挽宁站在离他三丈之外的大树下,盯着躺在巨石上的身影,气地胡乱拍打了几下空气,不说就不说,她自有办法,转身就走。
不明的凄厉之声卷入风里,穿过密林,引起阵阵波动,陆挽宁一手按在百宝袋,一手在袖随时出手的银针,即使再大的胆,她也不免有些发怵,好在一阵风后,身边安静了下来。
她回忆此前宣夜给的地图,再结合此前从黑渊深沼畔和阿珩一起逃生的路线,推测已经快要接近地图上的禁地,看来黑渊深沼离她不远了。
陆挽宁继续小心向前,大约半炷香时间,四周越来越静谧,就连一直隐于高枝繁叶之上的黑鸦也没了气息。
她停下脚步,眼扫八方,闭眼慢慢地放出探息之术,是一股杂乱但厚重的灵压在周围不断循复蔓延。
果如阿月所言,到处都是法阵,她收起银针,低头往腰间百宝袋翻找,直到触碰到一角光滑的铜盘。
陆挽宁弯起嘴角,将观灵盘扯了出来,幸好当初离开昆仑山时,没嫌弃它笨重,在暗无天日的百宝袋里待了这么久,总算有用到的一天。
她将观灵盘置于掌心,口念法诀,双指相起对着观灵盘中心的灵石镜一起,催生灵力,万千气象。
瞬间,观灵盘放大,置于空中,随之发出万千银丝,每根银丝间连结成镜面,镜面显阵,灵石指阵眼。
不过一眨眼,十丈之周的法阵全部了然于心。
借由观灵盘,能看清法阵阵眼,阵源,阵势……
陆挽宁通过阵路时,心想这没魂林布置法阵也算得上阵阵相扣,阵源利用堪称至简,只是阵势对于修为高深的修士而言显得有些许摆设,看来魔族对阵法之道钻研的确不深。
她一鼓作气接连跃过中心几个五行之阵,脚尖落于另一杀阵的边缘。
即使有观灵盘在手避开入阵,但阵与阵之间实在紧密,她也有些气喘不过,不得不靠着旁边一棵树歇歇,重新积蓄力量。
她试图估算着离黑渊深沼的距离,再按此间法阵布置间隙,如此推算,竟还有大半。
陆挽宁叹了口气,不知道阿珩有没有看见她留的讯息,早知死皮赖脸求他,凭借他的修为,如今早就到了。
想到此处,陆挽宁立刻唾弃自身,这才不过几日,她竟然养成了依靠他人的想法,好歹她也是两位上仙的弟子,实在是丢人。
陆挽宁连忙自省,但心绪又很快飞离,也不知师父现在如何了?
卷入魔界前,她原是打算如果真能采到焚焰草,就将其带回蓬莱,之后再回昆仑,等师父出关。
师父已闭关一年三个月,不知这次剑道又有何新突破,只恨她于剑术上并无天赋,无法传承师父剑术,如果师父碰上的是阿珩这样的弟子,定然心怀喜悦。
不过再想想这几日与阿珩同处的时间,又连忙摇头,还是不要祸害师父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阿珩太过入神,耳边竟然飘过他的声音。
陆挽宁狠狠摇晃了头,阿珩的声音是没了,但又冒出阿月的声音,她随着声响走过去,是法阵被触发的阵波所引发的声势,绕过大树,还没看清情形,怀里已经撞进一股力。
陆挽宁疼得几乎弯下身,却还是本能地抱着,缓过神后,低头看,真是阿月。
“挽宁姐姐,你怎么也在这?”
陆挽宁没来得及回答,就瞥见又有一个身影要飞来,立刻伸手施法将其放缓,慢慢地托落在地。
一旁的阿月连忙上去相扶,是本应该在落莲枯畔养伤的小羽。
陆挽宁再看另一边已经一个大招直接破阵的阿珩。
她想过阿珩会出现在这,但显然比她想得更早。
“你们怎么在这?”
陆挽宁可记得阿月对黑渊深沼是讳莫如深,提及时惧怕的神色作不得假。